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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六章唤姐姐


叶清影此刻并不想深究她究竟是谁,有何目的。

        她也说不出来自己是什么感觉,心口一下一下跳动,像棉花裹着槌击鼓,模糊又沉重。

        说是久别重逢,细数也并未隔两天,本就不怎么相熟,又哪来那么多话要讲,她动了下嘴唇,并未出声,目光只在女人眉眼间停留一瞬,又极快地低头,眸子被赤红色撞满了。

        南禺比她矮了半头,视线正好抵上她光洁的额头,新生的碎发毛绒绒的,颤巍巍地支高卷曲,调皮得很,倒是和主人的脾性大相径庭。

        相顾无言,就这么挨着,呼吸搅乱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的。

        南禺抬手帮她把碎发按下去,又瞧着它们一根根不服气地弹起来,有来有往,乐此不疲。

        额间的触感温热柔软,叶清影眯了眯眼,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蜷,牵丝也变得不再坚韧,软趴趴地贴在地面上,和它主人一样,怂成一团。

        这感觉新鲜陌生,又似曾相识。

        南禺瞥见发丝后面藏着的一缕绯红,便打趣道:“你在看什么?”

        叶清影心稍稍悬起,愣愣地盯着鞋尖上的污泥,正思量着如何作答才能不落下风,便听见南禺悠悠道:“我还没有衣裳好看吗?”

        语气中泄出的那丝娇嗔,是她以前从未接触过的,叶清影抿了抿唇,只觉得这问题像一个陷阱,怎么回答都是错的。

        常听人说人比花娇,这又怎么能与衣裳相提并论。

        她脑子里突然闪过许知州那张欠揍的脸,用玩世不恭的语气抱怨道——“女人就是麻烦。”

        叶清影暗自点了点头,此刻也是无比赞同这句话,倒也没想自己也是其中一份子。

        南禺自是没想到眼前人只是瞧着木讷,但心思已经千回百转了。

        但她还是发现那耳廓的颜色又深了一个度,红色似乎要滴将下来。

        南禺笑着摇摇头,思忖着:白长了这么多年岁数,一点长进也没有。

        她不动声色地朝后退了一步,给叶清影留足了喘息空间,又含笑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只一瞬,叶清影舒了口气,只觉得周遭的空气都流通了,呼吸通畅了许多。

        她面无表情地盯着南禺,没说好看也没说不好看。

        南禺爱笑,妩媚俏丽的脸上会现出两个浅酒窝,眼眸清亮,全神贯注盯着你时,总会让人失了言语,讲不出那些千篇一律谄媚奉承的话。

        “问你呢。”南禺抬起掌心在她眼前挥了挥,眸子里闪过一丝不知是惆怅还是忧虑的神色。

        还真就呆得像块木头。

        叶清影眸光躲闪,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语调微微扬起,但起伏依旧不怎么明显,“你有影子。”

        浓雾包裹着这处,圈出几平米的小圈,月光将影子拉得颀长,显得身姿婀娜有致。

        南禺的袖袍很长,束腰是更深的朱红色,但影子却很浅,不及叶清影的十分之一。

        叶清影睫毛几不可查地颤了一下,一如她此刻的心情,“而且,刚才有脚步声。”

        她以前出门不是靠飘,就是赖在自己肩膀上休憩。

        南禺愣了愣,随即神色恢复如常,目及远眺,幽幽的眸光像是一根牵丝,这头挑着思绪,那头引着遥远的过往,她轻叹道:“原来不是块木头。”

        叶清影见她神色恹恹的,便把堵在喉咙的疑问咽了下去,只自顾自地蹲下身,捡了根枯木叉子在地上涂涂画画。

        不经意间便瞥见衣角的污渍,她倏地顿住了,伸出方才被仔细擦拭过的手指看看,又扯过衣角瞧瞧。

        嗯,色泽湿润度都对上了

        默了一会儿,她涩然道:“刚才,你是用我衣服擦的。”

        南禺歪着头,两鬓的几绺青丝随她动作轻晃着,她打了个呵欠,眼里的光亮被湿意滤干了,“我有洁癖。”

        叶清影:“”

        她使得一手顺水推舟,合着人情都是自己送自己的。

        叶清影皱着眉不想搭理她,一个劲儿地盯着地面,仿佛要将那副简易的地形图瞧出朵花儿来。

        南禺得了便宜还卖乖,用脚尖轻轻踢了踢她小腿,凑近耳畔气吐如兰,“这儿应是一座山丘。”

        耳朵上温润湿热,酥酥麻麻的痒意顺着肌肤的颤栗汇集在脊骨,叶清影故作镇定地偏了偏头,表情如常看不出端倪。

        南禺伸出葱白玉指点在四四方方的地图北面,一个无关紧要的角落,那儿距离这座避世的村庄约莫也有几里地,是方才叶清影随意勾的,顺手标了个峡谷的标志。

        她似乎对这里熟悉的很,叶清影轻咬着脸颊软肉,沉默地将错误修正过来。

        南禺读懂她眉眼间转瞬即逝的疑惑,挑起她的下颚,指尖摩挲着细白的肌肤,笑道:“你若是肯唤我一声姐姐,我便全告诉你。”

