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她是花火她是白柚希

夏知有记忆以来，外婆是陪伴他最深的女人。据说，妈妈在生他的时候难产死了。那么重要的时刻他的爸爸兴致昂扬的正在参加一个不知道叫什么鬼名字的诗歌分享会。从那之后的很多年，夏知每次都只能隔着门缝看到爸爸被外公外婆撵走的画面。他带来的礼物不是书就是钱。书外公全扔了，钱一张张的翻阅过后被保管的整整齐齐。后来，外公的身体越来越不好，舅舅一家每日每夜的吵架哭泣。一个星期后，爸爸又来了，这次只带着钱，钱分别给了舅舅和外婆，然后就把他带走了。

        那天，外婆说：“小满，别念着这里，也别打听我们，去过自己的日子。”小满是他妈妈的小名儿，他从前一直叫这个名字。

        他哭着抓住外婆的袖子，不敢松开。后来，每次梦见那座南方小镇时，他都在不停的寻找外婆，想要问清楚什么才是自己的日子，他要怎么过才算是自己的日子。谢洛汀走的时候也没能缓解他心中的焦虑。谢洛汀算是他生命里结识的第二个女人。

        那抹蓝，他讨厌蓝色。说起另一个女孩要住在他家的时候，看似征求意见实则已经自作主张地决定了一切。她总是表现的恰如其分，不卑不亢，坚定又温和。他躲在一旁目观她，心底有无数个蚂蚁爬坡，脸红眼睛红耳朵红，数不清道不明的绯红，各种情绪化的杂乱轮番登场。随后，他便笃定自己很讨厌夏童野很讨厌蓝色！超级讨厌这个和自己完全不同的人！

        他以为自己会连同讨厌那位未知的“柚子”。他想象不出来那样的夏童野会有一个怎样的朋友。肯定长的和她一样奇怪，说话做事假惺惺。但他还是疏忽了这个世界，他并没有了解世界的全貌，就好比他从来只习惯在电影中书本里遇见异性。现实里，他渴望却又排斥。他从来不知道。

        迅疾的摩托车荒唐的停在他们面前，张母和夏童野面色平静又欢喜，夏父微愣了一秒便也变得欢喜，夏知站在后面心里抑制不住的兴奋。他太喜欢这辆摩托车了。

        女孩从后座下来，摘下头盔。像是预备好的微笑，漂亮且张扬的笑容很难令人忽视。一双杏仁眼水灵灵的，调皮地看着夏父和蔼敦厚的脸，说道：“叔叔你好哇，我大名是白柚希，你可以叫我柚子，我啥都会干，你随意使唤我，我不嫌烦的。”

        夏知的目光一秒也不舍的移开，好奇地盯着浑身上下散发着美和张扬的柚子，犹如夏日的花火。

        骑摩托车的人摘下头盔，走过来。他个子很高，浑身散发的沉稳气质与摩托车极为不符，抬手拍了拍柚子的肩膀，对夏父说道：“叔叔你好，我是柚子的二哥，我叫乔跃希。”看了看张母和夏童野“梦姨，童童，好久不见了。”转而，像是寻找什么，最终将目光定格在路灯阴影下的夏知，说：“初次见面，希望以后我们可以成为好朋友。我叫乔跃希。”

        夏知还来不及回应，柚子大声的说：“我们都叫他乔二希或者二希，你看你想怎么喊都行。哦，还有，我是柚子啊。”

        一脚跃过阴影，亮光迎合愉悦的声音：“你们好，我是夏知。”

        随后，乔二希骑着迅疾的摩托车快速的消失在了巷子里，坠落在地的海棠闻风起舞，颤抖不适的落地。

        柚子一进屋就缠着张母给她做好吃的，张母和夏父忙不迭拿了一大堆食材跑去了厨房，柚子也跟了过去。客厅里只剩下夏知和夏童野。

        他看着她坐在了地板上，打开电视机柜，满满的电影碟片被暴露在视线内，仿佛秘密花园被人光顾了。他竟有点期待她选的片子。

        屏幕缓缓展开画面，灰蓝的雾气蒸腾，小镇的山坡上出现了一座移动城堡。他震惊地看着她消瘦的后背，内心又欢喜又好奇。这部片子是他最喜欢的动漫电影，陪伴了他很多次沮丧的时刻，他不确定她是否真的喜欢这部电影？还是随意选择的？

