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身世浮沉

“范大人真的是个好人，七岁可作诗，二十岁中举，不光勤奋还心系百姓，先帝在时更是将他视为知己，只是先帝驾崩后，范大人就一直没有得到晋升，倒是范大人自己也不在乎，”又来了，这是陈佑安不知道第几次听到父亲这样说了，“爹，你请讲，孩儿洗耳恭听，”这次耍贫嘴没有被老爹制止，一旁的老爹仿佛陷入回忆中，“安儿啊，范大人从小就无父无母，一路沿街乞讨到京城的，当时你娘生你难产，当郎中的最难过的莫过于自己可以救治天下的人，却没办法去救自己的家人，生你的那天是腊月初七早上，天刚微微亮，城中的郎中都来了，还是没有法子，这时过来一个模样不过五六岁的孩子，说他可以救治你娘，”“然后呢？救成了？”“别打岔，当时他就是一个孩子，谁敢信他啊，我自然也是不敢轻易尝试，毕竟这可是两条命啊，正愁着，就见他把怀中的一枚玉佩拿出来，我接过来看，才知道他父亲是当朝有名的神医，虽然被贬后就不知所踪，但是他把玉佩一拿出来我就认出来了，那可是神医啊，在他父亲入宫前，每月初九都会在药铺支起一个小摊子，免费为百姓诊病抓药，你爹我以前求学时和他父亲学过一段时间，真是良师啊，他和他父亲很像，没有说什么，就把包里的一副草药交给我，告诉我服用方法，就一个人乖乖的站在一边不打扰我们，选择权在我这，那时情况实在太紧急，我就把药包拿去煎煮，后来，你娘才顺利生下你，虽然后来不幸感染风寒去世，但是当时的情况可以救出你和你娘已经是奇迹了，一直没有和你说过这件事，也是因为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陈佑安好久没有从父亲那里听到关于娘的事了，“爹，后来呢？你就收留他了？”“不能算是收留，那日你娘顺利生出你后，范玉恩就已经冻的僵过去了，我才匆匆把他抱进里屋，他睡醒后就离开了，没有说话，也没有要求我去谢谢他，”“走了？为什么走啊？他都流落街头了，还逞强？他还能去哪啊？”“对啊，你娘当时也是这么说的，一个这么小的孩子，救了一家人，就摸摸的离开了，我当时就出去追，找了好几天才找到，”“在哪里找到了？”“在一家药铺，他当时在捣药，没有注意到我，我就向药铺说明，才把他带到我们家，”“为什么走？”“不知道，可能是因为他父亲被害的缘故吧，不敢轻信人，说是自己攒的钱也被抢过，被偷过，不敢去接受谁的好意了，”“那他后来呢，没有跟你走？”“你是不是傻？”“爹，说正事呢，然后呢？”“然后就在我的药铺干活，学习，哦，对了，你的名字还是他给你取的呢，”“啊？他给我取名字？”“对啊，不好听吗？”陈佑安很是好奇，“佑安，有什么典故吗？”“嗯，没有什么典故，但是佑很好的寓意，‘佑’是保佑，‘安’是安全，这也是你娘的意思。”

        陈佑安听完这些话，就感觉自己和范玉恩好像佑某种牵连，摊开手掌，掌纹曲折，算了，还是没有牵连的好，以后自己的命可不会很好，征战沙场，脑袋别在裤腰上，说不定哪天就死了，想不到，一直冷冰冰的范大人还有这样的过往，是该道歉，可是低头总是太难了。

        不等陈佑安找到时机，做好心理建设去赔罪，就又惹了事端，既然要招兵买马，就需要训练的场地，可是名目张胆的训练，把自己的实力亮出来也不行，就在南山找到一处偏僻的地方，虽然距离城中不远，但是隐蔽性很好，而且地势很好，非常适合训练这些新兵，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这是一片庄稼地，又快到秋收，此时陈佑安面临的困境就是，秋收在，招兵买马训练军队也是迫在眉睫。

        决定要提前秋收那天，当地的百姓早早的站在各自的地头，请求宽限些时日，等庄稼彻底成熟就可以一起帮忙，陈佑安看着手中的圣旨，又不忍看到百姓颗粒无收，就派遣副将给圣上传消息，可不可以宽限些时日，等庄稼成熟在训练，等了一炷香的时间，收到的消息是立即处理。

        陈佑安转过脸，无奈的下达命令，在百姓的一片哭声中，未彻底成熟的麦子成片成片的被割掉，陈佑安非常后悔，当初如果坚持一些，坚持听范玉恩的话，找个借口怎么都可以赢来宽裕的十来天，其实西柔来犯，陈佑安是有信心可以击退的，陈佑安不是只会打仗的将军，战术，技巧，人心，信息，这些种种都是一场战役是否取胜的关键因素，陈佑安在西柔安插了眼线和接线人，对西柔并非一无所知，只是现在时机未到，况且朝中并不是明面上的和谐，党羽勾结，皇上就是一个被架空的纸老虎，只是陈佑安太久没在京城，不知道真正掌握大权的人是谁。

