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6
又一次斩断水袖，戏子幽媚的紫瞳机械麻木。她就像是被操控的牵线木偶，重复着动作用水袖对付燕檀。
燕檀已经有些喘不过气来了，和这戏子耗了这么久，他都快神智不清了。
“戏已开腔，八方来听。姑娘方才，好像没唱完吧？”
燕檀话毕，戏子果真一滞。诡异地对燕檀笑了笑，踏着小步重新回到了戏台。燕檀面上淡喜，帮着白越京一剑扫完黑影。
“现在把戏子杀死才是最重要的。等她戏一唱完，我们就没有机会了。”
白越京点点头，一边斩着影子一边靠近戏台。
婉转的曲调入耳，白越京心里警策。她执剑对付影子，从怀里掏出先前白千隶给的锦袋来，抛给了燕檀。
“里面的东西或许有帮助。”
一入幻境便会迟钝，所以幻境在里很难刺中妖物。之前燕檀试了几次，剑锋在关键时刻都会被幻影给偏开。他接住锦袋，打开来看。里面果然有稳神清醒，固元守一的丹药。这种丹药稀少的很，里面只有两粒。
两人不约而同地配合，燕檀负责去杀戏子，而白越京解决影子。于是他吃下了丹药，现在内神解决了，剩下的影响就是偏他剑锋的幻影。
燕檀从乾坤袖里取出一把匕首，左手侧握。后，他运气丹田，丹药的效果立马见效，金光从他下丹田冲到上丹田。神清气凝，忘我守一。
他目光注了狠劲，雪魄闪白，朝着戏子直刺了过去。一股能量意料之中地偏了他的剑锋。一刹那，燕檀对上了美丽紫瞳。他眼里的笑意慢慢扩大，又邪又狠。紫瞳却流光破裂，快速灰暗。
戏子倒在了戏台上，粉衣变黑。白越京对付的影子也乍然成烟，她一转头，戏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腐烂，最后成了污土。
燕檀扔了颗丹药给她。他笑着，脸上溅了血。雪魄干净，杀戏子的是他左手上的匕首。男子神情未了，眼中的狠戾让白越京眼前一亮。他竟还有这番面貌。
屋外桃花迅速枯萎，大风四起。眼前竟然出现了裂缝，这个世界在崩塌。
头上粉带乱绕，睁眼一瞧原来是回到了平乐坊。燕檀已经站在了身侧。白越京也起身，她感觉自己瞬间清醒了许多，能力大增。
一张符从侧耳飞了过去，白越京微讶。黄轻莺和杨策的幻境被燕檀的符粗暴破开。两人接连醒来。他们软着身子，睁眼便是寻妖。
“欲妖已经走了，在我们破幻之时，她法力受损。不可能留在这里了。”燕檀已经恢复了正常状态，眼里的戾气不存。此刻负手而立，语气冷淡。
黄轻莺困难地起身：“那得赶快去寻，让她跑了怎么办？”她是修丹道的，法术剑法一向是弱项。打架这种事必定是要吃亏的。
杨策也不见得多好，搀了她一把，劝着：“我们去追就好，你还是先回客栈休息吧。”
“幻境吞噬人心智，跟着去也帮不了多少忙。我跟燕檀正好吃了丹药已经复元了，我们去就行。你留下照顾黄轻莺。”白越京提议道。杨策自然是知道自己现在状态的，看见燕檀没反应。点头同意了。
事不宜迟，协定后白越京和燕檀急速追了上去。一路上两人用法宝寻着淡淡妖气到了湖边。
燕檀衣袍飒飒，他看了眼身侧的白越京，手上提前准备好的符快准狠地贴在了她额头上。这么突然，白越京受惊，用手去碰额头上的东西。刚碰到时符已经化成了青光，亮了一下后暗淡下去。
“这是什么？”
“隐住气息的。”说罢，燕檀也给自己贴了张符。
只见湖边不远处有个屋子，妖气也充斥着这一片。想来欲妖就在那里。燕檀已经出去历练五年了，找妖和杀妖可是他最喜欢的环节。
他闭眼，唇启轻念咒语，念完后用手指从左到右抹了一下双眼。白越京清楚地看见他眼睛变成了蓝色，但只是一瞬间。燕檀四周寻视，看样子是在找妖。
白越京觉得这还挺帅。心里想着：寒仙尊的招式真稀奇，回去得好好问问师父这是什么法术。
“就在那个屋子里，等等……她出来了。”燕檀神色微变，手搭上白越京的肩膀，将她按了下去。两人蹲在草丛后，打探情况。
欲妖蹲在湖边不知道在干什么，动作看起来像施法。
燕檀侧脸说道：“不出意外，她应该还会回到屋子里。”
一侧脸，鼻尖差点碰上，白越京惶恐避开。月光下男子俊逸的脸庞被打上薄薄浅寒，他离她极近，身上的清冽气息扑面而来。燕檀神情认真，风一吹，他的发丝就扫在了白越京的脸上，痒痒的。而她发钗流苏也微微荡漾，衬着她些许炸毛的发髻有种可人的凌乱美。
“咳咳，我们走吧。”燕檀别开脸，缓缓起身。
两人避着欲妖来到了小屋背后。之前燕檀已经探过了，这个小屋的布局他一清二楚。于是他们从唯一的一口小窗爬进了屋内。刚刚落地，门外便有了动静。
欲妖回来了！
燕檀拍拍白越京的肩膀，手指指向衣柜。门被推开了，欲妖拖着疲惫的身躯进了屋，她靠在桌上喘着粗气。而白越京和燕檀前一步刚刚躲进衣柜。白越京小心脏都快蹦出来了，但粗气也不敢喘一个。小脸瞬间通红。
两人挤在狭隘的空间里，因为太急。如今以很怪异的动作缩在衣柜里。燕檀靠坐柜壁，在最里面。白越京双腿跪着叉开，壁咚着他，几乎占了三分之二的面积。白越京的手费力撑着，剑还握在手上。