        “你看过电影的原著书吗？”

        她还是背对着他，突然向他搭话，他随口回道：“看过啊。”

        她的双肩颤抖了一下，沉默了几秒钟，然后才说：“那……这里面所有的电影的原著书籍你都看过了。”

        他疑惑极了，但还是老实的回答道：“有原著书的我都看过了。”

        她转过身，明亮地注视着他，探究无限延伸，披在他身上。

        “夏叔之前帮你请过家教，对吧。”

        他呆愣住了。不是因为她突然转移话题，而是震惊她的聪明、恐惧她的洞察力。

        这时，柚子突然从厨房出来，不怯生的坐在了夏知的身边。假如，有人说夏知和柚子是姐弟，大家也都会赞同的。因为他们两个人都生的太漂亮了。一静一动，美好的犹如幻觉。

        “小野，你帮我拍几张好看的照片好不好呀。”柚子的声音绵长且调皮，带着她惯有的腔调。

        夏童野眼睛盯着电视屏幕，慵懒的说：“你长的就很好看了，怎么拍都好看。”

        柚子说：“我想要试试看当模特。”

        夏童野带着一丝倦意撑着下巴。“你的梦想不是成为漫画家吗？元淇希刚离开你就改变了你的梦想，你也太怂了！”

        柚子低下了头，仿佛整个人失去了色彩。夏知想开口说些什么，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夏童野说：“你先冷静一段时间，什么也不要想不要做，只和我待在这里。”

        柚子立马提起了精神，仿佛吃了颗定心丸，威力极其强悍。夏知一脸茫然，直愣愣地盯着柚子脸上的情绪转变，柚子顽皮的转过脸，逼得夏知的目光无处安放，然后灵动地眨呀眨眼睛，脸上挂着奸计得逞的笑容。

        “你长的真好看呀，生的完全不像你爸。”

        夏知吞了吞口水，认真地回应柚子：“你说的好像我不是我爸的孩子一样。”顿了顿“我是我爸的孩子，只不过我的长相随了我妈。”

        柚子仰天大笑了一声，说道：“夏知是吧，你可真有点意思，我喜欢你的态度。”

        “态度？”夏知疑惑的看了看夏童野，夏童野背对他们，专注在电影的世界。夏知心里突然升腾起失落的云雾，随着呼吸一点点变得厚重。

        而柚子呢，对电影一点兴趣也没有，虽然她是画漫画的。她看起来太过灵动了，任何举止都能赢得关注，仿佛她才是光芒本身。

        “是啊，你这态度和我合作创作漫画一定很有意思，简直完美！”

        夏知回过神来，看向柚子，仿佛跳进了另一个世界，没有刚才的失落，心里面忍不住邀着兴奋呵出口。“我不行的。我从来没有画过漫画，不过我倒是很喜欢看漫画。”

        柚子不以为然。“又没有让你画漫画，当初元淇希二希我们三个人在一起创作漫画的时候，元淇希负责创作故事，二希帮我涂黑、贴网，或者做些杂事。”

        夏知说：“我可能只适合做些杂事。”

        柚子说：“干嘛这么说自己。在我认识的这么多人里，除了二希没人比他更适合做杂事了，你强不过他的。”

        夏知又咽咽口水，尴尬的蹦不出来一个字。

        这时，一直沉默的夏童野悄悄开口了。“那就试试创作漫画故事吧，剧本写作嘛，写几个字而已，大元连初中都没上过的人都敢胡编乱造。”转过身，明亮地注视夏知“夏知，你不敢吗？还是怕一个数学状元突然干了件文科生适合干的事情会掀起轩然大波。”

        夏知突然看懂了夏童野眼睛里没有说出口的话。一瞬间，感动超越了震惊，凌驾于恐惧之上，转而薄弱了他所有的理智，松懈了守门员要则。“好啊，我想试试看。”

        柚子开心地站了起来，在地板上蹦了好几下，无比满意这份意外之喜。夏童野神情依然温和，没有一丝喜悦的波动，像是意料之中，淡淡的转过身，抱着双腿，下巴放在膝盖沉浸在电影的世界里。夏知被柚子拉着也站了起来，莫名其妙的跟着柚子原地蹦跶，四肢被支配着舞动，视线却时不时的落在夏童野身上。

        她轻易看到了他的伪装。这么多年，就只有她一个人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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