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迎亲
五月二十七，新帝登基，定国号永安，从早上开始天启城的大街小巷便是一副热闹欢庆的景象，边境大胜的消息传到了天启，百姓对从前就颇有名望的永安王殿下更有信心。
外头热热闹闹锣鼓喧天，所有人都在庆贺新帝登基，秦筝想出门却不能出门，郁闷极了。
她小身板儿笔直地坐在妆镜前面，心灵手巧的侍女正在帮她上妆，身后有全福太太在帮她梳头，看到小姑娘嘟囔着嘴不太高兴的模样，连忙笑道：“今日是姑娘大喜的日子，姑娘可有什么烦心事？”
这位以后可是最最金贵的金凤凰，全福太太自然小心地拣着话。
叶若依从外头进来，笑道：“这是不能看登基大典，不高兴了。”
萧瑟走完登基大典的礼就要过来迎亲，新娘子这个时候哪儿能让她出门。之前跟她说的时候小姑娘瞪圆了眼，老大不情愿地反复问了三遍：“就不能先去了再回来穿嫁衣嘛？”
当然不能。
因为成亲前一天不能见面，秦筝一个人忿忿不平了一天，加上那坏东西不在，她一晚上都没睡好，“早知道我早点嫁了。”
叶若依笑了笑，“封后等同娶妻，你就算之前嫁了今日还得再嫁一回，你还是见不着。”
“那就晚点再嫁。”秦筝撇撇嘴。
“这话要是现在被萧瑟听到了他怕不得直接从大典上冲过来拦你。”叶若依点了点她的脑门，“登基大典对他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的婚礼。”
也就小丫头心心念念想看别的。
“都老夫老妻了……”秦筝习惯性地一歪头，险些让头发在全福太太手里扯断，惊得后者连忙松了手，一头青丝顿时如瀑垂下。
天女蕊不知何时也从外面进来，翘着二郎腿靠在圈椅里，一双妩媚多情的眼里难得充满了羡慕，她笑盈盈地道：“我跟莲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都不敢说老夫老妻这四个字。”
“唐师兄打算啥时候娶你？”秦筝忽得扭过头，“趁早办嘛！”
天女蕊掩唇笑了笑，“等那个榆木脑袋开口，怕是要等到地老天荒去。
秦筝想了想，觉得有道理，她扯起嗓子朝屋顶上喊：“唐师兄，你听见没？”
刚打算一屁股在屋脊上坐下的唐莲脚底一滑，险些从瓦片上摔下去，他咳咳几声，一张脸爆红，“额，这个，待我回去请示一下师父……”
“是你娶又不是你师父娶。”小姑娘撇了撇嘴。
唐莲立刻改口：“咳，禀告一下。”
屋里，乌溜溜的眸子朝天女蕊望来，明媚的大眼睛眨了眨，喏，搞定了。
天女蕊捂着嘴笑得满脸通红，手里递出了一个红包，“给你的份子，你以后是要见金山银山的人，可别嫌少。”
还有这等好事？
秦筝脸上那股见不着登基大典的郁闷劲散了，她捏了捏红包，里面应该是银票，厚厚的一沓，美人庄每年的盈利和千金台一样都是不可估量的，天女蕊给的这份子绝不会少。秦筝拿着红包一咧嘴，乐了，这还是她第一次拿着货真价实的钱哩！
她不由看向叶若依，后者好笑地从袖兜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红色布封，曾经的将军府大小姐，出手自然阔绰，“你这见钱眼开的表情，是真的和萧瑟一模一样。”
“有吗？”秦筝一手捏脸一手接钱，“没有哦！”
“瞧瞧，无赖样也学了三分。”
小姑娘撇撇嘴，视线朝外头打量，“雷无桀和唐师兄的份呢，没给噢！”
“给给给。”头顶上亮光一闪，唐莲直接把红包从揭开的屋瓦下丢了过来。
秦筝麻利地一收，唐师兄给的也不少嘞。
轮到雷无桀，少年局促的嗓音从门口传来，“那个……我，咳……能不能晚点儿……”
他已经写信回雷家堡求救了，出门在外他也就比一穷二白的秦筝好那么一点点，和别人一沓沓厚厚的银票比起来他那点碎银子都不好意思塞。
