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人群散去。
只剩下帮慕洱付账的人，那人身材瘦削，细长的脸，眼皮耷拉着，眼珠浑浊，像是被吸去了精气似的，蔫巴巴的。
“小姑娘，你家住在哪里，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珊珊说过，不能说她们是丘山来的，慕洱摇了摇头回道，“不用了，我要去找同行的朋友，大叔，你住哪里，我找到朋友就把银子还你。”
那人笑的更灿烂了，“你说的那个朋友是不是一个年轻女子，比你高约莫一个头，穿身一身海棠色的衣服。”
“大叔，你怎么知道的”，慕洱下意识的回道，目露惊讶。
“哈哈，小姑娘，你那位朋友容貌出众，我路过你们身边的时候还多看了几眼，我刚才看到你的朋友进了满芳楼，你可以去那里寻她。”
平州是慕洱今天第一次来，连方向都分不清，哪里知道满芳楼在那里，扫视着四方，心中茫然，要往哪个方向走才是。
“姑娘，看你面生，估计不是本地人吧，反正你也是要还我银子，我将你带过去吧。”
这当然是再好不过了，慕洱诚心的向他道了谢，人可比丘山的那些妖怪友善多了。
踏过青石板桥，穿过繁华的街道，两人停在一座巍峨的三层小楼前，木质结构，门窗紧闭，那牌匾上写了“满芳阁”三个大字。
“走吧”，那人熟门熟路，带着慕洱绕到后门，重重地敲了几下门，便有个穿着粗衣的婆子，一脸不善地开了门，冲着那人就是一口唾沫。
“我还以为是谁呢，三子，这还不到晚上，你来干什么。”
“你别生气”，黄三一脸讨好地笑了笑，侧过身露出慕洱的半边脸，凑近了几分问道，“玉姑姑醒了吗。”
那婆子上上下下打量着慕洱，脸上的不快总算是收了起来，挪开了肥胖的身子，让两人进去。
“等会儿进去的时候，你在门外先等着，我让你进去，你再进去。”
慕洱点了点头，鼻子轻轻地嗅着，这里的味道和珊珊身上的很相似，但又有明显的不同，生为猫的天性，她感觉到了一股很不友好的气息，就像是丘山那些躲在暗地里欺负她的妖怪一样。
黄三如同他说的那样，独自进一座精致的小楼，将她丢在了门外，两个灰衣的年轻男子，一左一右地站在她的身边。
慕洱左右看了看，低着头，抱着手臂，脚尖轻轻触地，风吹过树叶的声音，都引得她浑身发颤。
这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被玉姑姑看在眼中，心中满意了几分。
“这次带着的货色不错，拿上银子走吧。”
黄三收过银子，眼睛笑的眯了起来，今天运气可真好，碰到了个傻姑娘，真是白得这么大笔银子，谢过了玉姑姑，就从着另外一道门出了去。
门开的声音一响起，慕洱立即抬头，问道，“大叔，你问到了吗，我的朋友在这里吗？”
可转过身去，哪里有黄三的半分影子，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极为妩媚的女子，腰若浮柳，婀娜多姿。
慕洱疑惑地问道，“黄三呢？”
“他走了”，玉姑姑说道。
那甜腻的嗓音，听在耳朵里，仿佛全身的骨头都软了几分似的。
“走了”，慕洱一脸莫名，她还在这里，黄三怎么不等她呢，“那我也走了。”
玉姑姑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捂唇轻笑，“走，你往哪里走，你已经被卖给我了。”
那每个字，慕洱都听清了，可却没理解里面的意思，以她对人间贫瘠的了解，自是不知道，人间还有青楼这种地方。
但是很明显的是，她被骗了，珊珊根本不在这里，早先感觉到的危机感越发强烈，催促着她赶紧离开这里。
慕洱警惕地瞪着她，喉咙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全身蓄力，准备随时跳出去。
只是还不等她有什么动作，空气中突然弥漫着一股味道，她对气味都格外的敏感，鼻子轻嗅，紧绷的身体突然软了下来。
慕洱满脸酡红，瘫软在地，湿漉漉的眼神看着玉姑姑，情不自禁地想靠近。
玉姑姑蹲下身体，抚摸着她光滑的面颊，自顾自地说道，“让我瞧瞧，原来是一只落单的小猫妖”，她将腰间别着的红色香囊取了下来，在慕洱的鼻尖晃了晃。
慕洱不知道怎么了，自己的身体仿佛不受控制一般，头随着那香囊而转动。
“这荆芥的滋味如何，看你现在的样子是很喜欢的了。”
慕洱越靠越近，仅有的理智都面临着崩溃，心底升起一股欢愉。
玉姑姑嘴角微勾，五指弯曲，生出长长的指甲，以极快的速度往着慕洱的胸膛而去。