燕檀打量了一下周边，又看了看白越京微红的脸。她的身子挡住了衣柜缝隙，这样子看不到外面的情况。
欲妖在休整中，时间缓缓过去。白越京已经有些累了，手臂酸痛。突然一股力气揽住了她的腰，白越京的脸迫不及防贴在了温暖的胸膛上。衣柜缝隙没了遮挡，泄进来一点光亮。
白越京懵逼地抬起头，燕檀的唇就挨到了她的额头。空气好像凝住，本就狭隘的空间中，变得更让人窒息。
燕檀僵硬地移开了唇，眼神乱动，不知如何是好。最后对上了白越京的眸子。他的眼里有了慌乱，唇也微张着忘收回去了。白越京看见他这幅模样，不由得轻咬下唇，心里冒了句植物。
缝隙外有了声响，两人的尴尬立马消失殆尽。专注的查看外面的情况。
白越京扭着脖子不方便，燕檀用密音与她说：“我来看就好，你掩好自己的身体，别让她从缝隙看到你。”于是他的手抚上了她的背，将她往下压。白越京整个身躯都贴上了燕檀，鼻尖充斥着他的气息。这个动作，略微羞耻。而他的手还不曾放开，炽热温度清晰地附在了背上。
欲妖坐在地上，打开湖里取出来的盒子。运气将里面的东西悬在半空。燕檀看清了，是颗珠子。记得他师父说过，妖一般会在某地储存关键时刻的救命良药。或是兽丹，或是其他妖的丹。而欲妖面前这个，明显是妖丹。
下一步，应该就要吸收妖丹了。而一旦吸收成功，她的法力将比之前大上两倍不止。到时候就算是他们两个人一起出击也容易失败。
欲妖从心口生出一团气体，让气体包裹住妖丹。妖丹开始慢慢转动起来，里面渐渐孕育了红色灵体。红色灵体化为密密麻麻的丝线回到她心口。
燕檀将此番景象用密音传递给了白越京。于是两人悄无声息地费力移动了一下，可谓艰辛。
从衣柜缝隙中可以看到欲妖的侧身，她似乎很享受，眼睛微眯，面色红润有光泽。那妖丹，被她吸收得越来越小。白越京握紧手中的凌微，燕檀从乾坤袖中拿出了一把弩，作势待发。缝隙里的两个眼神逐渐锋利。
妖丹转眼已经小了大半，欲妖惬意地闭上了眼。就在此刻！
箭尖伸出了缝隙，箭杆上还画了咒。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刹的一声，击中了欲妖的腰侧。她惨叫一声，卧在地上。妖丹也落在地上碎了。欲妖意外惊恐地看向衣柜处，等看见了燕檀与白越京两人，眼里仿佛淬了毒。恨不得剜死他们。
欲妖收回眼神，故作镇定地顺了顺头发，怪异一笑：“你们怎么在这？”
白越京手结仙法，给这间小屋布上了结界。欲妖知道，自己已成了翁中之鳖。她望着面前男女的姿容，勾起嘴角，心里恶毒的想法渐渐冒起。
“为什么要杀光平乐坊的人？”白越京盯了眼欲妖腰侧已经腐烂的肉，冷声质问。
“为什么？哈哈哈哈哈！这种地方不应该早早消失吗？我可是在替人间坚守正道啊！”
燕檀可不想跟她废话，直接上前把自己的箭拔了出来。欲妖美丽的脸庞因为疼痛扭曲起来，她现在想施法都不行了。干瞪着眼，过会儿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哽咽着嗓子慢慢诉来：“我是欲妖，在成年时会需要大量的欲望来助修行。但自从我下山后，吃的欲望无非是名利财富，我瞧不起这种欲望。于是来到金陵城最大的青/楼平乐坊。我觉得情/欲才是最饱满的，才能让欲望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
她大力捏着衣裙，语气忽然重了下来：“我三年前来到平乐坊，进楼没多久就接客了。但我千错万错，爱上了一个男人。我为了他放弃了接客，改为了卖艺为生。当时我是整个楼里最美的姑娘，是众人眼里的花魁。刘老鸨也顺着我，因为我为了那男人已经多次以死相逼了。
我那情郎口口声声说着要赎我出去，要和我生生世世在一起。我看得出他爱我，于是也动了真情。可就在三月前，他突然不见了。一天两天三天！我不见他身影，于是去问刘老鸨。
她给我说，他有了新欢，不要我了。我刚开始不信，到处托人去查探消息，都是与刘老鸨说的一样。我闭门哭了三日，在刘老鸨的劝说下重新接起了客。
我越想越不对劲，让我的客人去打探了一下消息。果然，我那可怜的情郎，是外出意外死亡的。刘老鸨怕我殉情，为了让我接客，竟然联合整楼骗我！我一气之下，布幻网让全部人深陷情爱之中，最后他们的爱人，会变成恐怖妖兽，一步一步逼近他们，将他们吃掉！哈哈哈哈！”
欲妖哭容混着笑容，嘴角咧开。她盯住两人，脖子一歪，朝自己丹田重击，自爆了。
“躲开！”
燕檀推开白越京，将她往外送。可惜两人都没能幸免，被溅了一身的绿色液体。黏糊糊的，白越京差点吐出来。她看向燕檀，他也是狼狈至极。两人对望一眼，各用净身术换了衣裳。
地板不起眼处，有两条小虫化作了烟丝，悄无声息地爬上了两人的靴子。最后缠在后脖上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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