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少年行

段逢雨不急不慢地走在落寒山上，完全不知道为了他孟宣急成了什么样。
  他现在思索着到底该怎么去寻找‘墨殇雪’，现在他只能凭借着对那一缕魂魄地呼应去寻找，可这样耗费的时间是极大的，段逢雨可没时间去这么耗。
  “看来，还是要从那些人身上下手。”段逢雨沉吟了片刻，便打定了主意，先循着感应去大致地方向，然后再守株待兔。
  段逢雨脚下灵力一动，沿着一条小溪向上走去，他很喜欢来落寒山，不知道为什么，他每次来这里他都会觉得一股莫名地欢喜，那是一种亲切的感觉，很说不清道不明。
  类似于道家的证道之地，或者佛门的有缘之处，未来这落寒山对他或多或少都会有些影响，但就目前来看，这种影响不会太坏。
  走了大半天，段逢雨肚子早就饿了，今天一天他就早上喝了碗粥，中途也就只吃了些野果子，段逢雨抬头望了望，早已是夕阳在山，“看来得先解决温饱问题了。”
  段逢雨放下包裹，在树林里找到些干柴，在柴堆上搭了一个烤架，拿了一根长一点的木棍用小刀将一头削尖，然后他卷起裤脚就下河打鱼。
  这几年上山采药，段逢雨将目力锻炼的极佳，他就那样举着木叉静止站在河流中，一动不动就像一座雕塑。
  河流被夕阳照的通红，像是河中泛着片片金鳞。
  一条草鱼缓缓游了过来，段逢雨轻轻呼出一口气，手中木叉猛地刺下，顿时一股鲜血在水里不断蔓延开来，段逢雨猛地将木叉一提，草鱼从水中顿时带起一串水帘，夕阳下，少年的笑容天真无邪。
  “啪啪啪！”一阵鼓掌声突然在岸边响了起来。
  段逢雨下意识的转头看去，只见一锦衣俊美少年正站在岸边，
  那少年看到段逢雨看了过来，有些歉意道：“方才在下见兄台似乎进入传说中的天人之境，感叹兄台天姿英才，故而忍不住鼓掌，惊了兄台，烦请勿怪。”
  段逢雨微微一笑，“兄台说笑了，不过就是抓个鱼，不是什么天人之境。”
  “哦？”少年嘴角微微一挑，抱拳道：“那也可能是在下眼拙了，在下江绥，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段逢雨犹豫了一下，同样抱拳笑道：“段逢雨。”
  段逢雨一个腾跃，轻轻落在岸边，邀请道：“江兄若不嫌弃，何不一起吃点东西。”
  “好，恭敬不如从命！”江绥洒脱笑道，手中蓝光一闪，一些果品美酒顿时出现，他麻利的卷起自己的袖子，“段兄稍等，我再去抓几条鱼。”
  不等段逢雨开口，江绥就直接跃进小河中，顿时溅起无数水花，江绥大笑着抓鱼，浑然不顾是否惊吓到了鱼儿。
  这般操作段逢雨眼皮子跳了跳，心里吐槽道：“这家伙到底是抓鱼还是玩啊。”
  段逢雨回头看了看那些水果，他清楚地看见那人是从手中地一枚戒指变出来的，不，不能说是变，是取。
  空间之戒，存储之物，类似于神界的方寸物，每一枚戒指中都可以单独开辟出一个独立的空间，用于储存物品绝对是不二之选。
  段逢雨沉思着，这空间之戒不是寻常人能拥有的，落寒城里也有空间之戒，但单从外表品相来看，这江绥的空间之戒不知道高了几个层次。
  “不知道他会不会和那些人是一起的。”段逢雨心中想着，手上开始收拾着柴火，他用两块打火石一碰，将草絮点燃，然后再将先前打上来的烤鱼用树枝架了起来，放在烤架上烤着。
  “段兄，你看这些鱼够不够？”段逢雨做完一切，江绥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只见江绥浑身湿漉漉的，也不知道他先前卷袖子的意义何在。
  但是江绥的收获确实颇丰，就这么一小会儿他怀里足足抱了三尾草鱼。
  段逢雨惊讶的看着他，问道：“你这是怎么做到的？”
  玩笑话！那种方法抓鱼，鱼不会跑吗？
  江绥将鱼丢在地上，一撩长发，骄傲道：“我可是有独门秘方的！”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一下子扑下去，我那是用灵力将水底下的鱼全部挤压了上来，然后再将灵力传播在河流中，像这种山间俗物，对灵力的渴求几乎是本能的，鱼循着灵力过来，我就乘机抓住他们咯。”江绥哈哈大笑，双手叉腰就等着段逢雨表扬他。
  但迟迟不等段逢雨回应，江绥转过头就看到段逢雨在那里已经将鱼处理好了，架在那里已经开始烤了，段逢雨那家伙擦着口水，两眼放光地念叨着，“这鱼可真肥啊......嘿嘿。”