“你的妖丹我就收下了，放心我的动作很快的，不会很疼的。”
慕洱瑟缩着身子，妖丹是妖的生命本源，没有了妖丹她会死的，可是她全身虚弱，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眼见着那锋利的爪子往她的胸膛而来。
突然一道红色的身影出现，抓住了玉姑姑的手，卸下了她的妖力，“玉屏，住手。”
熟悉的人，熟悉的地方，过了百年，所有的场景，又重新浮现在了胡珊珊的眼前，本以为忘却的那股窒息感又重新浮现在心头。
玉姑姑也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本以为死去的人再出现在眼前，所有的疑问，只汇成了一句，“你竟然还活着。”
慕洱闻到熟悉的味道，心中的紧绷感消失了，挣扎地站起来，抱住胡珊珊的腰，熟练地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软糯的声音响起，“珊珊，我好难受。”
胡珊珊感受到身上的重量，思绪回笼，不自觉地偏过头，松开玉姑姑的手，转而将看向慕洱，见她并没有受伤，心中松了一口气，轻轻拨开了她额前的碎发，“真是不让人省心。”
好在只是一点点荆芥，过一会药效散了就好了，胡珊珊扶着慕洱就准备往外走。
玉姑姑见她没有叙旧的心思，连忙挡在了她的身前，“你既已经来了，何不多待几日，你真的为了个男人，连我们多年的姐妹情也不要了吗。”
“姐妹”，胡珊珊轻轻吐出这两个字，似是嘲讽一般，“我在百年前就已经被狐族放逐了，你我之间，早已经不是姐妹了。”
那冷厉的视线扫来，带着一股无法抵挡的压力，玉屏看着她，似是难以置信，“你的妖力，怎么会。”
“你忘记了吗，敏实本就是天生的佛子，我吸了他所有的精气，如今的你早已经不是我的对手”，胡珊珊淡淡地说着，只是那个本以为忘记的名字，再次从她的嘴中说出来的时候，心中带着无数针扎的痛意。
慕洱靠着胡珊珊，能感觉到她全身的紧绷，尤其是说到“敏实”那两个字的时候，珊珊全身都在发抖，她轻抚着珊珊的后背，带着一股安慰的意味，在珊珊离开丘山的那百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个敏实又是谁？
就在两个人剑拔弩张的时候。
一个脚步有些慌乱的少女，快步跑进了后院，趴在玉姑姑的耳边说话。
玉姑姑面色一凛，转过身去，声音尖利了几分，“确定没看错，真的是白束。”
“不可能看错的，除了他，年轻一代的捉妖人，谁还有这样的气势。”
玉姑姑脸上露出几分焦灼，冤有头债有主，这白束不去寻该找的人，来她满芳阁干什么，白束杀妖时的场景，她见过一次，若不是跑的快，她说不定都成为别人的狐狸披肩了。
慕洱张大眼睛看着玉姑姑的身后冒出来的白色尾巴，随着她的走动，摇摇晃晃，险些打翻了周围的花盆。
玉姑姑也是狐狸精？难怪她觉得满芳楼的透露出气息和珊珊的很像。
“姑姑，怎么办啊，他点名找您。”
怎么办，还能不去吗，玉姑姑一脸的恨铁不成钢，那瘟神发起火来，劈了满芳阁，所有妖都跑不了，眼神流转之间，突然想到一个主意。
“珊珊，你也知道满芳楼阁是什么地方，你已经进入这里，族长找到你是迟早的事情，只要你帮我一个忙，我就将你现身之事隐瞒下来。”
满芳阁是狐族在人世间的据点之一，以青楼为掩饰，行狐媚之术，吸引男子前来，暗中吸食他们的精气。
胡珊珊刚到人间时，就被狐族发现，她从未见过自己的父母，能遇到自己的同族，她以为自己找到家了。
狐族的族人更是教会了她通过吸食人的精气，以及吞下小妖的妖丹来增强自己的法力。
她学会了修炼的简便法子，早就将曾经一日又一日的苦修忘到了脑后。
若不是后来遇到了敏实。
可惜，有再强的妖力又如何，她永远无法复活一个死去的人。
对于玉屏的话，胡珊珊不以为意，“只有死人才能永远地闭嘴，这还是你教我的。”
姐妹情是忘得一干二净，这种不需要记住的话，倒是记得牢固，玉屏笑容一瞬凝滞，转眼又恢复过来，继续说着，“你的妖力高深，但你这个朋友，我没看错，她才刚刚化形，她能躲得过狐族的追杀吗。”
慕洱转过头，用着她自以为凶狠的眼神瞪着玉屏，“闭嘴，你休想那我威胁珊珊。”
“珊珊，人间一点都不好，我们回家吧。”
她后悔了，如果知道来人间会让珊珊遇到危险，她说什么也不会来到人间，珊珊说的对，她就不该离开丘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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