屋里笑成了一团，皇宫的方向忽然传来了庄严的礼乐，全福太太和侍奉的婢女顿时朝着皇宫的方向跪下，不光房间里，满园的仆从和外面的大街小巷上的百姓全都跪了下来，场面十分震撼。
秦筝瞅了瞅跪了一地的侍女，没说话。
天女蕊站了起来，“我们要跪吗？”
小姑娘连忙摇头，“他要是让你们跪我就揍他。”
这话让行完礼刚准备站起来的全福太太脚下一软当场又跪了回去。
皇后娘娘直呼陛下名讳也就算了，怎么还说要揍上了呢？
“应该是到奉先殿了，等祭祀结束，萧瑟带着文武百官回平清殿，走完流程就结束了。”叶若依看了眼秦筝才梳到一半的头，连忙把人催促起来。
没过多久，徐管家也打发了人前来问秦筝准备得如何，叶若依看着被过于华贵的妆容衬得有些看不出原本样貌的秦筝，连连摇头，“不行不行，妆太厚重了，淡一点。”
秦筝的脸蛋本就生得白里透红，扑了妆粉又补上腮红显得多此一举，为了凸显一国之母的威严特地描黑的眉毛配上她一双秋水剪瞳有些不伦不类，哪怕秦筝刻意端起架子看着也很怪异。
小姑娘不耐脸上涂那么厚重的脂粉，捯饬半天一看镜子里的自己唇红得像喝了血一样，眉毛顿时一皱，身边的人呼啦啦又跪了一地，她扯了扯唇，“算了算了，你们都下去吧。”
眼看时间没剩多少，叶若依看了天女蕊一眼，后者拉过圈椅坐到秦筝身边，“今天是好日子，别不高兴了，我替你上妆，只我这手艺是给美人庄的姐妹送嫁练出来的，怕配不上你现在的身份。”
美人庄里的姑娘最懂得怎么把自己最美的一面呈现出来。
“哪有什么配不配的，谁说闲话就叫唐师兄揍他。”秦筝把脸上厚厚的妆粉一擦，巴掌大的小脸就伸到天女蕊面前，“蕊姐姐帮我化就是。”
天女蕊正擦着秦筝脸上多余的妆，外面突然传来急呼，喜婆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快快，还请娘娘快些，陛下直接过来了！”
屋里的人听见全部傻眼。
听说皇帝陛下祭祀完，直接在奉先殿接了传国玉玺，让文武百官象征性地行了三拜九叩之礼就朝宫外来了，整个登基大典进行了半个时辰都不到就结束了。
这下秦筝也急了，她拽着已经穿好的里衣和下裙急吼吼地去套嫁衣，一边穿一边跺脚，“这坏东西，急什么呀！”
雪落山庄自从被明德帝赐给六皇子之后第一次这么热闹，除了通往皇宫的主干道被禁军清场以外，乌衣坊其他的巷道甚至墙头上都站满了人。听说皇后娘娘从雪落山庄出嫁，到宫里转过一圈行完册封之礼就出宫回到永安王府里成亲。
帝后大婚不在宫里在宫外，这可是最最稀罕的事，要是脑门削尖了挤一挤，说不定还能看见婚礼现场嘞。
至于皇帝陛下为什么要把成亲的地方选在王府里，有人说是因为新帝亲民，与民同乐，有人说是因为皇后娘娘不喜欢宫里的气氛，也有人说是因为帝后二人感情甚笃，早把永安王府当成了家一般的存在，说不定以后都要住在宫外哩。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能看见这等喜庆又难得的盛景，百姓都很高兴，帝后二人也高兴，参加喜宴的宾客们更高兴，唯一不高兴的，大概就只有被扔在奉先殿的文武百官。
他们的皇帝陛下等他们行完礼就丢下一句话，“诸卿且等等，朕去去就来。”
去去就来，这正登基大典呢去哪儿去？
再一看，穿着冕服的新帝人影一晃就到了奉先殿外面，小太监牵来一匹绑着红绸的骏马，他飞身上了马背，一夹马腹就朝着宫外急奔。
这这这……这是，跑了？
兰月侯站在百官之中笑道：“这是去接媳妇了？”
百官顿时炸开了锅，这和以往的流程不一样啊，这登基大典难道就这么结束了？
“可就算现在去接皇后娘娘，也没到吉时吧？”太傅颤巍巍地擦了把额头的汗。
齐天尘手捧拂尘站在奉先殿门口的一侧，微微一笑，“今日是大吉，什么时辰都是吉时。”
