第26章 回归城市

把所有失去生机的人偶们——其中有几个应旷同样认识的人，都是不信邪的修仙人，来征服死寂之海的，结果被方露露给变成了现在的状态——收进了戒指中，三人没有找到什么值得带走的东西。

        叶重光干脆手指一指，灵剑无数浮现在她的身后，直接把地下这一层砸了个稀巴烂，重点关注对象是祭坛。

        但意外出现了，在她将蛇坑里里面的毒蛇都砸死后，其下露出了一棵植物，它抗住了波及而来的灵剑余波，亭亭立在蛇尸之间。

        已经结了一棵鲜红如血的果子。

        这颗看起来非常古怪的果子毫无异议地被叶重光扔进了戒指。

        介于在场的三个人一个失忆，一个刚入道，还有一个对阵法一窍不通，她们没有试图寻找阵法出去，而是由叶重光带着，一剑直接劈开凝实的天花板。

        锋锐无匹的剑短暂地劈开了沙漠，紧接着一剑更复一剑，一剑愈强一剑，她们直接从地下冲到了地面。

        冲出时，外面也是一片漆黑。

        天色已然昏沉，月上三更天，今夜的月光格外明亮，其他星星的光芒无法得见。

        三人停在空中，居高临下地看着脚下平平无奇的地面。

        谁又能从这平静的表面中看出，其下埋葬了多少骸骨呢。

        叶重光注视着地面，仿佛能从地面看到地下的宫殿，“希望下次不要遇到这样地下的老鼠了。”

        她笑着说道，高高地抬起了手，将剑意混入灵力巨剑之中，随后一指挥下。

        灵剑深埋大地之中，随后崩开裂解，大地一阵震动，凹陷下了一个巨大坑洞。

        谢柔兆说，“是啊。——这次比上次要帅气哦，不过你要不要先套件外套，我刚才在地下拿了一件完好并且正常的衣服。”

        应旷：“啊啊啊我想学这个！”

        叶重光眼中的煞气散去，弯起眼睛，调侃道，“哎呀，真是贴心啊，小谢。”

        她接过谢柔兆递过来的衣服，转头看向来时村落方向，那里的功德金光已经溃散成了浓重的怨气，不必她在做什么，天罚一定会给予这些人应有的代价，凡人不似魔修，有规避因果的手段。

        天之道，因果恒常。

        大半天后，天色大亮。

        应旷满脸虚弱地趴在地上干呕，却因为什么也吐不出而痛苦得满脸皱起，像个干巴巴的橘子。

        谢柔兆从外表上来说也没比他强到哪里去，此时勉强忍住了呕吐欲望，仍然是一脸菜色，带着僵硬但温和的笑容，冲叶重光弯唇，“我们原本是要这么过来的吗？”

        叶重光一身光鲜，适应良好，衣服上的流苏都没有乱分毫。

        她手里转着小剑，配上一身花里胡哨的黑色长衣，像是哪个不务正业的世家大小姐跑出来闲逛，她嘲笑两人道，“太弱了。”

        谢柔兆撑着树看过来，表情又委屈又无辜。

        叶重光轻咳了一声，“不是。我本来给你买了橐驼。不过……”

        她目光偏移，“谁让你被抓了。”

        说完此言，她立刻又补充道，“你们两个要参加登仙会，毕竟要给你们时间准备么，就抓紧过来了。”

        应旷坚强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痛苦而坚定地说，“没错，叶九小姐说得对，我们要，呕，多做准备……呕。”

        谢柔兆：“……”

        叶重光：“那个，你要不继续吐一会儿？”

        应旷坚强地扶着树站直，没再倒下，他近乎失神地喃喃自语道，“我是要成为刀仙的男人，怎么能因为飞得太快想吐呢？”

        说着，他又捂着嘴干呕起来。

        叶重光不忍心多看，观察四周的村落，同样是临近国界的边陲村落，这个村落看起来要好上不少，时值晚饭的时间，袅袅炊烟从烟囱中飘起，成规模的房屋一幢又一幢，错落有序地树立着。

        远远看去，有一种别样的安宁祥和。

        有孩童出来玩闹，指着一闪而过的她们叫喊，声音在风中听不太清楚。

        大概是因为附近是廖无人烟的沙漠，因此这座村落周围也没有立土墙，而是大咧咧地在此敞开。

        “感觉有点担心。”谢柔兆在她身边温和地说，“我们这样的黑户，既没有路引，也没有文牒，也不知道能不能进得去城池。”

