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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他就那么好吗


苏漫下班走路去公交站,包随意地挎在肩上。

        有人从后面喊她,声音很欢快。她回头一看,wilmer正骑着他的山地车,冲她笑得天真无邪。

        wilmer冲她招手,说:“你是不是去坐公共汽车?来,我带你去!”

        苏漫看了看他的自行车后座,又看了看周围的人,有点儿不太愿意。

        wilmer看出她的迟疑,劝她说:“eon,我真诚地邀请你,很快哦。”

        他笑得让人难以抗拒,苏漫不忍心拒绝,一甩头也不在乎了,笑着坐到后座上。

        wilmer猛地往前一蹬,苏漫本来一只手抓着车座,这一慌,另外一只手就本能地抓住了他的衣服。

        wilmer在前头哈哈笑起来,不知道是不是笑她的慌乱。

        平常她自己要走十分钟的路,自行车转眼就到了。

        苏漫脚一蹬下了车,wilmer坐在自行车上,脚撑在地上,跟她又嘻嘻哈哈地说了几句,才挥手告别。

        苏漫的脸上还挂着笑,包里的手机响了。

        她掏出来一看,是季耀坤。

        她接通把电话放在耳边,也不打招呼,脸上的笑不知不觉就消失了。

        “我在马路对面,你过来!”季耀坤说。

        苏漫很诧异,往马路对面看过去,果然有一台停着的车。车窗半开着,季耀坤坐在车窗旁,冲她挥了一下手。

        苏漫迟疑不知该不该过去,过去又是个什么情况?

        季耀坤等了一会儿说:“这地方不能停车,自行车能坐,汽车不能坐?”

        苏漫皱起了眉头,把电话挂了,气冲冲地冲到马路对面。

        上了车,随手把门甩上,力道之大让车身晃了几下。

        季耀坤脸上没有大的表情,边松手刹边说:“过马路注意看车,走斑马线。”

        苏漫气呼呼的也不知道到底气什么,就想对他发脾气,说:“要不是你在马路对面,我就不用过马路,我要是被车撞死了,你也得负责任。”

        季耀坤等一会儿才说:“跟我说说混账话,把死啊活啊挂在嘴边就算了。过马路不看车,我看你有几条命!你想要看我难受,就只会拿自己出气?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苏漫被他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气鼓鼓地拉着包带坐着。

        季耀坤问她:“刚才那个人是谁?”

        苏漫哼了一声说:“你管是谁!”

        季耀坤对她的无礼不以为意,说:“不管是谁,在办公楼下这样拉拉扯扯合适吗?”

        苏漫听了气不打一处来,说:“你也知道不合适?上回是谁在楼底下跟我拉拉扯扯的,你这么快就忘了?”

        季耀坤没回答她,显然是觉得她和别的男人拉拉扯扯不合适,在哪儿都不合适,地点根本不重要!

        苏漫这才想起来她上车的原因,冲他说:“你跑来这里监视我吗?我干什么你管得着吗?别说是骑辆自行车,就是让人抱着我走,你也管不着!只要我愿意。”

        季耀坤笑了,只是笑得有点说不出来的意思,说:“不敢管,也管不过来,全靠你自觉。这么点距离走走就到了。”

        苏漫马上回答他:“那你停车,我要下车,这么点距离我也可以自己回去!”

        季耀坤侧过头来看了她一眼,那目光意味深长,但不容抗拒。

        苏漫心里抖了一下。她是只纸老虎,别看她张牙舞爪,那是她心里有恃无恐,只要季耀坤一严肃,她心里是怕的。

        季耀坤说:“差不多得了,不承认自己是小孩,就少发点小孩子脾气。我这两年脾气不太好,回头吓着你。”

        苏漫有火不敢发,那个气呀,把手搭在车窗上,下巴搭在手上,全程只看窗外,姿势明明白白地写着不高兴!

        过了一会儿,季耀坤突然开口没头没脑地说:“我自制力很好,比以前还好。你别害怕!”

        苏漫也不知听没听见,拿一根手指,在车窗上画来画去,一点反应也没有。

        周六,苏漫和wilmer约好一起去爬山。这天天气是真好,既不冷也不热,最贴心的是阳光时隐时现,一点儿也不猛烈。

        为这苏漫的心情无端好了几分!

        wilmer来她小区门口接她,两人开了一个小时车才到山下。

        w城处在平原地区,自古有鱼米之乡的美称,但是这好地方有一点不好,就是没有山。

        城外唯一能称得上山的,海拔也不到两百米。城里人大老远开车过去爬山,边爬边说笑,爬到山顶也只要半个小时,总让爬山的人有种特别寒碜的感觉!

