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走出阴霾
谭期期在院子里陪张小飞玩儿了很长时间，直到一个长相秀气，穿着却有些老气的女子从远处走来，张小飞扔了手里的树枝便跑了过去，“妈妈！”
谭期期就站在原地看着母子间的亲昵，等他们走到门口时，张小飞早已和妈妈说过了顾一野两人的到来。
“期期是吧？我叫阿秀。”
“嫂子您好。”
“快进屋坐吧，怎么一直站在外面呢！”
“噢顾一野和张排长在里面聊天，我就和小飞在外面玩儿了一会儿。”谭期期说着摸了摸张小飞的脑袋瓜。
几人走进屋子便闻到了饭菜的香气，阿秀每天回来的时间都差不多，所以张排长每天都会早早将晚餐准备好。
看到张排长端着盘子出来，顾一野在后面推着他，谭期期立刻上前接过盘子，“张排长，我帮您端，这菜好香啊！”
闻言，张飞立刻发出爽朗的笑声，“哈哈，我就知道小谭你识货！刚才一野这小子还说他要上灶，我直接就给拒绝了，让他掌勺还不如咱们饿肚子呢！”
“怎么会呢张排长？他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他了，他做菜可好吃了！”谭期期一脸认真的帮顾一野平反。
顾一野听了这话竟然像小孩子一样哼了两声，“排长我就说吧，您还不相信我！”
“哈哈，你小子这是娶了媳妇又学会了新技能啊！不过这样好，会做饭招人疼。”张飞转身拍了拍顾一野的手。
吃完晚饭之后，谭期期再次提起了采访张排长的事，阿秀听说接受采访能上电视很高兴，可张排长依然持拒绝的态度。
趁着阿秀回屋哄孩子睡觉，谭期期悄悄推了推顾一野，“你先出去待会儿，我单独和张排长聊聊试试看。”
顾一野点了点头，“排长，我先去洗漱了。”然后起身走到门外，在门口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屋内，谭期期搬了个小板凳坐到张飞旁边，假装一副八卦的样子，“张排长，顾一野以前就像现在这样难搞吗？”
张飞神秘的笑了笑，“说到这个，小谭我可得给你讲讲这小子的光辉历史，他肯定没和你说过”
张飞讲了很多顾一野的往事，虽然谭期期都在高粱他们那儿听过，但还是保持着捧场的状态，陪张排长一起回忆往事。
“就从顾一野平时的为人也好，谈吐也好，我就觉得这小子能成事儿。所以那时候，连阿秀的嫁衣我都是让他帮忙挑的，我就觉着他选的肯定是最好的。”
“张排长，您这可是有点盲目崇拜的嫌疑了啊！”谭期期用开玩笑的语气调侃。
“哈哈哈，崇拜也好，不崇拜也罢，反正这小子这些年是没让我失望。想想我当年三十多才好不容易熬到了排长，结果他上个军校，一出来就成了最年轻的副连长了。”张飞说起这个有些感慨。
两人又聊了很多无关痛痒的话题，谭期期才将话题拉回正轨，“张排长，其实我和您说的采访，就和我们刚刚的聊天差不多的，您为什么那么抗拒呢？”
张飞自嘲似的笑了笑，“小谭，其实我一开始就说过了，你说你要采访的是抗战英雄，这个称号我受之有愧啊！”
“怎么会呢？您是为守护祖国领土而流血流汗的解放军，虽然战争过后您离开了部队，可您对祖国的付出不会因此而磨灭。”
谭期期想了想，决定直接说出来，“张排长，其实顾一野和我说过您在战场上的一些事迹，我知道是您用血肉之躯挡住了射向顾一野的弹片，才造成了对您身体不可逆的伤害。但我相信，您当时不是作为排长在保护自己手下的兵，而是作为解放军在保护中国人民。”
张飞点点头，“这个你说的很对，小谭。当时就算不是顾一野，是一个我不认识的中国人，我也会毫不犹豫的扑上去。”
“所以，您就是我们要采访的人呀！您是当代战争中英勇奋战在第一线的英雄代表，您接受我们的采访，将这样的精神记录下来，传承下去，不好吗？”谭期期实在有些不理解张飞所说的受之有愧。
“小谭，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会离开部队吗？”张飞反问。
“因为在战争中受了伤，无法为部队做出更多贡献？”谭期期原本没想过张飞会问她这个问题。
张飞却摇摇头，“事实上，就算那次战争过后我完好无损的回来了，也是要离开部队的。”
谭期期皱起眉头一脸疑惑，“为什么？”
张飞笑了笑，“看你这么执着的要采访我，我只能不怕你笑话的把实情告诉你了。当年阿秀去部队和我结婚，那时候我只向上级打了报告，介绍信都还没通过，我们便有了小飞。”
“从法律上来讲，我们这属于未婚生子，是严重违反军纪的。当时恰逢出去打仗，回来之后我受了重伤，也没法继续待在部队了。我的上级便帮我瞒下了这件事没有上报，按照战后重伤帮我办理了退役手续。”
看到谭期期有些惊讶的眼神，张飞抬头望了望房顶，“小谭，你说这种情况下，我哪有脸在镜头前自称英雄呢？”