        她本是想占一头年龄辈分上的便宜,只是这话音刚落,又突然觉得不甚妥当,唇边的弧度被刻意压了下去。

        幸好叶清影同她料想的大差不差,表现得十分冷淡。

        但实际上,叶队心里慌得一批,枯树枝断成两截,参差不齐的断口抵进掌心,渣滓颗粒附着黏腻的汗水,滑溜溜的不舒服。

        两人见彼此都沉默着,暗自松了口气。

        耽搁闲聊许久,还是同进阵时一个模样,星光灿烂,弦月高悬,连被云遮蔽的那处也未曾变过。

        手表时间停滞,罗盘指针未动。

        叶清影这才咂摸出一丝不同寻常的诡异,这噬魂阵里头,时间仿佛是定格的。

        南禺自然也察觉了,便问她:“你怎么被关进来的?”

        叶清影左右想着这儿也没其他人,便将黎丘哄骗自己的事仔仔细细地讲了,连同如何破了这噬魂阵这事无巨细地交代。

        她从不是迂腐古板的人,多个帮手总比孤军奋战来得好。

        彼时,她还未察觉自己对南禺的态度变化有多大,短短几日,已从初时的谨慎提防变成了如今的知无不言。

        “阵眼为人延年益寿,为尸起死回生。”南禺喃喃自语,然后突然伸出手敲了敲叶清影手板心。

        叶清影怔住了,掌心的疼痛抵不上心间的惊讶,脸上的表情寸寸皲裂,她脚尖后撤,微红着脸,低声喝道:“莫名其妙!”

        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没动作。

        在叶清影可以称得上是恶狠狠的目光下,南禺神色自若地抬起手。

        “啪”又是一下。

        南禺头也没抬地回她,“看个书也能丢三落四。”

        叶清影条件反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一道严肃而古板的男声——“丢三落四,罚抄书五十遍。”

        她嗫嚅道:“你”

        “巫即就教了你这些一知半解的东西。”南禺哂道。

        她默默地把手背在身后,眼见那掌心红彤彤一片,咬着唇懊恼方才下手重了些。

        听见熟悉的名字,叶清影从游离天外的状态中抽离出来,眉宇耸起一道小丘,硬邦邦道:“我师傅对我很好。”

        她犹记得那年漫天飘雪,山林间已无容身之所,自己蜷缩成小小的一团,被随意丢弃在荒野中,意识逐渐脱离□□,飘忽于苍穹之下,无论如何挣扎都只能冷眼旁观。

        而正当自己认命地阖上眼,却感受到一股炙人的热意,巫即给自己裹了一层裘衣,轻声哄着:“别怕别怕。”

        自己鼻头一酸,一滴滚烫的泪滴落,在雪地里砸出一个小小的坑,换来的是巫即的手忙脚乱。

        老头儿不会照顾萝卜丁一般高的孩子,于是她的成长之路总是磕磕绊绊的。

        听见她脱口而出的维护,南禺敛眸,悄悄露出欣慰的神色。

        叶清影缓了缓神,心里疑惑得很,面上仍是不显,追问道:“你认识我师傅?”

        张口闭口的师傅师傅,南禺突然有些后悔方才的直言不讳,含糊道:“认识。”

        叶清影淡淡“哦”了一声,欲言又止。

        南禺瞧见她翕动的唇瓣,清了清嗓子,忙道:“你说那黎丘设这噬魂阵有何用处?”

        既不是人,毋需延年益寿。

        叶清影蹙了蹙眉,答道:“那应该是要复活谁。”

        果然,还是记不得了。

        南禺无奈地叹口气,道:“这话还有半句,若妖得了,便能脱胎换骨,日日香火吟诵,便能新铸半神之躯。”

        黎丘所求便是能成为野神。

        叶清影神情变得古怪,她确实没想到一介不入流的妖鬼,志向竟如此宏大,不知是该夸还是该骂。

        她募地反应过来刚才思绪被牵着鼻子走了,暗自气恼,冷不丁又道:“你如何认识我师傅。”颇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南禺心底躁郁,无处发泄,胡诌道:“紧着问紧着问,我与巫即自幼相识情同手足,这样说你可满意?”

        自幼相识不假,情同手足还有待商榷。

        南禺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像是在赌气,执着地想要看看她听了答案能有什么表情变化。

        半晌,叶清影又淡淡地“哦”了一声,不置一言。

        南禺笑了,气笑的,这人怎么跟个癞□□似的,戳一下动一下。

        她利落地转过身,衣袖甩得风声凛冽,一脚把石子儿踢得老远。

        叶清影借着月光扫了她一眼,默了一会儿,主动打破安静道:“任你口说无凭,我如何能信。”

        南禺瞥见她拢在衣袖下的小动作,话不对味便要动手,真是无情无义得很。

        她撩了撩顺直的长发,先是敷衍地称赞一句,“谨慎,巫即不错。”

        然后又补了一句,“三月惊蛰,我与巫即于清风涧桃林下埋屠苏酒十坛,愿阿影岁岁平安一世安宁。”

        她眸光潋滟,漾着涟漪。

        于是,叶清影很礼貌地唤了一句,“师叔。”

        南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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