        更讨厌的是这两座山还工整地修上了台阶,分明是去爬楼梯,哪里有爬山的感觉!

        吐槽归吐槽,聊总胜于无嘛,苏漫也去爬过几回的。

        她和wilmer一路上先互相吐槽了个够,wilmer又说起他在加拿大登山和徒步的经历,听得苏漫心神向往。

        wilmer说:“但是对我来说爬山不是最痛苦的,没有地方滑雪才是最可怕的。去年我去过申城号称最大的滑雪场,我的天,我差点没在滑的过程中睡着。”

        苏漫听了咯咯笑。

        他们下车以后,苏漫无意中看到他的鞋,瞪大了眼睛,用手指着叫道:“你的鞋好酷”!

        wilmer听了把脚抬起来,让苏漫看得更清楚,脸上有几分小孩分享玩具的热切,说:“你不知道这个鞋吗?这是现在最热门的五指鞋。我这双还没有机会在户外长时间的穿,今天想试试。它其实不适合爬山,但是这种山反正也不用真的爬。”

        苏漫根本没有听他在讲什么,控制不住地大笑,觉得非常滑稽。

        他穿着一双五指分开的鞋,说是鞋,更像是橡胶做的袜子,看过去像长着一双彩色大脚的怪物。

        她一直从停车场笑到山脚下,每次瞄见又控制不住地笑。wilmer起先还做生气的样子,到后来也跟着笑,两个人像傻子一样。

        快到山脚下的时候,苏漫示意wilmer往旁边看。这座山的正门,在往前不远的地方,进了正门,就是爬台阶到山顶。

        但站在苏漫他们现在的位置,看到的是山的侧面,完全是未开发的状态,看过去有几个人在往上爬。

        他们两个相视一眼,不需要言语,就往侧面去了,然而最后的结果证明这就是一场灾难。

        苏漫明白一件事情,没有能耐千万别逞能!

        前两天下过雨,地上的泥土还很松软,一脚没有踩好就会滑下去。山上只有齐膝盖的草,连固定受力的地方也没用,爬到陡的地方只能四肢并用。

        wilmer让她在前,他在后面挡着,有时用力推她。

        爬到最陡的地方,苏漫不停地叫:“我的天哪。”手和脚在打滑,又没有固定的地方,她上不来又下不去,差点尖叫,幸亏wilmer在后面使劲推了她一把,她往上抓住了一块岩石才得救。

        千辛万苦他们才爬到山顶,两个人都气喘吁吁。苏漫的手脚微微有些发软。

        看到彼此双手双脚衣服上全是泥,两人又哈哈笑,刚才的狼狈在笑声中也变得有趣。

        苏漫说:“我刚才有好几次心想我不会死在这里吧!”

        wilmer说:“我今天穿的鞋鞋底太薄,地上的石块快把我的脚割烂了,刚才我一直没敢说。”

        苏漫笑得弯了腰。

        登上山顶,视线一下子开阔了。

        往下看去,近处是层层的树木,秋天来了,有些已经染了黄色。再远处是城市的轮廓和阳光下闪烁如镜面的湖泊。

        站在山顶望远,让人不由得想深呼吸一下或者大喊两声。

        空气里秋天特有的干燥和树木的香气,让苏漫觉得心静下来,她一直觉得她是大自然型的人,自然会让她安宁。

        她脑子中突然想起季耀坤,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样的时刻想起他,这大概就是季耀坤说的胃病犯了。

        wilmer打开一瓶水,说:“我们把手洗一洗吧。”

        他们互相帮忙倒水,把手洗了个大概,然后找了个大岩石坐下,一起眺望远处的城市。

        过了一会儿wilmer问她:“sophie,我可以问一个私人的问题吗?你为什么总是不开心?”

        一阵山风吹过,带来草木的香气。苏漫深深地吸了一口,觉得内心有一种安宁,然后才懒洋洋地说:“因为我心里住着一个人。”

        wilmer不解地说:“每个人心里多少都有一个没办法忘记的人,这不影响生活啊!”

