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什么？！”苏冉冉被惊醒。来人是同辈的二师兄宋端昉，平日里最为老实敦厚的，说话有些像女子，长得也细皮嫩肉，像个女生，和她关系算是不错。
苏冉冉没把宋端昉当男子，猛地一掀被子，宋端昉赶紧把头别过去。苏冉冉整理好衣衫，火急火燎地跟随他来到苏行戚的房中。
此时不过晌午，短短半日，竟然已经足够生死相隔。
房内围绕着苏行戚尸首的弟子见到苏冉冉来了，极默契地不做声让开了一条缝隙。齐锦蹲在苏行戚的尸首边，用手去打开他的眼皮，被苏冉冉呵斥一声。
“住手。”
苏冉冉眼光泛红，几乎是强硬地推开了齐锦，极度的悲伤让她的呼吸变得很沉重，甚至感觉到很难吸上来，在确认苏行戚停止呼吸的那一刻，她的脸颊滴落了眼泪。
“爹——！”
一声哀嚎痛彻心扉，苏冉冉无法控制自己地摇动苏行戚：“爹，你醒醒！爹，我是冉冉啊——！”
在场弟子心肠软的，听到苏冉冉撕心裂肺的哭声，已触动得流下眼泪来，人群中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冉冉……”
齐锦想要扶住苏冉冉不住颤抖的肩膀，却被她反手打开，他还发现，苏冉冉看她的眼神里，多了一道仇恨，真实且顽固的仇恨。
齐锦欲言又止。
“齐锦，是你做的吗？”苏冉冉的声音虽然小如蚊鸣，但能让齐锦刚好听到。齐锦脸色微变，忙辩解道：“冉冉，不是。”
“我爹昨晚已经和我说了宗门里发生了什么，也告诉了我道玄宗与你们家之间的深仇大恨。齐锦，那些长老们是你杀的，我爹死之前，修为尽毁也是你做的，在这一段时间里，你甚至还施咒让他生不如死。你满意了吗？”
苏冉冉越说眼眶越涌起眼泪，给眼睛蒙上了一层白雾。
“接下来，你是不是还想杀了我？”
“不……”齐锦猛烈地摇头，“冉冉，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便坦诚告诉你。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杀你。你与这些事无关。”他的眼角眉梢冷了几分，嘴角抽搐了一下，“我现在这么说有些瓜田李下，但苏行戚并不是我杀的。其余的一切事情，我承认是我做的。我念在苏行戚是你的父亲，我曾经的准岳父，我才手下留情，让他苟活。”
齐锦两手指天：“我发誓，我齐锦绝无半句虚言。若诓骗你，则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超生。”
苏冉冉含泪咬牙，齐锦抖着手捏住苏冉冉的肩膀，把她掰过来正对自己，四目相对：“冉冉，你信我。我是恨你爹，恨得咬牙切齿！可是因为你苏冉冉，我才手下留情！不然杀死他为我满门血亲报仇雪恨简直是易如反掌！”
苏冉冉梗着脖子，推开他的手：“齐锦，我受够了你在我面前演这深情戏码！你在装什么？你当真以为我是好骗的？”
“冉冉，小师妹……”齐锦看她的目光无比真挚，真挚中夹带着一抹深沉的痛苦，他突然眼睛一闭，手扶住额头，低鸣了几声。
随后，再睁开眸子时，他有一只瞳孔竟变成了血淋淋的红色！
“你……”苏冉冉被他的变化诧住了，齐锦一改温柔神色，而是完全冷着脸，邪笑道：“你真是愚蠢。我一向喜欢一击毙命，折磨一个人再让他死，并不是我的乐趣所在。”
齐锦的五指在她眼前攥紧：“在一个人最有生机的时候，夺取他的命，他的血，嘶~才是最美味的。”
苏冉冉紧张得全身僵硬，左右一看，弟子们竟然都静止了，房子里寂静无声。
“你是……谁……”
“我是你的大师兄齐锦呀。”齐锦歪头冷笑，宛如鬼魅。他突然一摇头，脑袋晃晃荡荡，闭上了眼睛。片刻后，再睁开眼睛的齐锦恢复了寻常的神色。瞳孔变回了黑色。
弟子们啪的一声，又能动了，窸窸窣窣的衣服摩擦声再度响起来。
苏冉冉愕然、惊恐地看着齐锦，这是什么……？双重人格……？！
齐锦看见苏冉冉的神情，目光往旁边躲了躲：“你都看到了……”
她难以置信地扯了扯嘴角，突然冷笑一声：“齐锦，你演戏好玩吗？”
齐锦难受得眼眶发红：“冉冉，我有难言之隐，你……”
“我现在就在这里，你把你的难言之隐告诉我。”
“现在还不是时候。”
“可笑，那什么时候才是时候？”
“我……”
齐锦刚要回答的时候，咚的一声，突昏了过去，倒下来之后，露出蹲在他背后的任明心。
“你们两个都冷静下吧。”任明心说，“争吵是吵不出一个结果的。”
苏冉冉淡扫了一眼她。也不知道任明心听到了多少。齐锦就是个渣男，彻头彻尾的渣男。
她别过头去，却听任明心说：“方才你们争吵的时候，我查验了掌门的尸首，死法也与那名弟子一致，是被人吸走了魂魄。”
