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欺负
苍梧宫。
这日，聂云舒与楚凌风正在饮茶闲谈。
“师弟，我见那妖族公主，额前有你落下的雪吻封印。”
“嗯。”
楚凌风饮了一口茶，倒是大方承认了。
“你封了她的记忆，若将来封印被破，她想起过往，你就不担心她会怨怼于你？”
“恨我也罢，总好过伤了她自己。”
这么深情的话，被楚凌风说的轻描淡写，冷冷清清。
嗯？这话……
聂云舒以他对八卦的敏锐程度，迅速发现了异常，他微微一笑，似有所思，这一句信息量太大，不管楚凌风表面说的多么淡定自然，在了解他的聂云舒那里，还是是很不对劲的，简直耐人寻味啊。
“我原以为，师弟你是因两族大战一事，对妖族之女心怀愧疚，所以将她带回天族，搭救照拂，如今这般看来，师弟你莫不是……”
聂云舒试探性地问出了这一句。
“师兄猜的正是。”
这猝不及防的承认，干净利落，斩钉截铁，楚凌风连一句解释的废话都没有，漂亮，绝了。
聂云舒笑的更欢了，这个师弟，一向如此，天赋异禀，却素喜独来独往，不善言谈，且桀骜不驯，但师傅和众同门，却一向最偏袒他，皆知他不过面冷罢了，情谊之事，他还是看的挺重的。
众同门中，楚凌风与大师兄聂云舒最为亲近，也是与他最不客套了。
当初一根冰块冷到底，伤了聂家三公主的心，聂云舒也没舍得怪他半分，只担忧以他这脾性和不开窍的样子，神生漫长，难免会有些孤独。
因此，做兄长的也是操碎了心，数万年来，聂云舒帮他引荐过许多其他仙娥，他是一路拒绝加回避，仿佛这些女仙有毒，他要遁入空门。
却没成想，情爱之事，他自己却突然开了窍，突然还有点子少年老成的味道了。
无论如何，这也是喜事一件。
想到这里，聂云舒放了心，很是欣慰地说道：“如此，师弟你总算找到了心中牵挂，师傅他老人家，也不必担心你这漫长神生，过分孤独了，师兄也为你开心，吾心甚慰啊！”
“欸？这仔细一想，那妖族公主容貌气质在三界女仙里都是一等一的，与师弟你，确是郎才女貌，举世无双，十分般配啊！哈哈哈……”
聂云舒在吃瓜的路上一路狂奔，一去不复返。
“让师兄费心了。”
楚凌风不好多作说明，也不好多扯旁的，怕越透露的多，师兄他越八卦，便只是简单应付一句，默默饮茶，眼中却有一丝极不容易察觉的笑意。
翌日，天族，御灵台。
楚凌风一身素白装束，锁链加身，被绑在御灵台的石柱之上。
彼时雷电大作，黑云翻滚，他承诺的，为华黎偷盗引灵烛一事，为天妖两族大战一事，他需给天妖二族一个交代。
这交代，便是要受三道天雷。
好在如今以他的修为，这并不是什么要命的罪罚，他还担得起。
“咔嚓”一声炸雷，伴随着诡异的闪电，劈头盖脸朝楚凌风便击了过去，他挨了一击，这一下是硬抗的，脸色变的更沉了。
接着又一击，一阵电光在他身上“滋滋”闪烁传递，他忍不住有些痛苦的表情，嘴角溢出血丝。
最后那一击，纵使坚毅如他，这位年纪轻轻的魔尊，还是些许踉跄，单膝跪在了地上，这回可真的是吐了一口血了。
此刻楚凌风白色的衣衫，印出几道鲜红的血印子，他的头发也凌乱了，倒是脸上那股决绝坚毅不曾退却过。
若是华烨在，怕是会觉得又看到了当年飞升上神渡雷劫时候的魔族少主了。雷劫这玩意儿，可真是楚凌风的童年阴影了。
三道雷劫受完，身上的锁链便自行消失了，楚凌风支棱着缓缓站起，难得有人刚遭连环雷劈，还能保持这股子高贵神圣不可侵犯的气质。
雷电二神缓缓自空中落下，收了法器，双双向楚凌风作揖道：“魔尊，方才我等按指令行刑，得罪了。”
楚凌风微微点头示意理解，那二神便离去了。
苍梧宫。
聂云慕兴冲冲地走进来，天妖大战已过去数日，热爱和平的他此时容光焕发，脸上洒满了阳光，又是那个清朗俊逸的二殿下了。
他大大咧咧进门便问：“大哥，我听说妖族公主白洛尘，是被魔尊带回了你这里了，特来看看，公主近日可安好？”
聂云舒的八卦敏感体质一个激灵，神情有些讶异又有些耐人寻味，“妖族公主？二弟为何会突然关心起此事？”
聂云慕可没想到大哥知道的那么多，直接来这么一问，他面色一囧，赶忙解释。
“大哥，天妖两族刚刚结束战事，妖族公主身份不凡，如今又身在我天族，公主安危关乎天妖两族来日能否和谐共存，天族的大事，臣弟自然是关心的。”
说罢，似是为妖族抱不平，他还补了一句：“再说，此事却是我天族有错在先，我们礼应对妖族公主以礼相待，好生照拂……”
说这句的时候，他声音倒是低了一些，大概是怕聂云舒责怪他立场问题。
聂云舒岂是此等气量之人，见二弟能做到站理不站人，倒是欣慰一笑。
“二弟所言甚是，那你便去看看这妖族公主吧，只是此时她还未醒，别惊动了她。”
聂云舒哪里是怕云慕惊动了白洛尘，他是怕楚凌风回来，看到里面有人，拿白眼瞪他。
这些时日楚凌风对白洛尘的照顾和在意程度，他可是一天天看在眼里的。他这师弟也是头一次对女子如此上心，能吃醋护短到什么程度，他还没拿捏清楚，还是谨慎为妙。
“知道啦大哥。”