兰月侯若有所思地看着萧瑟远去的方向，转头问依旧站在他身侧的萧崇，“你不和楚河一起去接亲？”
萧瑟这明显是打算按照民间的婚礼办，按说这接亲的规矩是要有男方的兄弟或好友陪着去女方家里的，他怎么不带上萧崇？
萧崇淡淡地说：“陛下来请过我，但是我不太擅长应付这等场面，便婉拒了。”
“那他带谁去接亲？雷无桀他们？”兰月侯想了想，萧瑟的朋友那么多，总不差接亲的人吧？
骑马赶去雪落山庄的萧瑟在心里把雷无桀几个骂得狗血淋头，昨日他找雷无桀的时候，这夯货被叶若依一叫，挠了个头，走了。
找唐莲，天女蕊突然冒出来直接挽着唐莲的手扬长而去；
找沐春风，后者摇头说秦筝是他的师父，他算娘家人；
找无心，无心笑眯眯地说他不光是娘家人他还是出家人。
无奈之下，萧瑟只好去找屠二爷他们，前头还把胸脯拍得啪啪响，说铁定帮他把新娘子娶回家，结果沐春风一来，撒了把金子，那铜臭味带起的风立刻把墙头草吹到了另一边。
屠二爷很是惋惜地给他行了个礼，“殿下，啊不陛下，草民也很想陪您走一遭，但是沐公子他……他给得太多了，我们觉得当皇后娘娘的娘家人挺好的。”
说着，他还露出一个两眼冒光的微笑。
萧瑟郁闷极了，合着所有人都是娘家人，就他孤家寡人。剩下的人他索性不找了，要是闹到这地步他还不知道有人借机在背后捣鬼他就不叫萧瑟了。
接个亲而已，他堂堂神游玄境，能文能武的皇帝，还搞不定这群人了。
禁军在城中列队，只见萧瑟骑着马如飞鸿踏雪，眨眼就从长街上掠过，那一刻围观的百姓有片刻恍惚，仿佛他还是那个年少轻狂的六皇子，纵马天启，恣意逍遥。
而他们记忆中的人，已经成了一代帝王，此时此刻正朝着他心心念念要娶回家的小姑娘策马狂奔。
拐了个弯，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影，萧瑟急急地勒紧缰绳，高昂的马蹄落下后，他看清了前面站着的人，“姬雪。”
难得穿了点喜庆的暗红色，姬雪脸上的表情却始终和冰霜一般，她皱了皱眉看向孤身前来的萧瑟，“你一个人接亲？”
虽然是皇帝，但这也太寒碜了，就不能带几个禁军充充数？
萧瑟轻咳一声，“怕是若依在背后出主意整我，干脆如他们的愿了。”
他看向蹙着眉的姬雪，“你在这里，不会是要陪我去接亲？你是女子，怕是……”
话音没落，姬雪掏出云起棍就朝萧瑟打来，“你想多了，我是替里面的人来拦路的。”
行，天启四守护，不陪着他娶媳妇就算了，全都倒打一耙。
萧瑟在心里狠狠吐槽了一番，今儿这账他全都记下了，回头要是不讨回来他就不叫萧瑟！
外头有人打起来，山庄里躲在院墙下的人立刻跑向主院通风报信，“来了来了，姬姑娘在外面对上了！”
秦筝正在房间里瞪着大眼让天女蕊给她画睫毛，闻言立刻眼珠一转，“打起来啦？”
那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一眨，天女蕊手里的笔顿时画歪了，“哎哎哎，别动，歪了要重画的！”
秦筝不好意思地笑笑，扭头又扯起嗓子朝外面喊：“雷无桀，唐师兄，快去帮忙堵门呀，姬雪姐姐一个人哪里招架得住那坏东西！”
这新娘子不含羞带怯地等着夫家来娶反而在闺房里跟着大伙起哄的场面真是头一回见，和萧瑟料想的有些偏差，前日叶若依和天女蕊说起拦门这个事的时候秦筝凑了一耳朵，然后兴致冲冲地就让沐春风把所有能叫上的人全部喊上了。
“不急，前面还有好几十号人呢，今天萧瑟那狐狸休想把你娶走。”门外的雷无桀接话，话音未落小腿就被唐莲一踹，他猛地意识到这话不对，连忙改口，“休想轻易进这个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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