苏冉冉缓缓转回来：“什么？”她仔细思忖起来，若都是因为吸魂大法而死，那齐锦的嫌疑就大大缩小了，他的修为高深，没必要用到高级的吸魂大法将苏行戚和那名新入门的弟子置于死地，这两个人的魂魄吸了也压根对他没有好处。
苏冉冉瞥了一眼陷入昏迷中的齐锦。
难道真误会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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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锦醒来后，决定先不把苏行戚意外暴毙的事情传到修真界，而是密而不发，只在门派内部进行吊唁。
几位长老都已不在，弟子们唯齐锦马首是瞻，根本没人敢提出相左的意见。
苏冉冉换上了孝服，披散着黑发，发际边别一朵白色绢花，哭得不能自理。她跪在苏行戚的棺椁边，一边抹泪，一边烧纸钱。
苏行戚对外人来说，是个十足的恶人，他的修行也偏离了正道，但对她确实是个尽职的父亲。她的娘亲在她出生之时便大出血而死，是苏行戚一把屎一把尿含辛茹苦地把她抚养长大。
“爹，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女儿不孝，一直以来，都是爹在为我付出，可是我却从来没给爹带来过什么。对不起，爹爹。诸天神佛在上，我苏冉冉愿意以后半生的寿命，去换取我爹不要被鬼差打入十八层地狱中去，而是喝下孟婆汤，顺利进入下一道轮回。”
一边的任明心眸色深沉，拿着钳子帮她拨弄火盆里的纸钱。
苏冉冉就这么跪了一天，又到了深夜，她麻木地依靠在苏行戚的棺椁边，脑海里都是苏行戚的音容笑貌，从小到大他照顾她、宠爱她的一幅幅画面。人生苦短，原以为修仙能延续寿命，但也抵不过爱别离的无常。
眼见其他哭丧的弟子累得倒在地上睡了，灵堂里冷风呼呼，白幡如雪，任明心心疼她道：“冉冉，回去歇息吧，你哭了一天一夜，这样下去，会熬出病来的。”
苏冉冉摇头：“不。”她含泪看着地面，目光悲伤却坚定，“我等齐锦给我一个说法。他查不出谁杀了我爹，我就一直守在这里。”
任明心苦口婆心劝：“你守在这里等，和回去休息等，也是一样的。听我的，快回去休息吧！”
“不。”
见苏冉冉死犟，任明心便放弃了劝说。苏冉冉干脆闭上眼睛，倚靠着棺椁睡了起来。
任明心沉下眸子，继续拨弄火苗，黑色的眼珠映着火光，她的脸上，渐渐露出一抹诡异之色。
苏冉冉确实有些困了，赌气闭上眼睛，困意顺杆爬了上来，她不由得陷入了浅眠。
就在这时，突然觉得脸颊边刮起来了一阵风。她马上睁开了眼睛，差点没被吓死！
任明心的面容变得格外狰狞，她扬起一只手，手指挂上了一道蓝色灵力，苏冉冉敏捷地缩了脑袋，往一边滚去，躲过了任明心的袭击。
“任明心！你做什么？！”
话音刚落，任明心发疯似地向苏冉冉冲了过来，她的十根手指泄出巨大的灵力，在半空中呈现波浪形，刮擦刮擦地响。
苏冉冉躲跑起来，任明心穷追不舍，打翻了灵堂里的烛火，瞬间点燃了白幡。
苏冉冉眼疾手快，抓起一个燃烧起来的白幡，朝任明心挥了过去。
任明心将将擦过去，被火浅烧到了眼睛，她龇牙咧嘴，刷地撕开了白幡。
苏冉冉躲，任明心追，灵堂被弄得乱七八糟，火苗窜起。这么大的动静，弟子们却一点没动。
苏冉冉不小心踩到一个弟子，跌倒下来，手摸到了该名弟子的脉搏处，她察觉到了什么，仔细摸了起来，竟发现，弟子的脉搏已经没了！再看他的脸色，已经是发黑，全身更是冰冷！
苏冉冉夺门而去，却被一道结界硬生生弹了回来，跌在任明心的脚底。
任明心俯身下来，脸对着她笑道：“你跑不掉了。”
苏冉冉的第一反应是，杀千刀的附灵！！
说好的任明心是圣母真白莲呢？
苏冉冉咬牙切齿：“魔就是魔，邪改不了正。我曾经那么信任你，任明心，你真是让我失望。”
任明心仰天大笑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魔也不例外。”她的手指打开，按在苏冉冉的天灵盖上，“让我尝尝你的魂魄，我想，定是美味极了。”
苏冉冉想不到自己竟会是死在任明心的手里，完全蒙圈，脑袋一片空白，连走马灯都没有浮现。
她明显感觉到任明心的手爪在用力，是陷入她的肉皮之下的感觉，就在她觉得自己的头骨要被击穿之时，砰的一声，任明心的手爪被弹了出去，牵扯任明心的身子直飞撞到一边的柱子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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