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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以后就该叫陛下了


三天后大朝会,自下旨兰月侯监国后明德帝第一次圣驾亲临,随侍在旁的不是大监瑾宣,而是掌册监瑾玉,瑾宣公公的去向无人问及,也无人敢问。

        对北离朝来讲,这暗潮汹涌的几个月,已经有太多的东西发生改变了,多到朝臣们不敢议论,只能谨小慎微地接受着这一切。

        萧崇和萧瑟各自穿着蟒袍站在两侧百官首位,两人隔着十几块方砖远远地对视了一眼。

        萧崇已经从瑾玉那里知道了明德帝的决定,脸色无悲无喜。

        萧瑟眼观鼻鼻观心,对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恍若未觉。

        明德帝在那张坐了二十多年的龙椅上坐稳,目光静静地看着底下的皇子和文武百官,他们中的有些人同样在这平清殿里站了二十多年甚至更久,几十年过去,他们的面孔有些变了,站的位置也变了,心也变了。

        文武百官接受到帝王沉默的注视,心中惴惴,那些不够老成持重的当下就冒出一身冷汗,唯恐坐在龙椅上的那位突然开口要给朝堂来一个大血洗。

        偌大的平清殿一时陷入十分压抑的气氛中,最终,明德帝淡淡地开口:“瑾玉,宣吧。”

        “是。”瑾玉从身后的小太监手中拿出了那封退位诏书,当众宣读了出来。

        三公和六部尚书面面相觑,这件事情他们完全没有任何准备,这几个月明德帝先后下了罪己诏,龙封卷轴和退位诏书,全都是以出人意料的方式,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朝臣之间的议论声终于不可控制地四处响了起来,站在明德帝下首的金衣兰月侯指尖轻轻叩着那柄华美的长刀,唰的一声,刀身出鞘三寸,一片肃杀之气顿时让那些嘈杂的声音偃旗息鼓。

        百官重新低头站好,明德帝目光淡淡地看着那些言语之间颇有微词的朝臣,他们有些是白王阵营,为白王感到不服,有些是赤王阵营,害怕新帝报复,不过这些都不是他要担心的事了。

        “楚河。”

        萧瑟出列,走到台阶恭敬地前行了个礼,“儿臣在。”

        “如今琅琊军仍在边境迎击南诀大军,这是孤最不放心的事。”

        萧瑟垂首道:“儿臣会着手处理,请父皇放心。”

        明德二十二年四月,明德帝萧若瑾退位,因南诀大军进犯,新帝登基延后至次月。

        朝会结束,明德帝先一步离开,留下未来的天子和文武百官面面相觑,只见萧崇缓步走到了萧瑟面前,一众大臣顿时噤声,仿佛在两人之间察觉到了波涛汹涌的碰撞。

        但事实是,萧崇淡淡说道:“以后就该叫你陛下了。”

        萧瑟笑了笑,“我还是叫你二哥。”

        一句话,仿佛已经有了很多层意思。

        不管我是什么身份,你还是我兄长,君臣和兄弟,在我这里没有先后之分。

        “二哥有治国之能,仁爱之心,应该不会像太师那样撂挑子跑掉吧?”萧瑟半开玩笑半是认真地问道。

        萧崇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你需要的话。”

        萧瑟不是明德帝,萧崇也不是琅琊王,先辈的事,不会发生在他们身上。

        萧瑟笑了笑,点头,抬手朝萧崇行了一个弟礼,“那就辛苦二哥了。”

        永安王府,秦筝披着一件挡风的薄氅坐在新扎的秋千上一边慢悠悠地晃一边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雷无桀蹲坐在石桌旁的矮凳上嗑瓜子,余光瞥见走进院子的人,手里的瓜子顿时不嗑了,“哟,皇帝回来了。”

        唐莲双手环胸靠坐在树杈上,笑道:“雷无桀,按规矩你该叫他陛下,还要自称草民,后面再加一句万岁万岁万万岁。”

        雷无桀翻了个白眼,“就他这成了精的老狐狸,十万岁都能活出头。”

        “对陛下不敬是要杀头的哦。”秦筝抬起手掌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得了吧,李寒衣怕不是要拉着赵玉真找我干架。”萧瑟径直走到小姑娘面前,“怎么在外面吹风?”

        秦筝揉了揉自己被晒得红扑扑的小脸,往前一凑贴在他凉丝丝的衣襟上蹭了蹭,舒服地眯起了眼,“徒弟说要我出来晒晒太阳的。”

        唐莲从树上跳下来,“圣旨已下,你是不是要搬到皇宫里去了?”

