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阿……李松风？”
一瞬间，霍师姐似乎被某种力量给定住了，脸上同时显出惧怕的神色。我见火焰在她琥珀似的双眸里跳动，将里头封存的一些恐惧与疑惑融化出来。一时间我分不清是霍师姐真的在发抖，还是摇曳火焰投下的光影给我带来的错觉。
我突然懂了大家为何一致决定在松风剑法这件事上瞒着霍师姐。但我没想到另一件有关李松风的事情会被颜君遥亲口说出。我心中一紧，突然十分惶惧起来：这李松风究竟和霍师姐是什么关系？一点风声便能将她吓至失魂落魄如此？
她是在怕要和曾经的旧友兵戎相见，还是在担心来自过去的死魂灵会至她于万劫不复的死地？
“……有什么好惊讶？”女道人突然挖苦似的轻佻道：“霍彤，你这几日四处打听，心里不是已经有了许多猜测么？眼下不过是多了几分风吹草动，你就这般的……”她不继续说了。
“我以为是有人冒充他……我以为是晓岚泄露了他的绝学……”霍师姐怅然。她嗫嚅嘴唇，好半天才又从喉咙里发出干涸而嘶哑的声音：“可……可李松风不分明被你们失手杀了——”
“是杀了。”颜君遥毫不犹豫。她眯起双眸，略带威胁意味地朝霍师姐凑近去：“可现在连暗道是否真是李松风留下的都不得而知，就算是，也可能五年前就存在了。霍彤，你在怕什么呢？”
“我怕了吗？”霍师姐退后几寸，望向易师姐，“我怕了吗？”
易师姐十分平静：“聊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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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君遥果然是崴着了脚。她本犟着要杵树枝前行，却因速度太慢，而在易师姐无声的威压下屈从了。答应由霍师姐来背她。二人胸背相触时女道人打了个颤，随后讪讪道：“这可不能算抵债。”
“凭什么。”我见霍师姐目光空洞，心思是完全不在此处。却还是搭了腔：“只欠你九百九十五两了。”
颜君遥道：“这回是你害我受伤。如果这样也算，那日后我就危险了。”
“你小人之心踱我君子之腹。”霍师姐干巴巴地道。
今日无雨，她们的前进速度快了许多。霍师姐也是闷声赶路，和颜君遥再无半句交谈。没用一会我们就回到了那处熟悉的高崖。颜君遥被霍师姐放下来，她拍拍衣裳，一瘸一拐地往崖边去。
“颜君遥。”将要走至边缘时，霍师姐叫她。
颜君遥探头下去望一眼，说：“我够不着，得下去一些。”
霍师姐道：“我来拉你？”
颜君遥干笑一声：“你师弟百般不放心我，现在却是我要担心了。”
我心想，需要担心吗？霍师姐不得把她吃奶的力气都给你。
霍师姐很是不屑，长眉一挑：“怕我害死你？我没那么无聊，不然让易师妹来拉着你好了。”
二人齐齐朝易师姐看去，易师姐冷漠地退后一步，并不伸手。
目光如炬。
霍师姐和颜君遥迅速地开始行动了。
我其实也很紧张，于是飘到颜君遥身旁，看她如何辨别那暗道机关。只见她伸手在岩壁上探察片刻，却并不动作。开口说：“早些年李松风跟着我们游历时，曾请教过我有关奇门遁甲中机关术的理解。他有一套独特的风格，所以那日我一看，便想起来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摔的。”霍师姐在上边道：“要是我不在，你可就带着这个秘密掉下悬崖了。”
颜君遥颔首望一眼，不说什么。她将手指咬破了，在那石壁上写了个“口”。接着三指做爪势一抠，竟沿着血字边缘把那石头给从岩壁里拉了出来。就听轰隆声响，是从我们脚下发出的。易师姐一步跃下去，高举了火把。我跟下去一看，顿时心中震撼，原本浑然一体的石壁，当真出现了一条缝隙。
“别进去！”
易师姐正提步，颜君遥便叫住了她，“那是死门。”
“噢？”易师姐罕见地浮现出感兴趣的神情来。“生门在哪？”
“我得下来看。”说罢，颜君遥给了霍师姐一个眼神。
霍师姐连忙对易师姐喊道：“千心，你可接稳了。”她不放心似的，又补充一句：“她是有一些重量的。”
“你……”
颜君遥话还没说，霍师姐就松了手。女道人的手在空中无力地握了握，我望向她时，不知为何在她眼中看见了凄凉的神色。
