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刚才不是很能说的吗？此时为何不开口了？”斐雪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怀羽。
阿玉拉了拉斐雪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说了，留些面子给怀羽。
“阿羽，你别放在心上，阿雪跟你说笑呢。”
斐雪拉了一下阿玉：“阿玉，你别替她这种人说话，她是不会领情的。她心里只有她自己，说不定有一天为了上位将你踩在脚下。”
转而斐雪看着脸上红手印的怀羽，也觉得刚才自己说话有些话重了，语气和缓道：
“本宫没有跟你开玩笑，就像阿月说的那样，玩火烧身，你好自为之吧。”
斐雪说完就拉着阿玉回到寝殿，随手关上殿门。
怀羽盯着那扇殿门许久，而后恨恨的甩袖离开。
斐雪让阿玉坐在床边，而阿玉却一直望着殿门，皱着眉头，担忧之色跃于脸上。
“阿雪，你什么时候能改改你这个圣母心啊！”
“什么是圣母心？”
“额，哎呀，你只要知道以后怀羽的事，你尽量不要再掺和。”斐雪不知道该怎么向阿玉解释圣母心，但是只要告诉阿玉离怀羽远一些准没错。
“阿雪，我知道阿羽说话失了分寸……”
“阿玉啊，很显然怀羽跟丽皇后之间有着什么交易，而且丽皇后是什么样的人，咱们都知道。我不想到时候她把你也带进火坑里，你个小傻瓜！”斐雪怒其不争的轻轻推了一下阿玉额头。
这时殿门被推开，秦月进到寝殿内。
“阿雪，我回来了，你怎么样？好点了没有？”
斐雪见到秦月回来，仿佛见到救星一般，立刻拉着她来到床边，三人坐在一起。
“阿月，你回来的太及时了。你快劝劝阿玉，让她离怀羽远一些。”
秦月带着询问的眼神，看向阿玉：“怎么了？”
“阿雪说，阿羽会推我进火坑。”
秦月又看看斐雪，斐雪笃定的点点头。
“其实，阿雪说的也不无道理。你们终将不是一路人。”
“你看，连阿月也这么说。”斐雪有些得意的说道。
“但是……”秦月看向斐雪，“阿玉也是大人，她也有权利自己做决定。你可以给她一些建议，但是你却不能强行替她做决断。”
斐雪嘟着嘴巴，被秦月这么一说心里有些不开心，虽然秦月说的很有道理，可是她是为了阿玉好。
秦月见斐雪面带失落，她笑着伸手摸着她的头。
“不过，阿雪也是为了阿玉好！”
阿玉心中有些不忍，略低着头。
“我和阿羽自幼相识，一同在宫中生活十载，相互扶持，相互依靠，一起度过最艰难的日子。虽不是手足，但是感情却胜于手足。”
“嗯？不会吧？怎么看怀羽都不像你说的情同手足呢？一点也不管你，你倒是总照顾她。”斐雪半信半疑道。
“以前怀羽可不是这样的，自从岑贵妃薨逝之后，她突然就变了。”阿玉回想道。
“岑贵妃？”斐雪好奇问道。
“岑贵妃闺名岑韫婉，字温华，号庭芳先生。为人和善，柳絮才高，是毓璃国第一女诗人。”秦月说起岑贵妃，顿显钦佩之色。
“那她怎么会进宫呢？难道……”斐雪在想会不会是和她一样，被端木皓硬生生拉进宫里。
“岑贵妃是正常被选入宫中的，她的父亲是前御史大夫岑安。”秦月知道斐雪在想什么，立刻纠正道。
“岑贵妃是怎么死的？生病？”斐雪问道。
秦月看了一眼阿玉，阿玉叹了一口气。
“还是我来说吧，阿月那时候还没入宫。”
“岑贵妃和陈皇后是一同入宫的，论资质，论才情，岑贵妃都要比陈皇后更有资格当皇后，但是却因为前丞相陈信是陈皇后的父亲，孝慧许皇后又是陈皇后的远房姑母，优势可见。最后岑贵妃无缘中宫。也因此两家族结下了梁子，以至于后来有人传闻岑贵妃的死，是陈皇后一手谋划的。”
“皇后之位啊，啧啧啧……”斐雪摇头叹息道。
“岑贵妃一直待人和善，性子沉静，阖宫上下的人都非常喜欢她。可是有一天，岑贵妃突然性情大变，变得暴躁癫狂，整日将自己关在宫中，再也不愿与人交谈。再后来，有一夜，禁卫军巡视庆平门的时候，抓住了打扮成小太监，要逃走的岑贵妃。”
