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魂珠（上）（二）
风驻转身看向祭的位置，只见祭的目光冷漠淡然，一副警惕的模样。风驻心里微愣，走到祭的面前，问道：“没事吧？”
祭撇过头去，不看他，别扭说道：“我没事。”
谁能想到风驻这么强，祭心里很不是滋味，胸中似是有一团热气上不来下不去，烧得她想发火。她自然是猜测过风驻的实力不会太弱，但这种碾压似的实力远超出了她预想的范围。她一向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但是自己身边的这个人比她强了不知道多少倍，还一直不显山水，她就猛地生起一种不明的愤怒。
风驻察觉到了这种微妙的不对味，半哄道：“多亏有你在后面挡着。”
事实也确实如此。
“那当然。”祭毫不犹疑地接口道，似乎这样就能挽回一点自尊心似的。但她回头看到风驻戏谑的神色，却一下恼了，推了一把风驻，一点也不想多看，冲着走过来的灵鱼说道：“喂，东西我们就拿走了。”
灵鱼皱了皱眉：“真没礼貌。你还没讲你是谁。”
祭毫不配合，反正现在灵鱼毫无威胁：“你管我是谁。”
“我听手下说来了大人物，穿着红色袍子，就是你？”
灵鱼上下打量着，想起祭刚才的表现，似是有点困惑。
祭脸色极为冷淡，红眸凌厉：“你有问题？”
灵鱼怔愣了一下，打量了片刻，“别学前辈哑着嗓子说话。”
灵鱼实在无法理解祭的无名怒火，刚才祭的声音也把他内心吓得够呛，要真是撞上了那可真是他倒血霉了，他转向风驻问道：
“你是风驻，她叫什么？”
“祭。”
“祭？”灵鱼放下心来，“我知道了，这样我也好有个交代。”
“什么交代？”
“唉，等主人回来找不到东西，我就说是你们偷的，反正我尽力了。”
风驻语塞，瞧了眼祭，她瞪着灵鱼，活像灵鱼欠了债一样。
“真是苦差事啊。”灵鱼忍不住吐槽，“哦对，你们拿的是什么东西，我留个底，到时候不至于对不上。”
“拿了一颗魂珠。不过东西是被偷了很多吗？”
“也没很多，被偷的都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我也就懒得管。今天纯属是手下说来了个拆台的大人物，又感受到中央控制台有异动，我正度假呢，还要来被迫管事，心情当然不好，不然谁想不好好讲道理打起来。魂珠你们要就拿去吧，反正也不是我的东西。我们进去聊吧。”
灵鱼一动作，再反应过来几人就到了祭和风驻住的房间里面。祭冷哼一声，坐在沙发上。风驻心里暗笑，不过继续着刚才的话题问着灵鱼：“你们主人给你开的报酬很少吗？”
“报酬？”灵鱼幻化成了人的模样，不似之前的流雾状态，倒是个风度翩翩的长发君子模样，“能有什么报酬，顶多被欺负的时候帮我欺负回去。”
“没有金钱？”
“我们这里不讲究这个。”灵鱼皱了皱眉，“你怎么对这些事不清不楚的。”
风驻坦然承认道：“确实是不太了解。十几年前因为灵渡人吃了点亏，才知道还有这种异能者，但最近也才知道灵渡人和异能者确实不太算一样。”
“也没什么不一样，就相当于是生活在不同时空领域的异能者而已。有时候我们也被称为是灵魂来着。”
“所以魂珠就是灵魂生前的记忆是吗？”
“不全是。”灵鱼回答道，而这样的问题显然也引起了祭的注意，“魂珠更像是留影机吧，可以是一个人生前经历的重要场景，也可以是人为制造的一场时空场景。不过似乎也只有强者才能制作魂珠，便像是我也做不出来一颗完整的。”
“人为制造？”祭挑眉道。
“是你带着风驻来偷的吧？真是找了个好帮手啊。”
原本想着遇到什么突发情况就让风驻成为那个替死鬼，谁知道这么强。
祭不以为意地撇撇嘴。
“那你是知道魂珠要怎么启动的吧？”