只是下一瞬，易师姐就单手接住了人。利落十分，也没有任何多余动作，即刻便将颜君遥推出去了。又道：“霍彤，你也跳。”
霍师姐做了个让开的手势：“我可比她要重一点。”而后旋身便跃下。易师姐避开之际，霍师姐稳稳落在地上，正好在颜君遥跟前。她双手一拍，这会倒是多了几分期许了，眸中也射出神采来。不知是想通了什么事。问道：“这是李松风的手笔？他还真是聪明。”
“……扶我去悬崖边。”颜君遥对易师姐道。
在我们惊异的目光下，颜君遥趴到悬崖边，从崖壁上又抠出一小石块来，便听一声响，先前那缝隙的旁边，竟然又出现了一条新的缝隙。这可真是出人意料。我有些后怕地想，这个李松风真是个硬茬。幸好颜君遥对他知根知底，不然贸然闯进去，在这深山野林里，连个收尸的都没有。
易师姐不知从哪又掏出一柄火把来，新点上了，递给霍师姐。说：“我若是一刻后没出来，你们便走，去叫颜欢做好准备。”
这是什么意思？
我有些着急，易师姐这是要孤身犯险？可这是……
颜君遥及时说出了我的心里话：“易千心，你是厉害，但这机关暗道你尚且不懂。倘若因此白白送了性命，于我师兄而言又是一场灾难。”
霍师姐左右看一眼，也说出了我的心里话：“讲来讲去，和颜欢又有什么干系？”
“还不是因为……”颜君遥刚开口，又闭嘴了。她瞪霍师姐一眼，“这会开始担心你未来的夫君了？”
“我哪有！”霍师姐眉头一蹙。
岩壁缝隙窄的很，我试着飘进去，都偶尔会不小心卡进岩层里，更别提三位师姐了。颜君遥虽是崴了脚，但此时无需赶路，便就让她杵上木棍自己走路。易师姐打头阵进去缝隙，她则跟在后面。霍师姐在最后，猫着腰，时不时回头看一眼，然后不小心被突出的石块顶一下，该是很疼的。而颜君遥也不好过，易师姐前进速度很快，她很费力地挪动脚步才可勉强追上。终于走到一处宽敞地方的时候，两人都歇下来，吃力地喘气。
霍师姐抹头上的泥巴灰尘，语气无奈：“李松风这密道做的也太矮，他是不是要爬进来？”
颜君遥满脸大汗，不知是疼出来的还是累出来的，喘着气说道：“方才那只是一个小入口，这会才到暗道主体。”
听她这么说，我环视四周，果然，此处不仅宽敞了许多，还规整了许多。很难想象这是由一个人独自挖出来的。那他是挖了多久？运出来的土呢？都倒到悬崖下边去了吗？
易师姐道：“不对，这地方不是密道。这是一个墓穴。”
霍师姐“啊？”了一声，跳起来走到易师姐身边去，语重心长道：”好师妹，你可别来这套。那盗墓的话本子不是真的。”
易师姐回头过来瞧她一眼，侧开身去，只见有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儿般的丑字赫然刻在她身后那墙上！写道：
「我乃青城祖师，将葬于此，后辈若取我秘籍，必先拜入我派青城，不然一定断子绝孙」
“什么！”霍师姐挠头发。“青城祖师有这么幼稚？”她对那字指指点点，“这还不如胖子的鬼画符。”
“怎么，瞧不起画符？”颜君遥冷不丁在霍师姐耳边冒出一句。竟把霍师姐吓的一缩。她又在暗道两壁上看来看去，若有所思道：“常人怎能避人耳目，在这青城山里修缮这样规模的暗道？说不定真是他老人家。”
“这不是李松风挖的吗？”霍师姐疑惑极了。
“先前走那个窄道是……可能是，或许还有别人与他手法相似。”颜君遥望着跃动的火焰，踌躇道：“这暗道隐隐有风，怕还有更深更广处。凭他一人是无法完成这般搬山之作。”
易师姐说：“不，就是那什么李松风。他一定来过此处。”
我们皆惊。
易师姐又一让，这回她身后的墙上行云流水刻着：
「后辈李松风借前辈宝地一用，收复青城派门。」
收复青城？我大惊，李松风不是那什么秀才先生，后来跟了霍师姐和颜君遥才得以入江湖，上华山吗？
怎么说也是华山派门人吧！
她们二人也面面相觑，是陷入了疑惑。颜君遥突然道：“霍彤，青城正殿叫什么？”
霍师姐眨眨眼：“松风堂？”
松风堂？我吃惊地捂住嘴，难道，莫非……这个李松风其实是青城派的人？
颜君遥面色黑了，霍师姐也恍然大悟般瞪圆了眼。
“我们十年前就被他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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