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离家打工
17岁的虎子，长得1米8的大高个，农村的娃都长得粗壮结实，长期的劳动练成一身的肌肉。五官长得也不错，就是有些憨厚老实，感觉和一身的腱子肉不太搭。
刚过完年，虎子就随着表哥踏上去广东打工的路程。两个人辗转了两趟车，才来到了县城的汽车站，刚上了长途汽车，就有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一直瞄着虎子。
“小兄弟，去广东打工啊？”女人首先开腔问道。
“是的”虎子第一次和陌生女人说话，还是个化了妆的女人，他脸瞬间就红到了脖子根。
对面女人太漂亮了，他瞄了一眼就立刻把头低了下来。
“有熟人帮找到工作了吗？要不姐姐帮你介绍份好工作。”女人倒不客气，直接从左边的座位站起来，一屁股坐到虎子旁边。
一股浓烈的香水味扑鼻而来，虎子感觉口很干，有些呼吸不过来。
“不用，我，我和表弟一起去，进厂去上班”虎子有些结巴。
以前在村子里，每天碰到的都是些阿婆阿婶，这么打扮时髦的女人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女人哈哈大笑，笑得很放肆，她也是看着虎子长得憨厚可爱，再加上一身的腱子肉，故意逗一下乐。可是虎子却是坐立难安，因为闻着女人的香水味，女人若有似无的手臂碰触，他明显感觉到身体有些燥热。虎子迅速的把一个小的行李袋放在大腿上，避免让女人看到了自己的尴尬。
汽车缓慢的离开了县城，虎子看着窗外飞掠而过的房子，陷入了无限的憧憬，表哥虽然只比自己大两岁，可是已经去广东打了两年工了，每次过年回来都大包小包的东西带回来，还每个月都能寄钱回来给舅舅，特别是去年过年回来，表哥手上的那部手机可把虎子馋坏了，要知道整个村子里当时都只有个别家里有座机电话，还没有人有手机呢，当时他就下定决心不读书了，一定要跟着表哥出来挣钱。
眼看着还有最后一个学期就初中毕业了，虎子父母当然不同意，要出去打工也要等初中毕业后再说吧，可是虎子脾气却倔犟得很，下定决心的事就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汽车行驶了几个小时，夜幕渐渐降临，虎子晕晕乎乎的躺着，因为是长途卧铺，都有被子可以盖，但是虎子觉得脏，所以就没用，虽然他是农村的孩子，也整天和泥巴打交道，但是他平日里却很注重卫生，自己的房间每天都整理得干干净净，衣服虽旧却也整洁，这对于一个男孩子来说，已经是非常难得了。
半夜一点的时候车子进入了广东地界，司机把车停在一个类似于服务区一样的小广场那里，让大家下车上厕所和吃点东西。
表哥叫虎子一起下车，从厕所出来，虎子又看到那个女人，一个人在远处的排椅上坐着，手里拿着一个小镜子在补妆。其实虎子也挺纳闷，这三更半夜车上黑灯瞎火的，补得再好看也没人看呀。
在天蒙蒙亮的时候，汽车就到达了目的地，虎子还缩成一团在呼呼大睡就被表哥一巴掌拍醒。
“到了到了，下车了”司机扯着嗓子大喊。
二月份的天气还是挺冷的，在车上人多没觉得有多冷，一下车被冷风一吹，虎子打了个冷颤，睡意一下子就没了。
两个人背着行李走在安静的巷子里，此时已经有些人家陆陆续续起床了。
他们的住处离汽车站不远，离厂里也不远，是厂里给工人们租的集体宿舍，一个房间一个卫生间，住六人，每个月给点水电费就行，厂里包吃包住。
