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第十六章
那位差点付钱的中年散修不干了，瞪向白子雀：“小哥，你是来砸场子的？”
别说，目光还挺凶恶，白子雀一缩脖子，顺势往云煜身后一躲，只探出个脑袋，做狐假虎威状：“老板都说了，价高者得，加了一灵石也比你高！不服气的话，你也加！”
然后用刚好周围人能听得到的音量对云煜告状：“少爷，他凶咱们！”
白子雀想搅乱场面，把云煜拉下水，所以故意表现得很亲密，话出口的同时，白子雀就已经做好魔君发怒的准备，心里早列出了好几套紧急预案，没想到云煜既没有撇清关系，也没有发怒，竟然淡淡地说：“三百上品灵石。”
白子雀：“？？？”
看客们一片哗然，药铺老板眼睛都放光了：“三百？这位客官出三百！”
看老板的兴奋劲儿，这价格应该是超过了市价，但大约是被人当场下了面子，那位散修也不肯罢休，竟然继续喊价：“三百二！”
云煜仍旧淡淡的：“三百五。”
语气那叫一个轻描淡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说的是“三百五十个铜板”。有钱人的气场是藏不住的。
这种装逼于无形的气氛，令场面更热烈了，一会儿的工夫，来看热闹的人又多了三成。
白子雀乐见其成，在心里呐喊：打起来打起来！
可梅无忧忍不住重重地咳了好几声，使眼色使得眉眼都飞出来了，最后干脆出声提醒：“公子，咱们带的灵石不多，还要留着给佛灯会捐香火钱呢！”
白子雀看向梅无忧，心里忽然生出一丝违和感。
但其实梅无忧劝解得没毛病，言外之意也很明显：君上您不要在这种时候出头啊！被人盯上可就麻烦了！
那位散修本来已经有点犹豫，可听了这话，以为云煜家底不够厚，坚持不了多久，便咬咬牙继续加：“三百六！”
“……”
“……”
云煜竟然还真的不再加码了。
那位散修发出一声讥讽的嘲笑，“装什么，我还以为多有实力，买不起就不要瞎起哄。”
白子雀同时在心里问系统：“可以追加任务资金吗？”得到否定答复之后，便也殷殷切切看向云煜：“少爷？”
魔君，这你能忍？不蒸馒头争口气，又不是没灵石，干他啊！不干不是魔界人！白子雀飞速组织语言，准备拱火，就听那散修没好气地说：“听到没？小相好跟你撒娇呢。”
“？”白子雀险些忘了词，什么相好？
“如果没人再出价，那么这颗碧玉菖蒲，就以三百六十块上品灵石的价格成交。”药铺老板也期盼地看向云煜。
那散修大约是因为要多花一百六灵石感到非常肉疼，便把怨气都发到白子雀身上，鄙夷地“呸”了他一声，“别以为长得好看，就能让男人给你花钱，撒娇也没用，你家公子已经没钱啦！”
……很好，相好就是我自己。
白子雀将计就计，忽然抱住云煜的胳膊，学着凌云宫那些药人的模样，摇啊摇：“公子~！我知道你有钱的！给我买嘛！”
他能清晰看到云煜那镇定的表情，瞬间出现了一丝裂痕。
白子雀心里那叫一个痛快，就算最后没买下来这颗碧玉菖蒲，他也得让云煜出一回风头，给他添一点麻烦。至于惹怒云煜……他都给云煜下过断子绝孙药了，早把人惹到极限，根本不在乎再多拉一点仇恨值。
可就在这时候，人群里忽然发出一阵骚动，药铺老板的哀嚎紧随其后：“哎呀！我的灵草！怎么会这样？”
再仔细看，他手里的碧玉菖蒲居然已经断成两截儿，切口很齐整，好像被利剑斩断似的，可众目睽睽的，谁能不惊动任何一个人，悄无声息地出剑？
白子雀忽然灵光一现，猛然想起，现场不就有这么一个人么？别说现在的云煜，几十年前，他还是个小少年的时候，便已经可以做到‘剑不出鞘，而剑气伤人’的程度。
而那时候，他才接受上官瑜的教导几天而已，少年时代的云煜就天资卓绝，学什么一点即通，真不明白他从前怎么会在‘实力为尊’的魔界混得那么惨。
“这灵草碎了，可就不值那个价钱了。”
“可惜了。”
那散修果然也反悔：“掌柜的，现在可不能再按方才的价钱算……”
话音未落，云煜忽然开口：“就按刚才的价钱算，三百灵石。”
散修：“？”
老板：“？”
众人：“？”
云煜不由分说地将白子雀搂进怀里，宠溺道：“既然你喜欢，多少灵石本少爷都会买给你。
魔君就是有这种本事，明明宠溺的话，也说得出阴测测的感觉，让人脊背发寒，果然系统提示：[任务对象心情值下降-1。]
白子雀咕咚咽了口口水。
“系统，心情值下降1而已，他不会当场杀了我吧？”
[按理来说不会，不过魔君喜怒无常，宿主你还是保重。]
“……”
既然灵药已经损毁，那散修也放弃了，更没有别人想当这冤大头，都纷纷退场，本来是拿着储物袋的玲珑负责付钱，可梅无忧也跟过去很大声地抱怨：“三百啊！太贵了，就算剩下的灵石全捐了香火钱，也不知够不够咱们入场的。”