        “早呢。”萧瑟抬头看了眼天,“这些事情还不算结束,洛青阳还没走,我也还要去趟南诀。”

        从南方边境发回来的军报兰月侯全部都拿给他看了,百晓堂也传回了一些消息,琅琊军和南诀几次交锋下来,占到的优势极小,屡屡都只是险胜,战局咬得很紧。

        秦筝皱了皱眉,认真地建议道:“我们去把南诀皇宫端了吧。”

        萧瑟一愣,随后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速战速决。”

        唐莲微微一扯唇,他仿佛已经看到萧瑟拎着南诀的玉玺在南诀军帐上方一边打哈欠一边嘲讽敌军了。

        “这等好事,算我一个!”雷无桀立刻凑了上来。

        萧瑟一指戳着他的脑门将他戳远了去,“你什么时候练出一门日行千里的功夫再说。”

        雷无桀扑通一声跪在秦筝面前,“小先生,教我御剑术吧!”

        别说秦筝了,他那天看到沐春风踩着剑潇洒而去的背影暗地里可羡慕坏了。

        虽然沐春风现在还打不过他,可那仙气飘飘的架势,直接让一大片围观的姑娘看呆了。要是他学成了这御剑术,然后在若依姑娘面前一转,诶嘿……

        唐莲一噎,“雷无桀,你上一回拜师还说要回去问问雷轰,怎么这一回这么干脆利落了?”

        雷无桀嘿嘿一笑,“师父不嫌多,已经拜了两个剑仙当师父了,再来一个剑仙也无妨的。”

        萧瑟翻了个白眼,早的时候让他拜他不拜,现在突然又想学御剑术,御剑术是那么好学的吗?

        秦筝笑眯眯地摆了摆手,“要学御剑术必须练道门心法,你身上的功夫太多了,气不纯,学御剑术会摔下来的。”

        雷无桀往后仰一屁股坐在地上,“怎么这样。”

        “不过我可以教你轻功,绝对比坏东西的踏云乘风步厉害。”小姑娘骄傲地挺了挺胸脯,“只要你不迷路。”

        后面这句,倒是可以不用说,

        “而且我师兄说了,”秦筝又神秘兮兮地凑近他,“撩妹必备。”

        雷无桀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我要学!”

        话音未落他头顶就被人敲出一个包,敲得眼前一黑,小姑娘也被人揪着耳朵咿咿呀呀地站远了,萧瑟黑着脸瞪他们两个,“伤都还没好全,乱想什么?”

        明德帝退位的消息在天启城里炸开了锅,永安王府门前的大街一反常态地空荡了起来,寻常百姓不敢往未来天子的面前凑,弄得那些乔装打扮的探子也纷纷跑路开溜。

        城中客栈,大堂里人声鼎沸,说的都是和永安王有关的故事传说,恨不得把他从明德帝继位那年出生开始捋出一条清晰的称帝路线来。

        窗门吱呀一声推开,宣妃听了一会楼下的说书人歌颂着永安王的丰功伟绩,视线朝人头攒动的大街上看去,静静地发了一会呆。

        身后传来双脚落地的声音,宣妃回过头去,看到正俯身缓缓站起的灰袍男子,“师兄。”

        洛青阳淡淡地说:“萧若瑾退位了。”

        “是啊。”宣妃叹了口气,“这个时代结束了。”

        “等过上一段时间,趁他们放松警惕的时候,我们再入夜去赤王府将羽儿带出来,然后立刻离开天启。”

        宣妃有些犹豫,“师兄的伤……”

        “不碍事的。”洛青阳沉声道。

        客栈对面的茶楼里,萧瑟和姬雪面对面坐着喝茶,从那扇紧闭的窗户对出去就是客栈的方向,姬雪手指叩了叩桌面,“宣妃若是执意不肯走,洛青阳也拿她没办法。”

        萧瑟抿了口茶,“一个人被宠得过了头,围绕着她的人总是百依百顺,时间一长她就会忘记一件事情。”

        “什么事?”

        “爱屋及乌,也是有底线的。”

        天黑之后,一道黑影鬼魅地出现在客栈二楼的外面,脚步掠过整齐的屋瓦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只在靠近某间屋子的时候里面的忽然传出一声厉喝,“谁!”

        黑影立刻甩出一道寒光刺穿了那扇紧闭的窗门,屋内的人伸出两指夹住那柄直扑面门的利刃,神色微微怔了一下,等他站到窗旁的时候那黑影早已消失在了长街的尽头。

        “师兄!”宣妃歇在隔壁,或许此刻叫她宣太妃或者直接叫她易文君更为合适,她直接踹开门走了进来,她被洛青阳的喝声惊醒,在寝衣外面套了一件绛紫色的披风便急匆匆赶来,“是什么人?”