回到宿舍的时候其他人还没起床，宿舍六个床位只住了三个人，表哥阿峰让虎子把行李放在一个空的床铺上，便带他出门吃早餐去了，厂里包中餐和晚餐，不包早餐，但是会每个月补贴回80块早餐费。
来到了街上，已经七点多钟了，说是街上，其实就是一个村子，但是一个村子的规模就和有些省份小城市一个县城还要大，2000年后的广东，珠三角地区迎来了飞速发展的十年，各个城市里的城中村大大小小的工厂遍地开花，全国无数的年轻人带着梦想涌向这里。
虎子看了一眼人流，不禁咋舌，我滴乖乖，真不愧为广东，这上班高峰段，路上的人流，真的是摩肩接踵一眼望不到头，到处是自行车，摩托车，还有步行上班的人。
随着阿峰来到了一家肠粉店，花了三块钱点了一份肠粉，有免费的豆浆，虎子有点吃不惯，那肠粉滑滑的，而且那量感觉还不够塞牙缝。虎子三口两口就吃完了，看见隔壁店有卖包子，又跑过去买了两个馒头回来。
吃完了早餐后阿峰便带虎子回宿舍，准备休息到中午，再一起去厂里报到。
宿舍里其他工友都已经起床了，相互打声招呼认识后他们就出门吃早餐去了，宿舍里没有热水，只有一个热水棒，阿峰懒得弄，直接上床睡觉了，虎子觉得坐了那么久车身上有些脏，想烧点热水洗个澡再睡。但是看看宿舍这环境，还是算了。
什么鬼？这是虎子上班第一天的第一个念头。
虽然阿峰和他说过是做什么工作的，但是他没想到工作环境是这样的。女人，到处都是女人，没错，就是制衣厂，还是主要生产泳装的制衣厂。
看着满车间各种款式的泳衣，内衣内裤，虎子觉得耳朵有些发热，这些的泳装，在电视里都很难看到，在村里可没人会穿着泳衣到处晃荡。
每个人都有一张属于自己的工作台，表弟阿峰建议虎子学习平车车位，因为平车有很多的工序都是单价比较高的，只要学会上手了，就不怕挣不到钱。
看着车间师傅教学了一遍，虎子坐在机子前，右脚放在踏板上一使劲，机子发出刺耳的声音，线断了，压脚下面那块布往前飞了出去，虎子呆住了，竟然忘了怎么才能刹住缝纫机，右脚死死的向前踩住踏板，机子在咔咔咔的空转着。
周围几个女工友都放下手中的活看了过来。师傅赶紧伸脚过去把机子刹住了，虎子满脸通红的坐着。看似如此简单的活，自己上手却完全不听使唤。师傅又手把手的教了一次，虎子坐了一早上，终于慢慢学会了怎么控制速度。
虎子最大的优点就是踏实能吃苦，只要他想学的东西，他能全神贯注的坐上几个小时认真的去学。
下班的时候表哥过来叫虎子一起去吃饭，阿峰和虎子不是同一个工种，他是在裁床部的。
“怎样？学得来吗？”阿峰问道。
虎子摇摇头，“我觉得这工作不适合我，都是女人干的活。”
“先学两天看看呗，实在不行到时再帮你找别的工作。”
虎子不语，其实并不是他做不来，他觉得没什么东西是学不来的，只是觉得有些别扭，一个大男人，和一堆女人混一起，实在有些适应不了。
吃了午饭回宿舍休息了一个多小时又接着上班了，下午虎子认识了一个新同事，清姐，三十来岁，就坐在虎子右边靠窗的位置，听说已经做了五六年制衣了。
清姐很热心，主动过来找虎子聊天，虎子是那种有点内向的性格，陌生人面前会比较内向拘谨，但是只要对方主动搭话，熟悉后他才会话多一些。所以不用多久两个人就聊开了。
“小帅哥你有女朋友了吗？要不要我介绍个给你啊？”清姐打趣道。
虎子脸一红，他还真的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他出来是为了挣钱的。不过他人长得高大，一般人都会认为他有20出头了。
“我还未满18岁呢”虎子老实的回答道。
正说着话，查货员抱着一扎货走了过来。
“阿清，你这扎货上错蝴蝶结了，等下把蝴蝶结拆了重新车上去哈。”查货员边说边看了一眼虎子。