        苏漫抬起手,张开五指,感受风从指尖流过,这会儿她觉得很快乐。

        她说:“大概因为我的心太小了,这个人住得太满吧!时刻挤得我的心很痛,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其他人都可以,就我不可以。”

        wilmer看着她说完这些话,眼睛亮亮的,几乎要落泪了。

        他像打量新发现的宝藏一样,然后不可置信地说:“sophie,你太让我惊讶了!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感情,只在书里见过。我现在好感动,我想给你一个拥抱。”

        他俯身过来轻轻地抱了苏漫一下。

        他们都没有说话,秋风在他们周围温柔的缠绕。

        坐了一会儿,苏漫从包里拿水喝,顺便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显示有一个季耀坤的未接电话。她没搭理,直接把手机扔回包里。

        他们下山的时候碰到一个穿功夫鞋,脖子上挂着玉佩的中年男人,神叨叨地凑过来说:“这位先生女士,今天有缘碰到,要不要看个相?”

        苏漫礼貌地拒绝了。

        谁知这个人不但不走,还亦步亦趋跟着,有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

        外国友人wilmer先生有语言障碍,用英文问苏漫:“他想做什么?”

        苏漫告诉他是算命先生。

        那位大师压着声音神叨叨地说:“这位女士,你这面相一看就是福泽深厚,一生顺遂。你幼年生活富足,父母疼爱。少年时遇贵人,一生得其庇护,无病无灾,钱财不愁,富贵无边。你旁边的这位先生想必就是贵人吧?”

        苏漫被缠得没办法了,一把挎过wilmer的胳膊,亲亲热热地说:“可不是吗,哥,你是不是打算一生保护我,别娶了媳妇儿就忘了我啊!”

        wilmer拉了她一下,说:“赶紧回家吧。”

        他们嘻嘻哈哈地往前走,大师总算没有跟上来。

        走出去一段路,苏漫放开wilmer的手臂,问:“你知道刚才那个人在说什么吗?”

        wilmer摇摇头。

        苏漫奇怪了,说:“你不知道怎么接的话呀!”

        wilmer撇撇嘴说:“我说的话也没有什么意义啊!”

        苏漫觉得妙朝他竖了竖大拇指。

        他们说笑着下了山,在山下看见一座古色古香的茶室,掩在绿荫中,在这样宜人的天气里看起来分外的宁静吸引人。

        正好他俩有点累了,不顾满脚的泥走进去喝了一杯茶。

        回到市里再一起吃了一个晚饭。

        晚后,wilmer把她送到小区门口的时候,苏漫说:“你赶紧回去休息吧,我在这里下车。”

        这一天大家都累得够呛。

        wilmer一副精力充沛的样子,把车停在小区门口,坚持要送她到楼下。这些香蕉人受西方教育,有时候像开车门,电梯先让女士进出,这些礼仪根深蒂固。苏漫也就没再坚持。

        他们并排走在小区不太宽敞的路上。

        难得的是,wilmer也好像每天在这样的地方进出一样坦然。

        苏漫随意地问了一句,“你做简历干什么?打算换工作吗?”

        wilmer说:“对啊,我有一些想法想试试转行,但不知道行不行。”

        苏漫惊讶地问他:“转行?这行做得不开心吗?”

        像他这个年纪又做到这个职位,一般人真不会有转行的想法,不怪苏漫惊讶。

        wilmer沉吟了一会儿开口:“没有不开心,就是觉得这份工作做太久,没有任何挑战了,再做十年也是这样。我赚的钱够花了,我不想再为钱工作。我想去做一些有意思的工作。”

        苏漫开玩笑说:“我的天,让我去做这份没有意义的工作,好不好?我不嫌钱多,我可以做到做不动为止。”

        wilmer也笑了,说:“别闹!”

        说着他们已经到了苏漫家的楼下,话说到一半,站在楼下说也不合适。苏漫把他带到旁边的石椅上坐下。

        wilmer说起自己感兴趣的话题,眼睛发光,无论是谁见了都很难不动容!