  “这家伙......”江绥嘴角抽了抽，冷哼一声，双拳交叉在胸就那么站在那里。
  段逢雨拿了一根小木棍将柴火翻了翻，嘴角牵了牵，有意无意道：“江兄要不要将自己的衣服也拿来烤一烤，你这样，很容易感冒的哦。”
  江绥微微一愣，低头看了看自身湿的有些透明的衣裳，脸上一红，有些惊慌道：“我、我去换换，你......你不许看！”

  段逢雨有些无语地看着江绥跑进了树林里，翻了个白眼，嘀咕道：“偷偷摸摸，搞得我对男人感兴趣一样。”
  等了好一会儿，换了件素色长袍的江绥才从树林里出来，此时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夜空下火堆的红光格外醒目，段逢雨早已经将鱼烤好了，从包裹里掏出一些调味料均匀撒在鱼上，用手扇了扇香气，满意地点了点头。
  江绥在靠近火堆的地方架了几根树枝将自己的衣服挂在上面烘烤，拍了拍手一屁股就坐下。
  “来江兄，尝尝我的手艺。”段逢雨递了一串烤鱼过去。
  江绥毫不客气的接过，尝了一口，顿时两眼放光，“段兄！你这是怎么做的？你这调料这么少，怎么会这么好吃？”
  段逢雨哈哈大笑，“你爱吃就成，这里还有很多。”
  “嗯嗯，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江绥吃的满嘴油香，越吃越满足，突然他拍了拍脑袋，从空间戒指有取出两个杯子，给自己和段逢雨一人倒了一杯酒，举杯道：“段兄，咱们走一个！”
  “好！走一个！”段逢雨同样举杯，两少年同时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江绥看着段逢雨如此豪爽，顿时竖起大拇指，“段兄，咱别的不说，就说这喝酒，我们那边真没几个同龄人敢和我这么喝的。”
  段逢雨笑了笑，有些试探着问道：“我看江兄打扮不像是寻常人家，我自幼在落寒城这边长大，但不知江兄是哪家才俊啊？”
  江绥忙喝了口酒将嘴里的鱼肉咽了下去，  道：“我不住在落寒山这边。”
  “哦？”段逢雨好奇道，“那江兄怎么会来这儿？”
  “我也没办法嘛。”江绥有些沮丧，“我家里人管我太严了，我这也是不得已才跑出来的啊。”
  “啊......这、这。”段逢雨震惊了，他原本以为这家伙是那群人中的一个家族弟子，搞了半天不过就是个离家出走的叛逆少年。
  段逢雨完全不担心这小子说的是假话，他的神识一直笼罩着江绥，他能感觉到江绥说的话是真的。
  不过这家伙是真的很有钱，跟着李牧那家伙喝酒还是喝出了些门道的，这酒绝对不便宜。
  段逢雨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想太多了，刚要说什么，看着江绥直接一整个人麻了，说着说着，那家伙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哭了。
  “江......江兄这是何意啊。”段逢雨赶紧倒了杯酒给他。
  江绥抽了抽鼻子，用袖子擦了擦眼泪，结果擦了一袖子的油，江绥委屈道：“我出来两个多月了，这些天走南闯北，我、我居然遇到了好多骗子！”
  段逢雨愣住了，因为他意识到了一件事，那就是这家伙居然醉了......段逢雨不可置信地拿起自己的杯子看了看，这么个小杯子，这家伙就喝了一杯居然就......醉了？
  刚才段逢雨以为只是火光照在他的脸上让他脸看起来有点红，但仔细看，那分明就是喝醉后脸部充血了！
  江绥还在那里痛哭流涕，声音哽咽却依旧在不断痛诉着自己的遭遇。
  段逢雨终于理解为什么在江绥家那边没人敢和他这么喝酒了，这家伙根本就喝不了酒嘛！
  一顿饭就在江绥的悲愤流涕中终于结束了。
  段逢雨和江绥一起躺在草地上，汩汩水声不断在耳边响起，四周安静静谧，江绥望着夜空，打了个酒嗝儿，嘿嘿笑着，指着漫天星空道：“段兄！你看，我娘说，天上真的是有神仙的，这漫天群星，便是一位位神仙！”
  段逢雨笑了笑，道：“那这星星可能少了些。”
  “嗯？”江绥满脸通红，舌头有些打结道，“段兄......嗝......知道天上事？”
  “天上......天上很大，大到可能比人间还要大上一些。”段逢雨轻声道，眼神中也有些回忆之色。