那种怪异的感觉又来了，不过，这回白子雀忽然懂了。
难怪。
难怪方才梅无忧敢当面阻止他家魔君，不是那医修突然吃了熊心豹子胆，而是，这原本就是他们主仆之间的默契。
先放话说他们没多少灵石，再把灵草弄坏，仍花当初定的高价买下，这样既可以阻断以后向他们推销灵药的，也可以避免向他们高价收购此碧玉菖蒲的，一箭双雕，这样即便买下了这株灵草，也不会引起过多的注意，他们有什么事情要办，仍旧不受影响。
不过……
白子雀还有一点想不通，为什么云煜一定要买下它？这样一通操作下来，即便最后不买，他给他们造成的小危机也已经解除了，何必多此一举，非要花冤枉钱买一颗坏掉的灵草呢？
但白子雀无暇多想，这时候云煜还紧紧地搂着他，俩人都长得相当养眼，‘少爷’丰神俊朗‘娈童’玉质金相，有不少看客边离开，边回头看他们，目光那叫一个暧昧，说话毫不遮掩，连白子雀炼气期的低端耳力，都听得到他们的议论。
“佛灯会多好的机缘，得捐多少香火钱才能得到入场资格，现在倒好，买一颗坏掉的灵草，败家子儿啊。”
“冲冠一怒为蓝颜吧。”
“就凭那小美人儿的长相，值得。”
“那公子也很英俊啊，可惜是个草包，就会败家。”
“……”
“……”白子雀小声说，“君……少爷，人都走了，可以放开我了。”
“呵。”云煜冷笑一声，却很痛快地放开他，改为捏住他手腕上的脉门，“为何突然要拍这一株药草？”
脉门被别人握着，说不紧张是假的，白子雀却对答如流：“因为喜欢，我是个炼药师，爱药如命。”
云煜把他脉门捏得更紧了些，来自大能的压迫感令白子雀手心都渗出涔涔冷汗，险些一个踉跄摔进云煜怀里。
白子雀气息都不稳了，但还是微微喘息着，咬牙道：“少爷若不信，可以问梅兄，那株碧玉菖蒲是不是、很难得？”
可梅无忧突然对自己的虎撑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低着头仔细研究，假装没听到白子雀和自家魔君的对话。
“……”好在白子雀本来也不打算得到回应，他和云煜心里都清楚，这不过是句托词。
然而，云煜却很给面子地真接了茬儿：“罢了，既然你喜欢，下不为例。”
白子雀感觉扣着他脉门的压迫感也骤然消失。
“？”
系统形容得挺准确，魔君还真是喜怒无常。
云煜将那株灵草交给白子雀，“收着吧。”
这是……不追究的意思了？不过，云煜化解得很好，本来也没给他造成什么损失——三百灵石不算，毕竟他那么有钱——白子雀心情复杂地接过碧玉菖蒲，又忍不住真心实意地感叹：“可惜了。”
云煜忽问：“断掉会影响药效？”
白子雀：“那倒不会，药材嘛，早晚要放在锅里煮的。”
云煜：“那你心疼什么？”
“三百年的碧玉菖蒲啊，还挺难得的，我是真挺喜欢。”白子雀真心实意地说。
装了半天哑巴的玲珑突然插嘴：“要是真心疼一棵草，就不要去抢，说不定它还好好的，就是要被那散修买走了。”
白子雀假装没听懂她话里不小心透露出的真相，敷衍道：“这样的话，我宁愿它被别人买走。”
“这是什么道理？”云煜却突然正色说，“喜欢就是要据为己有，即便弄坏了，也不能让给旁人。”
白子雀一次捣乱不成，第二次就失去了自由活动的机会，但凡再想在人多的时候搞点幺蛾子，云煜就会先一步出手阻止，到后来，甚至演变成云煜直接扣住他的脉门，这动作在一些俗人——譬如玲珑、梅无忧、莫里邪、以及其他路人——眼里，就仿佛他们俩在亲亲热热地手牵手。
惹得梅无忧一路都在装瞎，假装对菩提城的一花一木都兴致盎然，看花看草看风景，就是不看魔君他们俩，莫里邪也紧随其后，但偶尔偷看白子雀的眼神愈发崇敬，而玲珑，瞪着俩人的背影，似乎很想骂‘男狐狸精’却又不敢吱声。
白子雀本人倒不在乎，甚至压根没往别处想，只专心琢磨着如何再度让云煜对自己放松警惕。
一行人走走停停，踏春似的闲逛了一整日，看过城中风土人情，看过环水而建的三皈寺，半晚时分，也没急着找宿头，而是慢慢逛到一片高低错落的土楼前。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咱们这次出来做什么吗？”云煜忽然说。
魔君的手大而干燥，指腹和掌心都有练剑的薄茧，擦在皮肤上一整天，有点痒痒的，白子雀动了动胳膊，弯起手腕，努力去挠，无名指却不小心挠到了云煜的拇指。
云煜一顿，桎梏竟然松了些，机不可失，白子雀顺势将手抽出来，故意高高地向前一指：“就是这里？”
众人顺着看过去，就见牌楼上写着：
“义庄”两个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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