        洛青阳看到她的时候神思迟钝片刻,随后偏过头将视线转移到指尖,匕首被他随手丢在一旁,他手里还捏着一张被刺出一个洞的字条。

        他摊开字条,窗外的月光恰好在这时探出云层,薄薄地洒向寂夜中的天启城,洛青阳只看了一眼,脸色骤然沉了下来。

        易文君皱眉上前,“是谁送来的?上面写了什么?”

        洛青阳将字条卷起,眉宇之间尽是冷沉,“师妹,羽儿被关在赤王府除了谋害父兄的罪名外还有什么?”

        易文君一怔,洛青阳的问题让她明白了那字条上大概有什么,脸色顿时复杂了起来。

        “看来永安王说的是真的了。”洛青阳一拂袖,那字条便到了易文君手里,“羽儿为了皇位,连你也不顾惜了吗!”

        萧瑟在城中转了一圈,回到王府的时候卧房里仍旧亮着灯,烛光摇曳,将一道纤细的人影清晰地映在了窗纸上,他看着那道慢悠悠转来转去的影子,唇角不自觉地弯起一个柔和的弧度。

        听到开门声,在书架前拨弄着书册的秦筝回过头,见一袭黑衣披月而来,“你回来啦。”

        萧瑟慢慢走到灯下,指尖隔空轻弹了一下灯罩内的烛芯,房间里的光顿时亮堂了不少,“不是喝药睡了?”

        “你忘啦,你一走我就会醒的。”秦筝轻轻一哼,秀气的小鼻子一皱,“出去干偷鸡摸狗的事不带我,坏东西。”

        既然是偷鸡摸狗的事,怎么好带着她,再者她伤没好,吹不得夜风。

        萧瑟笑了笑,在太师椅上坐了下来,秦筝拎着裙子熟门熟路地坐到他腿上,双手交叠趴在他肩膀上,“你是不是偷偷去找洛青阳了?”

        面对她的逼问,萧瑟不答反问:“你怎么知道?”

        “猜的。”

        他揽住她有一下没一下扑腾的小腿,“那你再猜猜我找他做什么。”

        小姑娘一头青丝披垂着,跳跃的烛光在她的发丝上覆了一层锦缎般的光,秦筝习惯性地一歪头,发丝掀起了一层浅浅的柔波,在旁人心里荡漾,偏偏她不自知,一双明亮的杏眸眨了眨,忽得怼近了些,“你这坏家伙,肯定是挑拨离间去了!”

        萧瑟勾了勾唇,在她嘟起的红唇上亲了一下,似乎觉得不够,一手抚着她巴掌大的小脸深深地吻了下去,细腻的肌肤上很快就泛起了红,蹿到柔软发烫的耳尖,娇蛮的气势顿时淡化至虚无,只余羞恼。

        在秦筝喘不过气之前萧瑟放开了她,不等她动手又动口地控诉,他便道:“还剩一个月的时间,南诀千里迢迢,你要不还是留在天启好好养身体?”

        秦筝的唇瓣格外得红,一双湿漉漉的眼闻言立刻将雾气甩得荡然无存,她不退反进,双手环着他的脖颈,眼底露出毫无杀伤力的凶光,“你要丢下我啊?”

        萧瑟垂了垂眸,“你的伤还没好,若是赶时间的话定要耗费不少真气,你忘了上次救大师兄回来还大病一场的事吗?”

        小姑娘立刻皱起了眉,“我有纯阳真气护体,不会生病的,那次是为了护唐师兄,把我的真气渡给他了才病的。”

        她一撇嘴,“说好不会分开的,你去南诀怎么可以不带我?”

        知道萧瑟有这个主意,秦筝睡不好了,躺到床上的时候两眼瞪得像铜铃,扯着萧瑟的袖子再三强调:“你要是敢丢下我,我就拉着雷无桀跑了。”

        萧瑟:……

        他也就试探着提了一嘴,料想小姑娘多半不会同意,可冷不丁提起雷无桀那个夯货是怎么回事?

        这丫头是不是和雷无桀关系忒好了一点?

        半夜躺在自己房间里呼呼大睡的雷无桀忽然冒出一身冷汗从梦中惊醒过来,他下意识地抽了口冷气,茫然地望着窗纸上透过的冷白月光。

        然后翻了个身,继续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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