  “开玩笑！”江绥摆了摆手，不信道：“段兄骗我，天上再大又怎么会比人间还要大。”
  “天上真的很大。”段逢雨低声喃喃道，“大到我看不透，大到我看不完。”
  “真的吗？”江绥咂了咂嘴，嘿嘿傻笑着，“那我以后一定要去看看！”
  “那咱俩兴许还可以同路。”段逢雨笑了笑。
  “真的？”江绥转过头看向他，两眼放光，“段兄也想到天上去看看？”
  段逢雨笑了笑，轻轻点了点头，“嗯。”
  “好！”江绥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提起酒坛倒了满满一杯酒，对空邀月，豪气干云，“那今日我江绥发誓，日后我定要与段兄一同去那九重天看看，我要看看那满天神佛究竟是何摸样！”
  江绥转过头，将手中酒递了递，看着段逢雨笑道：“怎么样段兄！可敢啊？！”
  段逢雨坐起身，看着月色下的江绥，他突然发现一件事，自己外表虽然是七岁的少年，但内心终究是一个数十万岁的老人了，看着眼前少年的豪气干云他不禁有些羡慕。
  他微微一笑，接过江绥手中的酒，“有何不敢？就怕江兄到时候只能眼巴巴地羡慕我先一步飞升！”

  江绥一把揽住段逢雨的脖子，浑不在意道：“那又何妨？到时候你就先请喝酒！”
  “好！到时候，我一定请你喝全天下最好的酒！”段逢雨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两少年互看一眼，顿时哈哈大笑。
  天下俗人千百万，唯君知我，唯我知君！
  ......
  而就在段逢雨和江绥两人皆醉倒在草地上呼呼大睡时，平安镇上来了一群不速之客，皆是一袭黑衣，腰佩长刀。
  梦仙楼外，清漩帮司徒明也整理了一下衣裳，就像是丈夫要远行，妻子耐心地帮丈夫拾掇衣袍。
  今日的司徒明也一袭青衫，头戴玉冠，腰佩宝玉，手中提了一把白玉剑，剑名‘白玉京’！
  “当真不走？”司徒明也看着清漩，犹豫了一瞬仍旧开口。
  “走了，怕你一个人孤单。”清漩整理好他的衣领，看着面前的男人微微笑道：“果然这样的你才是最为俊俏的，我的眼光还是没错的。”
  司徒明也将她抱在怀中，她轻轻靠在他的胸膛，低喃道：“记得早些回来，夫君。”
  “好。”司徒明也轻轻吻了下她的玉额。
  司徒明也缓缓迈出梦仙楼，清漩在门栏边看着那袭青衫独自站在街道中，青衫无风自动，‘白玉京’在月光照耀下熠熠生辉，剑气盎然，当真是谪仙人！
  黑衣人的身影出现在街道尽头，在距离司徒明也百步处停了下来，为首一人上前一步，恭敬道：“依霄王朝天字三号影卫承影，见过司徒剑仙！”
  “多年不见，你也成长了许多。”司徒明也看着眼前之人微微一笑道。
  “不及您万分之一！”承影恭敬道。
  “这一次把你们都派出来，看来不只是那人的主意。”司徒明也意味深长道。
  “职责所在！”承影有些愧疚地低下头，不敢看司徒明也。
  “抬起你的头！”司徒明也突然怒吼出声，如雷音滚滚，“我就是这么教导你的？作为一名剑客，遇敌先弱势，你又如何拔出你的剑？告诉我，我当年说的什么！”
  承影猛地抬头，右手握拳捶胸，眼眶含泪，声音震耳欲聋，“我辈剑修宁死不退！”
  司徒明也点了点头，眼神欣慰，“很好，就让为师，再看看你的剑。”
  承影身体剧颤，经历当年的事，又时隔七年，他依旧承认自己是他的弟子。
  “扑通！”承影猛地跪下，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起身拔剑，剑名‘承影’！
  “请师父指教！”承影手持‘承影’剑，眼神决然。
  “哈哈哈哈！”司徒明也哈哈大笑，手中‘白玉京’划过一道清辉猛然出鞘，剑仙持剑！无形的剑意形成一座浩然雷池。
  司徒明也立于雷池间，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位儒衫故人，他轻声笑道：“曾今你笑我与陈道玄太过古板，行事不够豪气，那今日，且让我也豪气一回！”
  司徒明也倒持长剑，天地之间顿时风起，好似有鹏欲乘风而去！天地之间只听一道洪音如钟。
  “梦仙楼剑仙司徒明也在此！谁人敢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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