“那当然，不就是强行用灵力捏碎吗？”
灵鱼瞪得眼睛都大了：“浪费！”
祭不满道：“用灵力启开，完事之后还有用更多的灵力将其封闭，岂不是更浪费？”
“你将其捏碎之后怎么办？可别告诉我你会复原。”
“记住重要信息不就行了吗？我能拿别人的，我保留的话别人不会偷我的吗？”
“其他的我不管，你从这里偷的这颗你不能捏碎。”
“你想得美。”
“你好歹为别人设身处地想一想，你捏碎了主人回来不把气撒在我身上？”
祭有些不自然地说道：“你可以跟她说打架的时候弄碎了。”
灵鱼沉默了片刻，接道：“也是个好主意。”
“你笑什么？”祭推搡了一把风驻，像想起来什么，“对了，再说，风驻是你主人的相好来着，再怎么样也不会太过计较。”
“相好？”灵鱼将目光转向风驻，“主人留情的人不少，可我没见过你。我印象中跟主人关系最好的也被主人收拾过。主人收拾人从不看关系。”
等灵鱼说到第二句话，祭兴致就上来了，前倾着身子回头望着坐在身旁的风驻，那模样像是怕谁不知道主人公似的。风驻凉凉看了她一眼，心情着实不太好，但语气还算沉着：“你知道的有哪些？”
“我又不是八卦之徒，具体有哪些我怎么会清楚。主人慕强，我见到的那几个都是灵渡人当中的强者。”
“哈哈哈哈……”祭拍着大腿笑道，“难怪你能被姐姐看上，姐姐眼光真不错、真不错。”
风驻心情说不出的难受，但没有过多表现分毫。他暗暗整理了思绪，回归正题问道：“你们主人什么时候建立灵栈的？”
“好几十年了，”灵鱼倒了杯茶，“灵栈一般建在灵气充沛或者灵气凋零的地方，福集村属于后者。我有几次跟从主人勘察福集村周围，主人似乎是在找寻什么东西。但十几年前见了主人最后一面就没见过了，不知道人去哪儿了。”
“你讲这么多，不怕姐姐找你麻烦哦。”
灵鱼皱了下眉，突然理解祭口中的姐姐是指主人，不以为意地回道：“反正她也不知道，再说，就算是她自己也会心情一好就什么都说了。”
“唔……”祭撑着脑袋，“姐姐可能是在找灵镜。”
“灵镜？她疯了？！”
“为什么这么说？”风驻开口问道。
“灵镜是灵渡才能拥有的东西，主人这不是上赶着送死吗？我真没想到她竟然这么野心勃勃，真是看错她了。要是惹到灵渡了，恐怕我们这些人性命都不保。主人做事怎么这么冲动，一点都不顾我们这些底层人的死活。”
“嘿我搞不懂了，姐姐有点野心怎么了？谁不盼着自己上司做大做强然后水涨船高，怎么到你这儿巴不得姐姐安于现状？”
“谁想水涨船高？这样都事情多得要命，更何况灵渡是什么地位，她也敢沾惹。”
“灵渡当真如此强大吗？为何会让那么人惧怕？”
“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一动情绪身边的灵渡人就要遭殃，喜怒无常的。我们要么从灵流当中补给自身，要么就是用其他灵体补充。灵渡嗜杀成性，在他手下不知道折了多少灵体。”
“你见过？”风驻问道。
灵鱼情绪逐渐平复，原本因为恐惧和震惊的情绪波动而变成流雾的身体也逐渐稳定下来，回道：“我幼年见过一次，那条鞭子我永远忘不了。我只记得周围漫天的哀嚎和嘶吼，穿着红色袍子的灵渡挥舞着鞭子，那场景说成是炼狱也不为过。”
“红色袍子？”
“哥哥看我干嘛？我这衣服捡的，是捡的！”
“灵渡没有任何的同情心，周围哀嚎得越大他打起来越兴奋。”
“那就不哀嚎呗。”
“你怎么这么没有同情心？”
“本来就是实话嘛，他听到哀嚎打得越厉害，那就不要哀嚎给他听啊。”
灵鱼神情严肃，冷冷说道：“当鞭子落在你身上时，你最好也能做到这样。”
祭丝毫不放在心上：“当当。”
“可是后来灵渡怎么销声匿迹了？”
“不知道，很奇怪，就是突然就再也没听到过消息了。灵渡常在的地方绝声山无望崖很久也没有传出消息。”
