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沈蔚，你当真不怕？”祁阳睨她一眼，语气平静道。
“怕什么？”沈蔚大着胆子，慢慢张开自己的五指，融于他的指缝之中，与他十指相交。
“孤男寡女，你说怕什么？”
他掌心冒出层层细汗，两人相贴处黏糊湿濡。
一个激浪打来，原本平稳的船此时倏地颠簸了一下，那股头晕目眩的感觉又翻上来，叫沈蔚什么心思都没了。
“那祁将军早点回去休息，我也要去躺下了。”
说完她正要抽回手，整个人就被祁阳打横抱起来，朝床边走去。
“睡吧。”
他将她置于床上，又顺手脱去她的鞋袜，牵过薄被盖住，自己则和衣躺在她身旁。
沈蔚侧过身子，面朝他，“我睡不着，你陪我说说话吧。”
“你想听什么？”祁阳一手搭在枕上，卷起她的一缕青丝，缠绕把玩。
沈蔚本想问他远征西北这两年是如何度过的，脑中闪过于肃那夜对她说的种种，话到嘴边便成了：“说些你开心的事吧。”
祁阳当真思考起来，他幼时家境贫穷，后失去双亲，那段时光似乎总是酸涩又辛苦，能记起的美好回忆并不多。后来住到五婶家，尽管五婶一家对他很好，可那种寄人篱下之感总也挥之不去。
再然后他一人搬出来住，便只是干活还债，日复一日，直到捡到了这个小东西。他还记得她小心翼翼的试探，真情实意的讨好，到最后全心全意的信任。
从此他回家再不用面对冷冰冰的屋子，有人为他做饭洗衣，有人为他担忧守夜，有人教他识字念书···恍惚间，他觉得那半年就是他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给你说说我第一次上山打猎的事吧，那时候我刚满十五···”
他低沉的嗓音自沈蔚头顶传来，她刚开始还能认真听，越到后来，眼皮越来越沉，直至双目阖上。
祁阳见身旁人双眼紧闭，呼吸平缓，停下了正在讲述的故事。
他凝视她片晌，低头凑近。
我最开心的事，就是遇见了你，你是上天赐予我的恩惠。
毫末之距，沈蔚蓦然睁开了眼，一双水光流转的眸子含笑看他，“抓住你了，祁将军！”
祁阳神色一滞，下意识想要撤开身子，却被身下的人攀住双肩，仰面迎上来。
沈蔚原本打算在他唇上吻一下，奈何力道不够足，只够到他棱角分明的下巴，磕在上面留了一排整齐的牙印。
于肃在外等了他家主子快一个时辰，才见他推门出来，满脸不自在，一手捂住下颌。
“将军，这是？”他疑惑问道。
祁阳觑了他一眼，步伐潇洒地往前走，“叫个人在外面守着。”
“怎么去了滁州？”
京城申国公府内，李鸿博听完李思源的话，拧眉问道。
“据说是沈寰的嫡母过寿辰，就让沈蔚回去贺寿了，连孙嘉远也一路去了。”
“祁阳护送她的？”
“是。”
李鸿博在屋里来回踱步，忖量良久，才又道：“我总觉得其中有猫腻，你派人去滁州看看，务必盯紧了他们的一举一动。”
李思源心里虽觉得是父亲太过大惊小怪，嘴上还是连连应下。
祁阳婚事已定，李鸢这头自然又要让李鸿博操心了，他烦闷道：“祁阳那既然成不了，你妹妹年纪也到了，京中年纪相仿的，你觉得哪些合适？”
李思源一听到这个就觉头大，原因无他，前两日他那个不成器的妹妹竟然跑到他面前，说看上了大理寺一个小小寺正，还让他去向父亲说明，当真是不清楚自己爹的脾性！
“爹，阿鸢她，”他犹豫少时，硬着头皮道：“她说已有看上的公子了。”
“哦？”李鸿博一挑眉，“是谁？”
“是新科进士，叫方彦的。”
“方彦？”他将满朝叫得上官名的人都回忆了一遍，对这个名字没有任何印象：“官任何职？”
“大理寺正。”
“混账！”李鸿博怒骂道，“她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就这样胡闹！”
李思源默默承受着父亲的怒火，大气不敢出。
“我这几日尽快替她物色个好人家，你找人警告那个姓方的，让他别再靠近鸢儿。”
他话音刚落，门就被人腾地打开，李鸢气冲冲地进来。
“爹，女儿就是喜欢他，非他不嫁。”
“你闭嘴！”李鸿博喝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岂由你儿戏！”
“方彦不过是出身差了些，其他哪里不如人？您从前还许我嫁祁阳，怎么他就不行了？”李鸢性子与父亲一脉相承，不是个轻易服软的。
“就单凭这一点他就不配娶我李家的女儿。他与祁阳如何比？祁阳战功在身，官名显赫，而他一个小品文官，熬到老都不一定能出头。”李鸢嫁过去，丢的可是整个申国公府的脸。
“我不敢，我还不信他能饿死我！”
“嫁与不嫁还轮不到你说了算，出去！”
李鸢见他态度强硬，迟疑片刻道：“女儿已于他有了夫妻之实，只怕不嫁他就只有去山上当姑子了。”
“你说什么？”李鸿博不可置信地瞪着她，一旁的李思源也惊掉了下巴。
“女儿所说绝无虚言。”
“啪”的一声清响，李鸢白嫩的脸上现出一个红色掌印。
她捂住脸，眼中噙满泪水，亦是满脸的难以相信，这是她记事以来父亲头一次打她。怔住须臾，她终是忍不住哭声，流着泪跑了出去。
李鸿博收回发麻的手，脸色灰白，颤着手倒坐在木椅上。
李思源立即上前，为他抚胸顺气，劝道：“爹，事已至此，就让阿鸢嫁了吧。我听说这个方彦似乎与沈蔚祁阳走得颇近，阿鸢若是真的嫁给他，还能随时注意他们的动静。再说，他都成了您的女婿，将来也绝不会与我们作对。”
李鸿博看着李鸢离去的方向，久久没有说话。
五日后，船抵达滁州。
码头上，沈家的人早已在此等候，接上沈蔚一行人后，驾着几辆马车赶回府。
沈老夫人房内都是女眷，男子不方便进去，所以孙嘉远就先带着祁阳拜访其他长辈，让沈蔚一人去。
“祖母。”一进屋，沈蔚就向沈老夫人恭敬行了一礼，屋内还有其他几房姐妹，她也都一一问好。
“好孩子，快过来。”老夫人笑得一脸慈爱，招手让她过去，握着她的手不住夸道：“出落得越发标致了，当真是京城水土养人。”
沈家只有三子，沈寰排行老三。他虽是庶出，可老夫人也不曾轻待过他一家。
她眯着一双眼，问沈蔚：“听说这次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沈蔚脸上微微泛红，低头道：“是，表哥和我同路，还有···”
“还有你那未婚夫婿，”老夫人见她难为情，接过她的话，打趣道：“总听人说西北大将军，这次总算能见到真人了。”
屋内其他人也笑起来，闲聊谈乐到晚膳时分，才挪到宴厅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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