谭期期还没想好说什么，便看到顾一野从门外冲了进来，显然他是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排长，您怎么能这么说自己呢！您和阿秀嫂子本就是相爱的，有自己的孩子只是早晚的问题。而且当时上级也同意您的结婚申请了，只不过手续还没批下来就去了前线。”顾一野说着眼眶有些发红。
“一野，法律和军纪不会因为任何个人原因就改变，客观上讲我当初的行为就是违纪的。你刚才的话我就当你过于激动，失了理智，以后不要再说了。”
谭期期站起来握了握顾一野的手，“张排长，其实您说的这些都不会影响您在人民心中是抗战英雄这件事。”
“怎么”
“张排长，您先听我说。英雄之所以被称为英雄，一定是因为他做了常人做不到的非常英勇的事。但英雄不是圣人，英雄也是拥有血肉之躯的凡人。是凡人，就会有犯错的时候。老天对我们很是优待，我们凡人大多数的错误都会有弥补的机会。”
这时候阿秀从屋子里走了出来，“飞伢子，我觉得小谭说得对。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家也越过越好了，有些事你就放下吧！”
阿秀说完又看向顾一野，“还有你小顾，我知道你一直对我们一家心怀愧疚，但你也看到了，我们一家过得很好，这些年真正过得不好的是你。不过我看到你找到小谭这么个才貌双全的媳妇，我相信你以后的日子也会是幸福的。”
张排长最终同意了谭期期的采访，完成任务后，两人在第三天的上午离开了村子。
两人走之前，张排长一家三口出来送他们。谭期期又塞给了张小飞几块糖，这次他高兴地将糖果分给了爸爸妈妈。
至于他的态度为什么转变的这么快，其实都是因为昨天谭期期陪他在村子里闲逛，遇到了以前欺负他的小孩儿们。谭期期便把脖子上挂的相机摘下来，教会了张小飞如何拍照。
这些小孩看似恶劣，实则单纯得很。看到张小飞有个他们从来没见过的高级玩具，一个个开始去巴结他，想和他一起玩。谭期期便顺水推舟，直接将相机送给了张小飞。
顾一野知道这件事后，竖起了大拇指，“这么多年我都没想到解决办法的问题，你来一次居然就给解决了？”
谭期期挑了挑眉，“那是！解决小孩子的问题，就要用小孩子的思路。而且我上学的时候有选修过经济学，那个老师说，在这个世界上，大部分的问题，都是可以用钱解决的问题。”
“咳，可是用公家的钱解决自己的问题”
“谁说是公家的了？那相机是我考上大学我爸送我的礼物。”谭期期立刻反驳。
听了这话顾一野眼神暗了暗，谭期期很敏锐地捕捉到这一点，“喂喂喂，不要想那么多好吗？知道有一句话叫做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吗？”
两人走到镇上已经接近傍晚，便随意找了间旅馆住了下来。谭期期刚打开箱子，便看到里面放了一个信封。
“顾一野，这哪儿来的？”
顾一野拿起来看了看，“是阿秀嫂子写的。”打开信封，里面有一张信纸，还有很多现金。
小顾，
很高兴这次你不再是一个人来到我们家，而是带着小谭一起。我和张飞看着你从一个不到二十岁的男孩长成如今的男人模样，真的很替你高兴，你能找到小谭这般美好的女孩子。
前些年你寄给我的钱我确实花了，因为当时给张飞和婆婆看病家里确实困难。但信封里的钱是你近几年寄给我的，现在我将它还给你。
就像我说的，我们家的日子现如今越过越好，过得不好的只有你。一直没有拒绝你寄来的钱，也是张飞的主意，他说如果这样能让你不那么愧疚，能让你过得好一点，那我们就先将钱保管下来。
这次我们看到小谭，都觉得她是那个能将你从黑暗中带出来的女孩儿，如此我们也就放心了。以后也请你不要再寄钱过来，过好你们自己的日子。
还有，飞伢子说了，他不能白白为你挡子弹，你要带着他的那份保家卫国的忠诚，勇敢地一直走下去！
谭期期看到信封里面的钱，又看到顾一野脸上的表情，立刻起身，“我去把这钱再给寄回去。”
顾一野却拉住了她，“不用了，小期。”
谭期期看到信纸上写的内容后，还没等她说话，顾一野便握住她的肩膀，“小期，我做的这一切，是不是都只是自我感动？居然他们还要来为我考虑？”
“顾一野，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张排长一家现如今生活的很好，这就是我们希望看到的结果。他们都已经从阴霾中走出来了，你如果想报答张排长，你能做的就是把军队建设的更好，带着张排长的那份对军队，对祖国的热忱，坚定的走下去。”
顾一野原本质疑的眼神，此刻带了些迷茫。谭期期知道他需要一个接收和接受的过程，所以叹了口气，轻轻抱了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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