        他的声音还带着几分不适的沙哑，听起来并不扎耳，带着几分磁性。

        叶重光一愣，疑惑道，“还有这东西？”

        她之前在启明的时候，不是一路畅通无阻的吗？好像也没遭遇什么事儿啊？

        谢柔兆失笑，换了个姿势靠在大树上，有条不乱地说，“那是因为我在你身边啊，叶九小姐。本人，江州谢家的老二跟在你身边，谁敢拦你。”

        “原来如此。”叶重光换了只手，小剑换了掌心转悠，她凤眼微抬，含笑道，“辛苦你啦，大少爷。”

        谢柔兆愣神，有些支支吾吾地应了，移开了视线，抬手捂住自己的耳根。

        应旷挣扎着过来了，“没关系，别别别、别担心。我带了证明身份的玉牌……到时候，我说你们是在死寂之海失踪又找回来的人就好、好了。”

        叶重光上下打量着这位小兄弟，真心实意地说道，“那你忍住别吐。”

        应旷一愣，“等等、等等！”

        没等他拒绝成功，他的大刀已经被叶重光指挥着，直接把主人铲了起来，应旷绝望地躺倒在刀上。

        谢柔兆十分和善地提醒道，“小心你的腿，别被划伤了。”

        应旷绝望地说，“没事，我用灵力护体了……躺下来的话，风吹过的时候也会平整一点吧。”

        叶重光摸下巴，“这么难受？你什么修为？”

        应旷呻吟道，“筑基后期。”

        “你的锻体不及格。”她伸手，揽住了谢柔兆。

        这么一对比，谢柔兆才惊觉，自己原来比叶重光高了大半个头，之前从来没有察觉过，叶重光的气势已经远超过了她的身高，即使肩膀削瘦也让人觉得可靠。

        叶重光抓牢了谢柔兆的腰，对应旷说道，“你把你的灵力均匀地覆盖在身上，保证自己的内平衡。”

        应旷当场震惊，用谴责的目光“那你这是……”

        叶重光理所应当地说道，“他刚入道，对灵力使用不好是正常的。”

        说到这里，叶重光目光安定，再次对应旷强调道，“记得我们的心魔誓，不要暴露他的修炼时间和入道方式。”

        应旷嘀咕，“我记得呢。好了好了，叶九师父，走起。”

        他露出了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

        谢柔兆温声反驳道，“她不是你的师父。”

        本是开个玩笑的应旷：“……嗯？谢兄？”

        叶重光叹了口气，再次浮空，“最近的主城在哪？”

        应旷指了个方向。

        三人于是直奔西南方向奔行。

        猎猎狂风在耳边作响，会让人痛苦的风压与飞行时的呼吸困难都被叶重光的灵力化解。

        叶重光感受到有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抓住了她的衣角。

        她余光瞥了一眼耳根通红的谢柔兆，心想：

        他是不放心她抓没抓牢吗？

        于是开口道，“你可以抱住我的腰。”

        她接收到了谢柔兆惊讶的眼神，顿时有些纳闷，怎么，不是担心抓没抓牢吗？

        紧接着，有一只手缓缓地，缓缓地伸出，轻轻搂住了叶重光的腰。

        最近的主城不算太远。

        没到两个时辰就到了。

        应旷脚落到实地的时候，整个人都摔了一个大马趴，与被叶重光轻轻放在地上，脸色尚好的谢柔兆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看了两眼，痛苦而羡慕地说道，“叶九小姐，您下次可以这么带我吗？”

        本来笑意盎然的谢柔兆瞟了应旷一眼，虽然笑容更灿烂了，应旷却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感觉到了一股冷意。

        叶重光掸了掸未有染尘的衣服，情况地回答道，“嗯？不可以。你看你这次不是比上次进步多了吗？”

        应旷喃喃，“严师出高徒，严师出高徒。”

        谢柔兆再次强调，“她不是你的师父。”

