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步步
她卷翘的睫毛上还沾着晶莹的泪珠，一张小脸梨花带雨，说不出的楚楚可怜。
庄郁摸了一下口袋，没找到餐巾纸，便问了一句，玖柒有纸吗。
玖柒闻言，下意识伸手摸了一下口袋，却发现口袋空空如也，自己也没有带餐巾纸。
于是她摇摇头，嗫嚅着唇开口，因为刚才哭泣的缘故，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没有带。”
“没纸算了，哥哥用衣袖给你擦。”玖柒还没反应过来时，庄郁已然抬起手，用袖子给她擦眼泪了。
庄郁突如其来的动作，让玖柒有些不适应。
她脑袋下意识的往后仰了仰，瞠圆的大眼湿漉漉的。
庄郁手一顿，他黑漆漆的眼睛看着她，随即弯唇，浅笑的问她，“怎么，嫌哥哥的衣袖脏还是臭啊？”
玖柒长睫眨了一下，摇摇头，老实说，“只是有点不习惯。”
庄郁笑了笑，随后若无其事的继续用袖子给玖柒擦着眼泪。
玖柒这次没有躲，但背脊却是僵直的。
庄郁给玖柒擦完眼泪，才继续开口，“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女孩子也应该记住，眼泪不能轻易流，知道吗？”
玖柒抿了下唇，没有立即吱声。
下一瞬，庄郁抬手揉了揉玖柒的小脑袋，少年眉眼柔和，嗓音低柔，“乖，没什么好哭的——”
不远处的树下，有人影晃动，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
傍晚时分，晚霞染红了天边，绚烂瑰丽的画面，宛若一副油画。
厉慕苏卧室。
窗帘没有拉，灯也没有开，厉慕苏靠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少年骨节分明的大手间夹了一根香烟，猩红的光点在他指尖明明灭灭。
须臾，他把烟递到自己嘴边吸了一口，呛人的烟味瞬间倾入喉中。
他忍住咳嗽的欲望，徐徐吐了一口烟圈。
白雾升腾，很快消失不见。
厉慕苏不是第一次抽烟，但却是第一次明目张胆的在自己屋里抽烟。
他垂着睫，虚空的盯着某处。
本想用抽烟压制住烦躁的情绪，可没想到，越抽越烦，似乎应了那句，“借酒消愁愁更愁。”
几小时前的的画面出现在他脑海里，怎么也挥之不去。
庄郁伸手给玖柒擦脸，摸着她的脑袋，两人亲密无间……
厉慕苏拧着眉，烦躁的又吸了一口烟。
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厉慕苏并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来临。
以至于厉勋推门进屋喊他吃饭时，他还保持着抽烟的姿势。
厉勋站在门口，他锐利的目光朝屋内看了眼，待闻到浓郁刺鼻的烟味后，他先是一愣，随即怒火冲天。
他“啪”一下按亮了屋内的灯，而后迈着长腿边朝屋里走，边四处寻着打厉慕苏的东西，嘴里还不停的骂着厉慕苏。
“小兔崽子，你才多大啊，就学会抽烟了啊……成天不学好……”
厉勋气急败坏，上前直接先给了厉慕苏两巴掌。
一巴掌是照着他后脑勺打的，另一巴掌则是实打实的照着他脸打的。
巴掌声清脆又响亮。
很快，厉慕苏脸上就出现了清晰的巴掌印。
他抿着唇没吱声，修长手指尖夹的香烟，直接被他丢进了书桌上的杯子里。
于烟听到动静上楼，进屋后，发现厉慕苏被打，她下意识皱眉，刚想骂厉勋，却在听到他骂厉慕苏的内容后硬生生的止住了唇。
“和谁学的抽烟？啊？混账东西？你才多大？一身痞吊……”厉勋骂骂咧咧，丝毫没给厉慕苏留情面。
于烟在听到抽烟两个字后，下意识嗅了下鼻子，果不其然，空气中烟味儿刺鼻。
厉慕苏靠坐在椅子上，神情寡淡，一言不发，任由厉勋骂他。
厉勋见他不说话，自己仿佛对牛弹琴一样，越发的来气了。
他抬脚，狠踢了下厉慕苏的小腿，“你哑巴啊？”
三个儿子中，厉慕苏是最小的，却也是最让厉勋头疼的。
成绩烂不说，脾气也差，性子也是最不讨喜的。
就像现在，自己打骂他，他就任由自己打骂，屁都不放一个。
老大老二小时候要是知道自己要被打，一肯定求饶道歉认错，二则跑，让他追不到，等他气消了同意不打他们了，才乖乖回来。
厉慕苏垂着睫，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依旧没有要出声的意思。
厉勋气的胸膛上下起伏，他抬手，又要给厉慕苏一巴掌时，于烟忙上前挡住了。
厉勋眼疾手快的收了手，他瞪着于烟，语气凶巴巴的道，“你给我让开！”
