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棋逢对手

“原来玉水翁就是刘寿，一直隐居在景州。长乐公主不知因何凭借一个玲珑球找到他，然后带来了尚州。”徐佑宁恍然大悟。

        补全了这关键一环之后，南巡一路上种种不合理的事情都呈现了隐藏的另一面，环环相扣为徐佑宁指出一个新的方向：“姜夫人房中闹鬼、上吊，也是长乐公主的手笔。”徐佑宁肯定地说。

        想通了事情的前后联系，徐佑宁却想不通长乐公主的目的。只是一个不进朝堂的公主，为何要把手伸进工部？多任丞相、重多大臣都紧紧盯着工部多年，尚且在这铁蛋上找不到丝毫缝隙。长乐公主在朝中没有师生、门徒，没有老乡、同族，可以说是孤立无援。她又是怎么寻到姜夫人这个破绽的？

        “我得去找刘大人问个清楚！”徐佑宁噌地起身。

        “要是一问，他就肯说，你也不会到如今才知道他是刘寿了。”苏知不慌不忙地给徐佑宁泼了一盆冷水，“你如今办事怎么像个愣头小子，急急躁躁的反不如以前稳当了，还是先吃饭了再去吧。”

        听见苏知如此说，徐佑宁愣住了，心道，或许是受心境影响，总感觉岁月无多，不知不觉中办事过于急于求成了。若是不过于功利，不过于心焦，怎么会发现不了这一路上种种不合常理之处？

        想通之后，徐佑宁回身，叹了口气，当真坐下了与苏知一同安安生生地吃了顿饭。

        苏知说的没错，擒贼先擒王。刘寿好找，但他找了也问不出什么。事情还是要从长乐公主下手。

        次日一早，徐佑宁就递了拜帖，让随从抱了礼物，老老实实在门房等候。

        长乐公主见了拜帖，颇为稀奇，想不出徐侍郎这又是想借着什么名目从自己这里抢钱。而且静安郡主早已排好了今日拜见的达官贵人们，确实也不好插进来一个徐侍郎。

        等到中午与拜见的官员宴饮过，长乐公主小憩一会儿。睡得舒坦了，方才想起还有个徐侍郎递了拜帖。左右无事，长乐公主便叫下面人去叫徐侍郎，打算见一见他。

        相比上次在平阳城，徐佑宁看上去清减不少，圆领袍穿在身上有不少富余。长乐公主心道，两次相见，这徐侍郎都等了半天，只是上次是她有意为难，这次却是徐佑宁自己运气不好。

        徐佑宁客气地有些迂腐，又是作揖又是不住道谢：“一路上多亏公主相助，臣早该来拜谢公主。”

        长乐公主有些诧异，她以为徐佑宁又是没安好心，不想竟是为了道谢这档子事，突然觉得嘴里寡淡，立时就想打发了他去。“徐大人是为了朝廷办事，再说长乐也是力所能及，不必过分感谢。”

        长乐公主端起茶杯，暗示徐侍郎该走了。谁想到徐佑宁眼瞎了一样，并不看长乐公主动作，赖在椅子上絮絮叨叨又说了许多感恩戴德的话，又讲了许多平阳城亲戚朋友关系，想要拐着弯拉近和长乐公主的关系。

        长乐听得直腻歪，屡次要出声截断，偏偏徐佑宁这个势利小人愣是厚着脸皮当听不出，仍是噼里啪啦说个不停。

        长乐公主听来真是老和尚念经，。虽说不打笑脸人，可她真想着要不要叫人把这徐侍郎赶走算了。

        “若不是刘寿大人搭救，臣这条小命早就交待在景州了，等回到平阳，还要好好报答公主。”

        “也算是刘大人和你的缘分……”长乐公主昏昏欲睡地说。

        徐佑宁一笑，声音也比刚才的唯唯诺诺多了几分犀利，“只是长乐公主是如何发现刘寿大人化名玉水翁隐居在景州的？”

        长乐公主立时清醒了！她凤目燃气怒火，狠狠瞪向徐佑宁，恨不得一手拧断了他脖子。好个徐小狐狸，在这里装傻充愣，伏冰卧雪了半天，原来在这里给你姑奶奶下套呢。

        “徐大人病糊涂了吧，”长乐冷笑小声，“快回去休息吧。”

        “臣不管公主图谋何事，只要公主肯让刘寿大人帮我做一件事，刚刚公主说过的话，我就当从没听见过。”徐佑宁说。

        “你敢威胁我。”长乐笑看着徐佑宁。

        徐佑宁也笑了，说：“臣在平阳城就威胁过公主了，公主怎么如此善忘。”

        长乐公主端起手边的茶碗，忍了忍又放下，此处不比公主府，她要是在邵松府里发飙，邵松定会一五一十都报告给皇帝。

        她眯着眼睛，一字一字地说：“徐侍郎，刘寿这人多少有些脾气，我也只是求他办事，他并不是听命于我的。”

        “这又与臣何干？”徐佑宁摊手，说：“不论公主如何说动徐大人，只要刘大人助我，我就当没有这回事，徐大人不助我，我就把这件事嚷得天下皆知。”

        长乐咬牙切齿，幸亏此时身边只有夏雨。再被徐佑宁这般无赖下去，怕是要被这府上不知多少耳朵听了去。

        “好，我答应你。”长乐公主妥协道，“但你要说清楚，让刘寿助你何事。”

        徐佑宁没有犹豫就托出实情。他昨日已经想明白了，虽然不知长乐公主为了何事要在幕后推动揭发工部贪腐，但目前与自己的目的正好一致。要想把工部死死咬住，一招致死，此时不妨化敌为友，争取与长乐公主合作。

        “臣得了一部分工部的账册，其中或许隐藏着工部贪腐的线索。希望能借助刘大人的慧眼，看看这账册底下都藏了什么猫腻。”

        听到账册，长乐公主眼睛瞬时一亮。天助我也！看不出这徐侍郎也是个有本事的，她觊觎工部私账许久，奈何一直没有机会下手。若有了私账，不信工部那些蛀虫还能安然无恙地躲过去。或许此次和这徐小狐狸联手，能收获许多意外地惊喜。

        想到这里，长乐公主勉强挤出一丝亲切的笑容来：“什么借助不借助的。刚才徐大人不是说了吗，若论起来，我们也算是远亲呢。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长乐一定倾力劝说刘大人，让刘大人助兄长一臂之力！”

        徐侍郎听了这番话，笑得嘴角抽搐。长乐公主真是变脸如翻书，他刚才不过乱扯关系，长乐竟连兄长都叫出来了。幸运的是，长乐公主似也有合作的意思，倒不必他再多费唇舌。“兄长实不敢当，合力把这事办成才好。”

        “只是这府里耳目众多，”长乐公主说，“徐侍郎找刘大人帮忙还是略加遮掩些好。不如就当他是你救命恩人，时时去请教如何治愈旧疾怎样？”

        徐佑宁点头应是。只是想到那药膏难以忍受的气味，不禁想，大约刚才还是给长乐公主下套下得狠了些吧。不然怎么感觉长乐公主出的这主意当中，隐隐有报仇的恶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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