        那个掌握大部分兵权的人到底是谁，范玉恩有些眉目，也有怀疑的人，但是没有充足的证据，陈佑安这次凯旋，他是不意外的，这孩子从小就很出色，除了爱玩，贪吃，调皮，不爱学习和顶撞大人夫子外，就没有什么缺点了，确实不是读书的料，但是很有头脑，范玉恩觉得和他有不清不楚的牵连，就那么巧的遇到陈佑安娘难产，就那么误打误撞的走了进去，刚好出门时父亲给的药包有这种奇效，只是范佑安总觉得有隐隐的危险，陈佑安太心软了。

        城中的灾民还是多了起来，范玉恩前几个月就发现，但是派出去的人也没有找到他们的来处，问也问不出什么，那就只有一个原因了，是有人故意为之，必须尽早找出是谁，先前几个月安抚的饥民，仿佛是那个人故意在试探，如今越来越多的饥民在加上陈佑安在南山割除将要成熟的麦子引起群愤，那人的计划恐怕就要成功一部分了。

        接连的几天范玉恩都没有出现在早朝上，陈佑安猜想他是知道了什么，生气了，不愿意见自己，一想到自己的名字都是他取的，就很愧对范玉恩，辜负了他的美意，去赔不是吧，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何况自己的确考虑不周。

        拐过几个巷子，陈佑安都看到在这个隐蔽的墙角有人摆锅送粥，没有说明来家是谁，饥民这么多？陈佑安有些疑惑，说是自己强行在秋收前坏了收成，但是已经拿出自己家的粮食去赔给他们，倒不至于就这样要吃的了吧？

        “你们是谁？从哪来的？”陈佑安问一个正在喝粥的人，那人装作没有听到，看着不像是灾民，手上没有茧子，倒是腰部力量不可小觑，陈佑安把腰间匕首扯出来，抵着那人的腰，“你要是在不说，小心刀剑无眼！”那人也不惧，反问道：“人人都说陈将军待人友善，今日看来不过如此，倒不如一直沉闷的范大人，起码我们还有碗热粥喝，”是范玉恩，这人是不是傻，排着老长的队，真正的老弱病残并没有几个，大多都是年轻人或者中年人伪装的，到底发生什么了？

        陈佑安又接着走到几处地方，都是一样的情况，免不了心里犯嘀咕，范玉恩莫不是被父亲神话了？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来的饥民是假的，范玉恩看不出来？或者是家里粮食堆的放不下了？但是陈佑安更倾向于选择相信范大人是佑自己的安排。

        等陈佑安晃悠到范玉恩的府邸时，太阳将要落山，陈佑安看到眼前的小门，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就是范玉恩范大人的家？

        两扇木门没有关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挂的红灯笼已经快褪成白色了，也没有小厮看着，往里看像是一眼能看穿，走进去还能闻到一股香味，右边时一座小小的假山，就是几块石头堆出来的，虽然没有章法，但是可以看出来主人很用心的修护，假山后是一个水缸，里面养着红莲，花已经闭上了，看来来得不是时候。

        陈佑安没有走多久，就听到脚步声，等陈佑安抬起头就看到眼前的人，一个瘦瘦的身影从竹林后走过来，脚步很轻，薄薄的衣衫随着走路的幅度轻轻的飘起，范玉恩没有穿朝服就更显得单薄，白色的衣衫，随意束起的发冠，衬得他更加白皙和病态，也更显小，根本就看不出是即将到而立之年的人。

        “我，我，我没有掐你的花，”陈佑安想打自己一巴掌，这是干什么吗？说什么呢？人家也没说什么啊！范玉恩轻轻嗯了一声，就转身示意他进来，陈佑安还是好奇的看着这里的布局，真的不大，好歹是正二品官员啊，怎么就住这里，范玉恩好像看出他的疑惑，“我一个人居住，不需要太大的地方，在者我喜静，不爱人多的地方，”“哦，哦，喜静好，喜静多好啊，我也是，喜静，嘿嘿嘿，”陈佑安在一次想一棍子打死自己，在讲什么啊？多次和其他人勾肩搭背，还被范玉恩撞见，自己是喜静，那范玉安就是“喜哑”了！

        范玉恩没有什么表示，轻轻笑了一声，“佑安，你来有什么事吗？我可以这样叫你吗？”“啊？可以可以，随便叫，叫什么都行，”自己名字都是他取的，叫什么都行，孙子都行，那不行，老爹要是知道自己愿意给谁当孙子该活活气死，呸呸呸，又想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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