于烟大部分时间是不怕厉勋的，但偶尔有时候，她也是怕的。
比如孩子们做错事，他发火教训他们的时候。
于烟没让，而是拉着厉慕苏起身让他下楼吃饭。
“饭菜都好了，吃完饭再说吧。”她想用缓兵之计。
奈何，根本就没用。
厉勋压根儿不听她的，“厉慕苏才多大就学会抽烟了，你觉得我不该教训他？”
反问的语气让于烟一噎。
她侧头，瞥了眼站在她身旁的厉慕苏，想着措辞为他开脱道，“慕苏可能今天刚抽就被你逮到了——他，”
于烟后面的话没说完，就被厉勋凌厉的目光给吓止住了声。
于是她沉默着没说话，手却悄悄推着厉慕苏的胳膊，用眼神示意他先下楼。
厉慕苏歪头，看了眼于烟，唇瓣抿了抿，似乎有话要说。
然而还没等他说什么，厉勋就随手抄起桌上的一本书就朝他砸了过来。
厉慕苏杵在原地，不躲不避，他额头直接被书砸破了皮，瞬间，有血珠冒了出来。
于烟一怔，随即心疼的看向厉慕苏，质问的话却是对厉勋说的，“你骂他就行了，干嘛还动手打他呀？”
厉勋冷着一张脸，没好气的回了一句，“骂他不长记性。”
言外之意，非要打一顿才能长记性。
于烟皱眉，想说什么时，原本立在原地的厉慕苏，突然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下一秒，他反手甩上门，猝不及防的动作，吓了屋里的于烟和厉勋一大跳。
厉勋更是气的吹胡子瞪眼。
他手指指着被厉慕苏关闭的房门，愤愤的问于烟，“打他都不管用，骂他能管用？”
于烟抿着唇没啃声。
过了会儿，厉勋清了清嗓子，缓了语气转移话题说，“走，下楼吃饭。”
于烟：“……”
两人下楼后，却发现餐厅里并没有厉慕苏的身影。
于烟眉头紧锁的问厉勋，“慕苏去哪里了？”
厉勋盛了一碗饭，递到于烟面前之后，才回答她的问题，“不知道，不过反正丢不了。”
“我们先吃别管他了。”
厉勋原以为于烟会反驳几句，谁知这次，她竟然意外的应了一句好。
厉勋：“……”
晚霞逐渐被黑色所取代，灯火一盏盏被点亮，无边的夜色，如墨的苍穹，皎洁的月光。
玖柒家。
时值饭点。
一家三口正坐在餐厅里吃着饭。
厉邵阳问了玖柒今天下午篮球比赛的情况。
玖柒大致和他说了下，不过略去了自己被篮球砸到的事。
厉邵阳闻言，笑了笑，随即借着篮球的话题和玖柒说了自己当年就是因为篮球打的好，梅晴才看上他的事。
玖柒听后，微微讶异了一瞬。
梅晴夹了一筷子菜放进了玖柒碗里，她勾着唇角，补充了一句，“别听你爸爸吹牛，他篮球打的一点也不好。”
被拆台的厉邵阳轻咳了一声，嘟哝了一句，“的亏不好，不然也追不到你？”
“？”玖柒满脸的问号。
梅晴笑了笑说，“你爸爸打篮球的时候不小心砸到了我，然后就找我要了手机号……”
叙述的事好像才发生的，可是一晃，竟然已经过了这么多年。
玖柒眼睛睁的圆圆的，她没有想到厉邵阳和梅晴的相识居然这么的戏剧性。
“玖柒。”梅晴牵着唇角喊了一句玖柒。
“嗯。”玖柒应了一句。
梅晴说，“玖柒，以后有男生找你要手机号，不要轻易的给哈。”
“好的妈妈。”玖柒没有问为什么，而是直接应了下来。
母女话匣子的止住是在厉邵阳接电话的时候。
挂断电话后，厉邵阳神色就不像先前那般自然了。
梅晴敏锐的察觉到了，“刚谁的电话，怎么了？”
厉邵阳用筷子戳了一下碗底，顿了一秒后才回答她，“院长刚打电话说，调令提前了，明年二月份就要去帝都了。”
玖柒闻言，拿筷子的手微微顿了一下。
梅晴想了下问，“那我们过年的时候就要搬了吗？”
厉邵阳挑着眉，视线在梅晴身上掠过，随后落到了玖柒身上，“等玖柒初一上完吧——”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玖柒打断，“爸爸，提前去新环境里学习，我也可以的。”
玖柒不想厉邵阳因为自己而来回奔波，让他和梅晴异地。
听到这话，厉邵阳愣了一瞬，半晌后，他点点头，说了一句，“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寒假搬家。”
吃完饭，玖柒帮着梅晴收拾碗筷，然而她进厨房没多久，就被梅晴赶了出来。
暂时还不想上楼写作业的她，直接坐在了客厅沙发上玩起了手机，刷起了朋友圈。
没多久，她就被于烟的一条朋友圈给吸引住了目光。
——我家慕苏被他爸打离家出走了，找到如图人重金酬谢。
配图一张，似乎是厉慕苏四五岁时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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