阿玉对于那夜的情形，依旧记忆犹新。当时她还在尚服局司衣司做小宫女，尚服大人命人将她们全部叫起，然后聚在宫正司的刑殿内。当时，陛下、陈皇后与后宫妃嫔也在。
“陛下命宫正大人将刑殿地下室开启，我是第一次知道原来皇宫还有那么瘆人的地方，阴冷，恐怖。”阿玉此时想起，依旧浑身寒战。
“那地方极大，空气中散发着腥臭味。中间有一个大深坑，坑内养着的毒蛇毒虫，就算是站在最边缘，也是会清晰的听到蛇虫爬行的声音，窸窣密集。”
阿玉紧紧攥着手中的绢帕，呼吸急促不稳，仿佛自己回到了那天。斐雪见到阿玉的神色不对，充满了恐慌，她便立刻握住阿玉有些发凉的手。
“陛下命人将岑贵妃带出来，当时岑贵妃浑身是血，奄奄一息。随后，陛下命人将她扔到深坑中，顿时站在前排的宫女晕倒了好多，也有几个失足跌进深坑中，枉送了性命。”
阿玉记得那一声声尖锐的呼救，她不敢看用手捂着眼睛，却被尚服大人一把将双手扯开。
“阿玉，你要谨记今天的一切，引以为戒。不要轻信于人，更不要有害人之心。”
当时阿玉年纪尚小，又被眼前景象吓懵，完全不懂尚服大人所说的话。
“后来才知道，岑贵妃被抓回来，还一刀刺在陛下的身上，陛下勃然大怒，即刻对岑贵妃行虿盆之刑。”
斐雪听到这里不禁背后发凉，真是替原主庆幸她没有被端木皓丢进虿盆喂毒虫。
“为什么说是陈皇后谋划的呢？”秦月凝眉问道。
“出事之前陈皇后经常去岑贵妃宫中。所以有人觉得这是陈皇后故意设计，利用岑贵妃神志不清，引诱其犯宫规。”阿玉说道。
“就因为跑出宫就被……”斐雪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我也是听说的，说是岑贵妃与侍卫苟合，约好与那男人私奔，所以才被抓的。”阿玉小声道。
“这，不能吧？”秦月不敢置信道。
斐雪也觉得不能，一个自幼饱读诗书的温婉女子，怎么会做这么不堪的事情。不过，二人之前就有恩怨，说是陈皇后设计岑贵妃的，也好像说的过去。但是斐雪总觉得这件事有些地方很奇怪，一时却说不上来。
“唉，我也是听其他宫人说的，至于真假，便不知了。”
“自从那以后，我便发现阿羽对荣华富贵愈加迷恋，时常出入丽皇后的鸳鸾宫，原来她是想成为陛下的妃嫔。”
阿玉见到如今不似从前单纯的怀羽，不禁有些惋惜。
“可能岑贵妃的事情让怀羽受到刺激，所以才变了性情吧。”秦月安慰道。
阿玉点点头。
冬季夜长，外面已经黑了下来，雪停风却不住。宫中最暖和的尽欢殿，灯火辉煌，殿内歌舞升平，几十个盛装的妃嫔欢声笑语，围在端木皓身边，极力展现自己，只为博取君恩。
盛装姝妖的芙姬扭动着水蛇腰，脐中一颗血红的宝石，耀眼夺目。芙姬慢慢舞到端木皓的身边，将周围的妃嫔一一挤走，然后一步跨坐在端木皓的腿上，使劲浑身解数挑逗着。
端木皓一只手抚在芙姬的腰肢上，笑容邪魅，但心思却没在眼前美人的身上。
这几日，端木皓一直都在想着一个人，那便是斐雪。当初选她入宫侍奉，无非是那天秋千下的她，让他想起了岑韫婉。每次见到岑韫婉，端木皓他都会想起，清风霁月。
每日岑韫婉都会坐在那棵梨树下，手中拿着诗卷，读到入迷忘我。梨花轻落在肩，亦不自知。
微风轻抚，衣袂飘起，岑韫婉的笑颜似乎也融到风中，夹带着甜香扑面而来。
而端木皓也依旧忘不了，那天岑韫婉浑身是血，仰天悲泣。
“岑韫婉啊，岑韫婉，枉你生在官宦之家，却不明其道。如今落得此景，只能怨你错信他人！”
《悲情怨》
岑韫婉
满园庭芳吞声泪，寸肠千结摧朱颜。
含恨凝睇别世间，此去不复还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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