聂云慕得到准许，匆匆与大哥拜了个礼，便开开心心进了内室去看白洛尘了。
自那日战场上见了白洛尘一面，已是有几日未见了，聂云慕虽知道白洛尘在大哥殿内，却苦于没有寻到好的由头来看她，加上魔尊这冰块闷葫芦，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思救下的白洛尘，他知道他是什么脾性，也不想招惹。
克制了好几日，眼瞅着这些天也没闹出什么大动静，想着白洛尘身体该是复原了，他终于有个借口可以来见一见了，也是不易。
一进门看到床榻上的白洛尘，聂云慕眉眼间瞬间云开雾散，自带笑意。
看着自己日日惦记的小仙女一切安好地躺在那里，他满眼欣喜，大步流星走上前去，坐在床榻边，细细端详起来。
白洛尘长长的黑发自然散落在枕边，美丽的鬓角，柔中带韧的眉毛，细密长长的睫毛，挺翘的鼻子，唇形丰满，嘴角还带一丝丝俏皮，这沉睡的样子，真真是闭月羞花，美极了。
聂云慕本不是怯懦之人，但天妖两族上一辈结下如此大的仇怨，自那日大战，他便总感觉有什么横在了他们中间一样，让他对未来与这位公主的关系，在期待中更多了几分彷徨。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白洛尘以来，离她最近的一次了，以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想到这里，他的眼神从满眼的爱慕，变成了淡淡的忧伤。
这忧伤让他忍不住伸手想摸一摸白洛尘娇美可爱的脸庞。
不料他刚伸出手，“倏”一声，伴随着一个白色身影极速遁形，闪身，一个十分凌厉的声音传来。
“把你的手拿开！”
接着便是“砰！”的一声。
聂云慕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就被扔到了门口地上，摔的他“哎哟”惨叫一声。
这是什么鬼，被偷袭了？聂云慕一肚子火，翻个身刚想骂人，抬头一看，站在白洛尘床边的，竟是楚凌风。
虽说二人交情不深，当年楚凌风在天族疗伤的时候，他偶尔来大哥的宫殿，也会碰到，三人也会一起吃吃茶聊聊天，勉强也算是半个熟人的。
聂云慕自然知道楚凌风的厉害，也知晓他性子，那也不管了。在天族地盘，还能被这个臭冰块欺负了不成。
“喂！楚凌风！你搞偷袭？！这里是我大哥的苍梧宫，你别欺人太甚！”
楚凌风站在白洛尘床前，黑着脸瞪着他。
“出去。”这话跟冰窟窿里发出来似的，还带着凌冽的寒气，不容置喙。
刚好聂云舒也来了，他在门口看到地上的云慕，也是饶有兴趣，表情瞬间转换了好几个，最后一副看戏人家的样子，挑了挑眉。
吃瓜八卦，聂云舒始终在前排的。
这不巧了，他本是想看一下楚凌风受了雷刑，伤势如何，给他送两瓶丹药的。
“大哥你来了！你看，楚凌风这个冰块，他仗着自己修为高就欺负人，太过分了！”
聂云慕爬起来十分不甘地拍了拍自己的衣服。
聂云慕平日也是堂堂天族二皇子，聪慧洒脱，进退有礼，许是楚凌风气场太强大，一碰到他，云慕这会儿突然变成了幼稚委屈鬼了。
也是，若不是楚凌风，谁还能跑到天界的地盘来，在他大哥的院子里，把他这天族二殿下给欺负了……
见他这委屈样子，聂云舒笑了，却没有帮他站台。
“凌风刚从御灵台受了雷刑回来，二弟你就别闹他了。”
哦豁……到底是师弟重要，还是亲弟弟重要啊，若聂云慕是个女子，定是要当场逼问大哥一下。
不过大哥这么一说，聂云慕这也才注意到楚凌风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白色的长衫上血迹斑斑的的惨状。
从小不吃亏的聂云慕马上心里开始盘算：算了算了，这臭冰块今天还是不要惹了，感觉这节骨眼招惹他，得吃不了兜着走……
“哼！看在我大哥的面子上，今天就不与你这伤兵计较了！”
聂云慕满不情愿地挥袖而去。
“师弟，今日你为平息天妖两族仇怨，接了三道雷刑，受苦了。”聂云舒这才得空聊一句正经的。
楚凌风没做声，他转身将床上的白洛尘抱起，脸上又恢复了平日里冷冷清清的表情：“师兄，我带她回魔族继续调养。”
“欸……”
聂云舒还没来得及说啥，楚凌风便抱着白洛尘一同遁身消失了。
聂云舒看了看手里的丹药，无奈地摇了摇头。
虽不知道他来之前，这屋子里发生了什么，但是看楚凌风这脸色，这突然就返回魔族的仓促决定，估摸着，是因云慕去看白洛尘，惹得凌风生气了？
想到这里，聂云舒又笑笑，摇了摇头，果然情爱之事，终要顺其自然，看因缘际会，铁树要么不开花，一旦开了花，威力巨大……
云霄之上，受了伤的楚凌风脸色有些苍白，他看着怀里安睡的白洛尘，神情却十分安宁，轻轻对她说了句：“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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