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鳄鱼的眼泪

2010年5月12日  阴
  今天他们又吵架了，在讨论我应该判给谁。
  2010年5月29日  多云
  老师质问我为什么成绩下降的那么快，我没有吭声。她打了我，我很开心，成绩不好或许可以引起她的注意。
  2010年6月1日  雨
  那些小孩为什么有那么多零食？哦，今天是儿童节。
  2010年6月12日  晴
  他打了她，我被锁在了房间里，拼命捶门，但无济于事。她尖叫着回骂他是畜生，当初有我的存在就是个意外，我又听见了更凄厉的尖叫声。
  但我的心为什么没有感觉了。
  痛呼声消失，门被打开，他踹了我一脚，嘴里咒骂着：“死杂种，还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种！”，他拽着我的头发磕在桌子上，额头隐隐作痛。
  许蓁看到这里，心猛地一揪，13岁的少年能有什么反抗的余地呢。
  2010年6月26日  阴
  我在商场里看见了她的情人，是个很成熟的男人，西装革履，刚毅的脸上夹带着风霜的痕迹。她笑起来的表情是我从来没见过的，旁边牵着一个小男孩，是她的，儿子吗？
  这么多年屈指可数的回家次数，是因为他吗？
  她，幸福地刺眼。
  2010年7月20日雨
  她已经很久没回家了，我的成绩她已经不在乎了，也许从来没有在乎过。
  他怒不可遏，我成了他的发泄对象。
  身上并没感觉到疼痛，但是，好累。
  许蓁眼睛开始湿润了起来，什么狗屁父母，无能的父亲，只能发泄在小孩子身上。
  她缓缓翻开下一页，时间开始间隔地久了。
  2010年8月30日
  鱼缸里又一条鱼翻起了肚皮，它死了
  它很幸福，它可以重新生活在另一个世界
  我呢？
  最后一句落笔的力道似乎穿透了纸张，在下一页烙下了无色的印痕。
  许蓁被这句“我呢？”震撼到了，隐约感觉到叶淮砚从这里开始不对劲了。
  2010年10月2日  阴
  他又要去外省打工，提着箱子便离开了。
  房间很黑，很静，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了。
  只剩下我，一具尸体？
  这里像个冰冷的铁皮箱子，宛如停尸房。
  2010年10月31日阴
  为什么人能活这么久？
  许蓁仿佛看到叶淮砚正无望地腐朽死去。
  2010年11月20日  阴
  头好烫，是要死了吗？
  我是不是也要去另一个世界了。
  那里会有幸福吗？
  许蓁看到这里猜测他应该是发烧了。
  2010年12月25日阴
  她回来了，拿走了户口本，她看了我一眼
  是舍不得吗？
  我不该有期待的，她离开的真决绝。
  2011年2月3日阴
  今天是春节，外面的烟花真美。
  但房间里的黑暗如同吐着信子的毒蛇般缠绕着我的身体。
  好冷。
  2011年3月18日  阴
  今天是他们难得的重聚日，却是离婚日。
  他们离婚了，我被判给了她。
  但是她没带走我。
  他眼里的怨恨似乎在控诉我没能留住她。
  2011年3月28日  阴
  他留下了200元，离开了。
  我，终于被他们抛弃。
  日记到这戛然而止，这一页下方落了几滴血迹，大小不一，晕染出一朵梅花，结束了它短暂的记录生命。
  许蓁眼眶通红，眼泪滑落，嘴唇微微颤抖着，竭力控制着情绪。
  叶淮砚感受到了许蓁落泪的动作，但他没有任何动作。
  呵，这是鳄鱼的眼泪么？
  许蓁凝着那滴泛成褐色的血出神，心中涌出一股酸涩的疼。
  她按了按心口处，这是叶淮砚的心脏，所以，是她在疼还是叶淮砚在疼？
  她不理解，叶淮砚为什么在他父母眼里如同草芥。
  许蓁将日记本合上，放入抽屉，一个奥特曼的小手办赫然映入眼帘。
  奥特曼身上的颜色都掉色了许多，估计是被叶淮砚摸没了。
  许蓁哭着哭着，又忍不住笑了。
  也不知道这个奥特曼是谁送给他的。
  她将抽屉合上，去卫生间洗了个澡，就躺到了床上。
  许蓁暗下决心，等叶淮砚醒来，协助他治好抑郁症，不能再动不动就寻死了，她真的吃不消。
  ......
  第二天早上许蓁来到教室，抽屉里终于没有陈心瑶雷打不动的早餐和便当。
  只是可怜了祁旻没有了陈心瑶的爱心滋润，表情垮了不少，连带着看她都有些不满。
  许蓁撑头望着祁旻：“我拒绝了她，你不就有机会了？你不高兴吗？”
  祁旻郁闷回答：“怎么说呢？我的心既酸涩又开心，我是不是有病？”
  许蓁漫不经心的语气，“哦？”
  祁旻一脸苦涩，“这证明我一点魅力都没有。”
  许蓁笑眯眯，“也不是没有，因为我在。”

  没办法，自家弟弟还是比别人顺眼，她直接将叶淮砚划分到自家亲人的行列了。
  祁旻：“卧槽，叶淮砚，你也太自恋了吧？”
  祁旻一脸没趣，转过身开始朗读。
  许蓁恢复神色，思考着叶淮砚现在的成绩到哪一步了，她好给他补课，毕竟她好歹也是正儿八经的过期大学生。
  打开叶淮砚所有的书，一片空白，没有一点笔记。
  许蓁无语，昨晚看到叶淮砚的日记，似乎初中成绩似乎还不错，现在高中，成绩直线下滑了？
  不知道能不能给他补个及格分，想要在一年之内赶上班上前几有点困难，但是中等水平应该不难，毕竟他有初中基础。
  ......
  第一节课铃声一响，许蓁开始在叶淮砚的书上疯狂地写笔记，娟秀的字体与这具身体的气质形成强烈反差。
  到了下午放学，她看着桌上一摞摞的书。
  按照今天的课程，她每一门课程都记了很多笔记，甚至多加了一些自己的写题思路。
  纵然有些知识点在记忆中可能遗漏，但也能在老师的课上很快被拾起。
  许蓁伸了伸懒腰，背起书包离开了教室，迈出校门后，驻足思考了一会。
  原本回家的路线在右边，许蓁却朝相反的方向迈出了脚步。
  暮色降临，熙熙攘攘的夜市街道，每个人脸上都挂着下班后轻松喜悦的表情。
  摊贩们开始摆摊营业，穿过热闹的夜市，隔壁就是上次叶淮砚来过的菜市场，但是她记不清路，只知道大概是这个位置。
  相较于热闹的夜市，菜市场显得有些冷清，但也有不少人为准备晚饭来买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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