虎子这一米八的大高个，在这到处是女人的车间里，想不让人注意都不行。也不是说没有其他男人坐车位，只是相对来说，还是女人居多。
“知道啦，又白干”清姐大声嚷嚷。
“清姐，这返工是没有钱的吗？”虎子有些疑惑。
“当然没钱啦，我们这是计件的，又不是计时的，我们车多少件货就得多少工资，返工是没有钱的，”
虎子看了看清姐干活的速度，再看看自己，一条直线都车得歪七扭八的，简直一个在天一个在地，这更加坚定这份工不适合自己，已经打定好主意上完今天明天就去另找工作了。
就这样一边聊天一边练习控车，中间师傅还拿了一扎货过来，让虎子把最简单的工序做了，那就是定唛头。012角定一个唛头，虎子花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才定了80个，也就是两个小时挣了九毛二，虎子算完帐脸都黑了，一个小时挣几毛钱，连喝水的钱都不够，还做啥啊。
回到宿舍虎子情绪有些低落，不是说去广东随便都能挣几百块一个月吗？自己忙活了一下午，才挣了一块钱不到，这也太打击人了吧。
待阿峰回来，虎子和他这么一说，他笑得像驴一样。
“你们学车位刚开始都是这样的，这是一个技术活，没上手前是很难挣到什么钱的，但是只要上手了，一个月几百上千块都是小意思的。”
虎子不想接话，这九毛二对他打击太大，他觉得就算上手后速度比现在快十倍，那也是九块二而已，那也不见得能挣到什么钱，更何况怎么可能快十倍。他已经决定了明天先请一天假，一早就到附近去逛逛，如果找到合适的工作，就不在这里做了，如果找不到那就继续上班试试。
晚上阿峰不用加班，虎子本来是要加班的，但是考虑到他是生手，车间师傅便让他回去了，两个人在宿舍实在无聊，便提议去夜市逛逛。
阿峰自己有辆自行车，再问工友借了一辆，两个人便出门了。夜市离他们有几公里，很快就到了，夜市里五花八门，卖什么东西都有，虎子对这一切都很好奇，他很庆幸自己跟着表哥来了广东，在老家可看不到这些。
和表哥在夜市逛了快两个小时，表哥请虎子吃了好几样小吃，这些是在老家从来都没吃过的。吃饱了走累了，虎子有些尿急，在附近转了一圈都没发现有公厕，便催阿峰回去了。
转眼间虎子在厂里已经做了一个星期了，之前虎子的确打算第二天就去找别的工作，但是后面发生的一件事让他改变了想法。在逛完夜市回到宿舍的时候，他问表哥厂里工友们大概工资是多少，表哥说车位最高工资大概是两千多，最低的也有几百块，还一脸佩服的说：“你们车位工资最高的是一个聋哑人，不会说话，但是去学过知识，会算数也懂得一点字。”
当晚虎子思来想去，别人一个生理有缺陷的人，都能那么努力的挣钱，还比一般正常人都做得好，难道自己就做不到吗？不说做到两千多一个月，一千多应该是没问题的吧，就算是一千多，也比在老家倒腾那两块地强太多了。想到这虎子便安心睡觉了。
虎子就这点最让人羡慕，秒睡的功夫估计无人能敌，一碰枕头就像把身体开关关闭了一样，立刻就睡过去了。
经过一周的学习，虎子已经慢慢掌握了技巧，所谓熟能生巧，虎子自己也很惊叹原来自己也能做到这么快，一样是定唛头，现在虎子一个早班4个小时，已经能挣到十几块了，加上晚上加班一天下来已经能挣到差不多40块了。看着本子上密密麻麻的记数，虎子觉得越来越有信心了，按这样的速度，自己一个月挣一千多是很容易就实现的。
在开心的同时虎子也有一个不小的烦恼，在同宿舍的工友，那个瘦高个，每次虎子回宿舍，总觉得他在盯着自己，甚至有几次虎子在卫生间洗澡的时候，他都直接掀开挂帘说要拿东西，这让虎子很不舒服。他并不是个性格很外向的人，要他大大方方和同性之间赤裸相对，他还是感觉到无比的尴尬。于是他通过表哥了解到，个人在外面租房子厂里会有50块的补助后，立刻就决定了等发了工资就去外面租房子自己住去。