        他说:“现在有一种新兴的绿色电网,你知道吗?我对这方面的项目很感兴趣。”

        苏漫作为理科渣,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他用英文详细地解释了一通,然后说:“总之就是一种新型的发电模式,环保节能,我觉得很酷。我一直很关注的一家公司,在这个行业是数一数二的大公司,现在有意在亚洲设立分公司,在招人,对我来说是个非常好的机会。”

        wilmer说着几乎要兴奋得手舞足蹈。

        苏漫虽然对那些专业的名词似懂非懂,但也被他的梦想感染,想想自己的生活更有点愧疚和感动。

        她由衷地说:“我真羡慕你!加油,有梦想的人一定会成功!”

        wilmer激动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两个人又说了一些应聘面试的话。

        苏漫被他说得也有几分心潮澎湃,仿佛自己也突然有了梦想一样。

        wilmer告别的时候,心情仍然有点激动,抱了抱苏漫说:“谢谢你听我说话!我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过,因为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苏漫鼓励地拍了拍他。

        送走wilmer,苏漫转身回家。

        天气转凉了,晚上温度低,她觉得有点冷。刚才说话不觉得,一停下来,恨不得抱着双臂。

        旁边树下突然有人喊她:“苏漫”。

        苏漫没提防,吓得差点跳起来。

        马上反应过来是谁,她眯着眼睛看那个人从树下不急不慢地走到她跟前站着。

        她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季耀坤说:“我站了很久,看你们过来的。”

        苏漫突然有点说不出的不自在,说:“大晚上你在那儿干嘛?我要是不回家呢,你就这样站一晚上?”

        季耀坤说:“电话你不接,家里没人,我只能站在这里等。晚上不回家,你打算和这个男人过夜?”

        苏漫这才想起他的确打过两个电话,有点心虚,说话就不像往常那么冲,说:“我不是故意不接的,今天在外面没有听到。”

        季耀坤说:“今天一天都和这个人在一起?就是上次骑自行车带你那个吧?”

        苏漫“嗯”了一声。

        季耀坤不轻不重地说:“你们什么关系?”

        苏漫心一跳说:“没什么关系。”眼睛却不敢看人,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说的是实话却那么局促。

        季耀坤说:“我听你们在那里讲话,听了好久,一个字也听不懂。我第一次听你讲英文,我就想,漫漫长大了,和一个这样的男人在一起也很好。所以苏漫,如果你喜欢他可以告诉我。”

        苏漫挑衅地问:“告诉你,然后呢?给我准备嫁妆吗?”

        季耀坤回答说:“我给你时间去看外面的世界,给你一年时间够不够,还是一年半?”

        苏漫心里的气一拱一拱地,她掏出手机,很平静地说:“好呀,我这就给他打电话,让他回来接我,今天我去他家过夜。”

        刚拨了两个号码,季耀坤一步上前捏住她的手腕,手上下了死劲。

        苏漫吃痛叫了一声手里的手机就脱落了,正好砸在路沿上,屏幕摔得粉碎。

        苏漫不可置信地看着地上的手机,又抬头看看面前的男人。

        季耀坤淡淡地说:“真不巧,手机摔了,打不了电话了。”

        他放开苏漫的手,拉近查看了一下她的手腕,不忘帮她揉了两下。

        苏漫这才反应过来,气得说不出话了,她手一伸就去掏季耀坤的裤子口袋,因为他今天穿了一件没有兜的上衣。

        季耀坤抓住她两只手说:“不借。”

        苏漫双手挣扎不出来,口里“啊啊”地叫了几声,看来是气得不轻。上脚就去踹,季耀坤竟然不躲,任她一下下踢在小腿大腿上,嘴里说:“摔坏东西我赔,明天赔你十个一模一样的,好不好?”

        苏漫叫道:“谁要你的手机?我只要我自己的,有本事你还给我。你个混蛋自说自话,你摔了我的手机,以为我就找不到他了吗?你不是让我去找他吗?你拦什么?”

        季耀坤问她:“他就那么好?”

        苏漫张口就来:“对,他不会像你一样现实,为了钱,什么都可以放弃,也不会像你一样不顾我的感受。他比你好一千倍,跟你比,他就像个圣人一样。”

        苏漫说完气喘吁吁。

        季耀坤看她的目光,有点感伤,说:“可惜他再好也没有用,你只能跟了我这个满身铜臭只在乎钱的人。”

        说完不给苏漫一点消化的时间,一使劲把她拉过来,狠狠撞到怀里,俯身含住了她柔软的唇瓣。他的唇碾在苏漫的唇上,让她吃疼,呼吸那么灼热,烫的苏漫几乎站不住。

        谁能料到前一刻还事不关己的人下一刻就变成野兽一样!

        他临走丢下一句话:“嫁妆,你用不着,我就不帮你准备了,反正是左口袋出右口袋进。你要是想要笔私房钱我倒是可以帮你准备。”

        苏漫一晚上没睡好觉,想着怎么扳回一城,又突然想起山上那个大师说的话,她更睡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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