“绝声山无望崖？”
“陈思双没有和哥哥说过吗？哥哥可以把无望崖看做是灵渡的中央办事机构，那里有效忠于他的灵渡人强者，平常负责帮灵渡抓人什么的。”
灵鱼补充道：“因为灵渡对灵渡人的压迫实在太过惊心，所以无望崖有什么动静通常都要不了多少时间就能传遍整个灵域。”
“啧。要是利用这些传播消息的人组成情报机构那该多好。”
被打断的灵鱼却若有所思：“会不会是灵渡发现了这些人的存在将其灭口，所以我们才一直没有收到消息？如果是这样，我们岂不是很危险？”
“怎么可能？”
“应当不会，”风驻答道，“灵渡不会容忍这么多的灵渡人强者存在。”
“这倒也是。灵渡执管灵域的那段时间，没有一个灵渡人强者敢冒头。但现在不一样了，强者一位位地冒出来，像主人，还有灵协的会长木栾夕。”
“木栾夕？”祭摸了摸了下巴，“能有多强？”
“你生活在人界你不清楚？”
“我又没化形，我哪知道。”
“等等，还没化形？你竟然还没化形？”
“怎么了，很奇怪？”祭以为灵鱼惊叹的语气代表嘲讽，便呛了回去。
“那你怎么塑形的？你没有觉得你的身体状态和我的不一样吗？在灵域能维持人形的是外界的生物或者化形的灵渡人，没有化形的灵渡人都是我这种状态。你是怎么做到维持人形的？”
祭被这么一问，也有点愣了：“我，我哪知道，我没来过几次灵域，又不了解这里的情况。没化形的灵渡人在灵域里面真的没法维持人形？所以你才是这种……雾团？不过你现在的人形也不错的，是吧哥哥？”
风驻突然被点到，点了点头：“虽然很逼近人体的状态，但是物质的感觉是不一样的，感觉就像是……”他皱了皱眉，“流沙？即使形状相似，但每一个地方的物质很不稳固。”
“正是。将灵体无限压缩逼近物质的形态不是谁都可以做到的，但是灵渡就可以轻易做到在两种状态来回切换。”
祭不同意地说道：“异能者也是可以做到的哦，是吧哥哥？”她捅了捅风驻的腰侧，风驻抓住了她的手腕，神色莫名，还没等祭细细体会，他就将目光转了过去。
“异能者是在不同物质间切换，但是灵渡人是在灵体和物质间切换。”
灵鱼越发佩服风驻，赞叹道：“不错。等主人回来，我一定会跟她好好举荐风驻兄弟。”
祭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
“不过真是可惜，风驻兄弟你怎么跟主人分开了？”
“人祸。十几年了，至今才寻到下落。”
“风驻兄弟不要太过放在心上，主人的记性一向不算太好，又是个绝情不念旧的性子，风驻兄弟只能看缘分不要强求。”
“姐姐是那种人哦。”祭皱了皱眉，不嫌事大地对着风驻吐槽了一句，“哥哥你眼光不行的哦。”
“不过，不得不承认，主人的脾性倒是很不错的，待下人也十分宽容。”
祭轻哼了一声。
“诶，对了，这里是姐姐没化形之前经常生活的地方吗？”
“当然不是，这里灵气如此稀薄。是主人察觉到这里有比较重要的东西，建立灵栈叫我在这里守着。等等，该不会你们拿的就是我要守着的东西吧？”
“嗯哼。”
灵鱼：“……”
双方沉默了半晌，最后是灵鱼无奈妥协了：“那也没办法，谁叫我打不过，十几年来抢东西的不知凡几，偏偏就今天栽在风驻手里。不过风驻兄弟和主人认识，我应该也不会受罚。”
要是有这么个下属，祭发誓，她一定要让他付出惨痛的代价。油锅地狱，她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祭红唇微勾，静静听着两人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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