        叶重光失笑。

        她将目光送飞至城门处，刚才她们飞来得隐蔽，官道上的行人没有发现她们。

        天狩比启明繁华得多，这座主城从刚才掠过的村落距离估算来说，应当只是边缘的城市，人流量便已经和启明的都城差不多了。

        由此看来，启明能偏安一隅的理由非常简单，不值得罢了。

        灵力微弱，幅员亦不算辽阔。

        同时，修仙人士也很少，如果不是她跟着谢柔兆去了明华城，她根本撞不上谢曾渡。

        想到这里，她的开始疼了起来，她眼下肌肉不自觉地抽动，死死地按住了额角。

        应旷调整了一会儿状态，摸了摸自己的腰间，抬头挺胸扛起了大刀。

        只是头发依旧凌乱，身上的衣服像是在风沙里滚了半个月。

        “……这个刀，不用收敛一下吗？”叶重光善意提醒道。

        之前她拎着剑，就总是被护卫拦下来盘问，虽然有谢柔兆在旁边做保，还是总会被怀疑是不是什么不轨之徒，很麻烦。

        “不用，放心。”应旷随意地摆了摆手，“金翼城最出名的客栈我记得，是悦来客栈，这可是个连锁客栈，服务很周到。我请你们住最好的上房。”

        叶重光看向谢柔兆，谢小郎君耸了耸肩膀，笑道，“本人和身边人还是有点区别的，江州谢家和谢家也是。”

        她理解地点了点头。

        果然，她们顺利地通过了护卫的盘问，踏进了阔别不久，但是恍若隔世的人类聚居城池。

        应旷和谢柔兆两个都没有什么胃口，又都是筑基，不必须吃饭，因此干脆订了房间之后直接各自进了房间。

        叶重光常年洁身术傍身，此时衣未染尘，发丝柔顺干净，但也没忍住，要了一桶热水。

        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换了前往客栈之前顺便在成衣店买的里衣。

        灵力蒸干了发丝，她躺倒在床上。

        最好的上房不愧是最好的，床榻上铺的床垫柔软极了，叶重光躺下去便被征服了。

        一路飞速运转的大脑与身体终于得了空闲休息下来，她终于有时间思考在沙下发生的情况。

        毫无疑问，从方露露的反应来看，他们的目的就是那一团地脉之力。

        为此而进行的人祀也好，各种事宜也罢，她现在还想不通原理，但也无妨。

        既然如此，为什么方露露走得那么干脆，她走的时候不知道地脉之力已经渗入了谢柔兆的经脉之中。

        说起来，谢柔兆还真是总能否极泰来，地脉之力不仅将他的天赋改造了，还将他抬到了筑基期。

        据盈眶说，修仙的等阶分为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出窍、化神、大乘与渡劫。

        谢柔兆只被抬到了筑基，看似进境缓慢，但是叶重光灵力探查时能感受到，地脉之力还没有被这一次进境消耗殆尽，只是谢柔兆的身体恐怕承受不住一次连跨多阶，因此才在筑基后期停下。

        因为，金丹和筑基之间才是天壤之别。

        等等，这么说来，地脉之力凭什么选择了谢柔兆。

        若论力量强度，她更胜一筹；轮起相距距离，也是她更胜一筹。

        是什么让地脉之力选择了谢柔兆？

        这一点方露露知道吗？

        叶重光翻了个身，手掌搭上了自己的左臂，她的剑正缩小了放在其中，作为她的手骨。

        她目光沉沉，为自己的猜测下了结论。

        ——方露露知道，所以她才毫不留恋。

        那么……地脉之力还能被再次抢夺吗？

        她坐起了身体，姿势归于盘坐，将神识拓开，铺满了整个客栈，同时重点关注了谢柔兆的房间，连飞鸟在屋檐下起落的瞬间都被捕捉得清清楚楚。

        叶重光无奈地想，糟糕，这么一想，谢柔兆一点也不安全。

        真的要参加那么引人瞩目的登仙会吗？

        万一被抓走，变成戒指里那样的人偶可就麻烦了。

        ——

        也许是因为叶重光的灵力曾经进入谢柔兆的身体进行引导，此时叶重光的神识甫一展开，他就察觉到了，有一道温和的视线在注视着他的安全。

        谢柔兆转头，仿佛这样就能隔着墙壁看到墙壁另一边的人。

        “是因为那个金团吗？”

        他自语。

        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他猜测这样的自语同样能被叶重光听见。

        他抚摸自己的胸口，那颗活跃跳动的心脏愉悦地说：

        “被选中的是我，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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