还没等到虎子领第一个月工资，表哥阿峰就自己搬到外面去住了，原来他谈了个女朋友了，女的是和虎子同一车间的，长得不算好看也不丑，就一般吧。其实也挺尴尬的，因为这女的也曾经向虎子表示过好感，有一阵子经常来找虎子聊天，虎子又不是傻，心里明白着呢，可是虎子没那个心思，可能是年龄小吧虎子并没有太强烈的想谈恋爱的心思，本身也是抱着挣钱的想法来的，所以就没给女孩回应，那女孩看着自己的热情虎子没接，后面就不了了之了，她也想不到阿峰和虎子是表兄弟关系。
搬东西的时候虎子帮忙一起运过去，一个单间加一个卫生间，没有厨房，180块钱一个月。阿峰一个月工资2200，这点支出还是可以承担的。
虎子有些羡慕，他实在有些厌烦集体宿舍了，他不抽烟也不喝酒，可同宿舍的人不分时间场合的抽烟，那味道让虎子喘不过气，每到休息的时候他们还喜欢带老乡回来买一堆吃的喝的搞得宿舍乱七八糟的，最后还不收拾干净。
虎子想问表哥借点钱先搬出去，等领了工资再还给他，可是想想还是算了，他不喜欢欠别人东西，从小就这性格。
日子不紧不慢的过去，宿舍那边虎子不到睡觉时间一般都不回去，中午和下午下班吃完饭后虎子就立刻回到车间干活，因为不是很大的工厂，所以管理比较松散一些，除了规定的上班时间，其他时间如果工人自愿也是可以到车间去干活的，反正是计件的，多干活就能多领工资。
就这样虎子终于等到了发工资的日子，这已经是他入厂的第二个月底了。因为货品每个工序的单价都会公示在厂里，所以没发工资前大家都已经可以计算出自己大概是多少工资了。虎子计算了一下，自己第一个月因为是生手，花了挺多时间去学习，这期间其实是没多少收入的，再加上不熟练导致有很多的返工，浪费了很多的时间，所以第一个月应该只有900多块。
不过第二个月才25号，他就已经做了差不多1400块了，所以他个人还是很满意的。绝大部分工厂都是压一个月工资的，所以现在虎子领的只是第一个月工资而已。
手里拿着900多块现金，虎子很是开心，这是他自己凭努力挣的第一笔钱，也是第一次拿到这么多现金，他第一时间就去外面租了一个单间，他实在无法忍受宿舍那帮邋遢的工友了。
因为手里钱不多，他租的单间离厂里也有点远，在中山小榄打过工的朋友应该都知道，那一片其实本来都是农村的，因为工业的迅速发展，聚集了全国各地的打工者，逐渐形成了各个以村为单位的小市场，还有一排排专门为打工一族兴建的出租屋。
虎子租的房子就在一个叫绩东一的村子里，离厂里大概15分钟的车程。虽然每天要多花些时间在骑自行车的路上，但是虎子觉得很值得。他早就在平时休息的时候在附近转悠了好几次了，早就看好了想租的房子，下午发了工资就立刻去把钱交了，押一付二，也就是压一个月房租，预付两个月房租，当天晚上就立刻去搬了过去。
把一切都收拾妥当，虎子舒服的躺在床上。房间不大，放下一张床，一张吃饭的小桌子和一张凳子，再把自行车推进来，就基本上满了。有些拥挤但是虎子真的很满足。不用再去闻那呛人的烟味，也不用呆在那永远收不完垃圾满是臭味的宿舍里。什么工具都没有自己做饭肯定是不行了，看一眼外面天色还早，虎子决定去外面吃一顿好点的，给自己加点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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