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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海之魅


印循韬微微动容:认识宋蘅大半年了,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么虚弱……

        “常叔,回家吧。”

        汽车往前开了一段距离在路口掉头,宋蘅突然睁开眼睛:“笛子!我的笛子呢?”

        “笛子?你是说你头上的发簪吗?应该在家里,刚刚你摔倒之后头发就散了,应该是掉在地上了,别着急。”

        宋蘅愣了一下,松了口气:“哦。”

        后方路口突然传来急刹车和汽车碰撞声。

        管家瞄了一眼后视镜:“那好像是二少爷的车。”

        “什么?”印循韬闻言转头看了一眼,“靠边停下!”

        “是他吗?”宋蘅问。

        “是阿然的车,蘅姐……”

        “不用管我,快去看看!”

        印循然把那支发簪放在仪表台上,一边开车一边偷偷打量:浅棕色纯木带着金色珠光,表面很光滑,但摸上去阻力很大,簪子是中空的,包括吹孔在内一共七个孔,尖的那一头是斜切面,背面看就是一根普通的木质筷子。

        不知道是什么木头,看起来不是竹子,但散发着一股清幽的竹香,香味并不浓,穿透力却胜过车上香水的气味。

        宋蘅头发上的竹香,就是来自这支发簪。

        这个香味让印循然脑子里莫名的有些混乱,隐隐约约有些什么事情在他记忆中乱窜。他鬼使神差地把发簪拿到鼻子下嗅了嗅,机械地跟着前方管家开的车,管家调头时他慢了半拍,注意到之后急忙双手猛打方向盘,左边直行的白车撞上了他的车头右侧。

        握在右手的那支发簪,扎进了他的手腕……

        白车司机骂骂咧咧地走下来:“会不会开车啊你?瞎了吗?转方向不看路的吗?”

        幸好两车的速度都不快,印循然也及时刹住了。人没事儿,就是那支发簪扎得有点狠——长度近二十厘米的发簪,尖的那一头从手腕斜斜扎入,几乎没进肉里一半。

        这是一支放大的注射器针管,所以扎进肉里、还刮破了动脉,效果几乎等同于放血。

        鲜血从发簪的另一头和露在外面的四个小孔流出来,印循然一时间呆住了,看着那五根血柱,大脑一片空白。

        “喂,怎么回事啊你?你下车啊!”白车司机态度恶劣地敲着印循然的车窗户,敲了几下好像觉得不对劲,“喂,你没事吧?开门啊喂!”

        印循韬着急地跑过来,看到自家弟弟面前全是血,差点没站稳。

        本来要去医院的那个不需要去了,跟在后面陪跑的折腾进了医院。

        印循然没别的伤,就是失血过多。送到医院的时候医生都“乐了”——要是及时把那根“木棍”□□,他也不至于流这么多血。

        好在医院血库血源充足,及时输血问题不大。

        “笛子哪儿去了?”这是印循然醒过来之后的第一句话。

        “你要笛子做什么?”

        “蘅姐的笛子,我好像弄坏它了?”

        “阿然?你恢复记忆了?”

        “恢复记忆?我失忆了吗?大哥,我好像把蘅姐的笛子弄坏了!”印循然着急地想要坐起来。

        “没有没有,笛子没事,已经还给蘅姐了,她这几天有些累,在家里休息。”

        “哦,那就好,那就好……”

        “阿然,你想起来她是谁了吗?”

        “她?哪个她?”

        “蘅姐。”

        “蘅姐……江汀苹的姐姐……大哥!江汀苹要害我!千万别让她知道我在哪儿,我要找个地方躲起来,我要去国外,我得躲起来,躲在她找不到的地方……”印循然说着说着把被子往上拉,盖住自己半个头,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警惕地盯着房门。

        印循然的状况让印循韬陷入迷惑,宋蘅应该还在休息,他又不忍心打扰,只能先发了个信息简单说明情况,陪着印循然静观其变。

        午饭过后,江汀苹却没预兆地出现了。

        江汀苹并没有敲门,直接开门走进了病房。

        印循然的眩晕状态还没完全缓解,中午随便喝了点粥,正闭着眼睛睡觉。

        “你怎么会来这儿?我并没有通知任何人……”印循韬瞬间警惕,站起身来挡在两人之间。

        “不需要别人通知,不管然哥到什么地方,我都会知道。”江汀苹表情淡然,锁上门缓缓地往里走,“然哥怎么了?”

        “你最好离我们远点。”

        “印总何必对我这么大敌意,至少在我心里,我是真的关心然哥。”

        “哼,你当然关心他,毕竟是你处心积虑控制的傀儡。”

        江汀苹轻笑出声:“印总说笑了,如果不是因为在意然哥,我完全可以从一开始就把他藏在你们找不到的地方。而且,然哥他也是真的喜欢我啊,否则不会这么轻易地听我的话。我和然哥,是两情相悦。”

        “是你在说笑吧?那些人是怎么死的,甚至连我都差点死在你手里,阿然忘了,我可没忘。”

        江汀苹摇了摇头:“我也很懊悔,那时候我并没发现我真的喜欢上了然哥,所以没考虑那么多。现在让我选,我是万万不会对你动手的。然哥终究是要和我在一起的,曾经做错的事,我可以用一辈子来补偿。”

        “一辈子?让阿然一辈子做你的傀儡帮你害人吗?我也好还是公司里那些无辜的人也好……他如果不是被你控制了,你这样的杀人凶手只会让他厌弃。就算无法让你受到制裁,他也会对你避而远之。”

        “这是你的思维被固化了,弱肉强食不是动物的本能吗?印总,身为一个站在资本上层的人,你难道不是剥削者吗?只不过我们剥削的东西不一样罢了。”

        江汀苹越走越近,她的声音婉转空灵,好像从四面八方涌进病房,汇聚到床边。印循韬的神情慢慢开始呆滞。

        “为了我和然哥的未来,有些牺牲在所难免。但不需要牺牲然哥的亲哥哥,如果我想伤害你,何必拐弯抹角让然哥回家做那些浪费时间的事情?要怪也只能怪我亲爱的姐姐,给你们施了连结咒,才害你受那么多苦。她那么做,不过是因为她要让那些警察相信她有能力阻止溺亡再发生,让那些警察听她的摆布。你根本就不了解我姐姐,她外表清纯柔弱,其实又霸道又充满野心,觉得自己高高在上,不把任何人任何事放在眼里……

        “大哥,我姐姐把她的金线筋收回去了吗?”江汀苹的脸已经凑到了印循韬耳朵边,“你看,她对你也并没有那么上心嘛。我把然哥当成爱人,所以自然也会把你当成自己的大哥那样敬重,和我姐姐那种野心完全不一样。我可以把连结咒解除了,这样,你就再也不用受苦了,之后你想让谁死,只要你一句话……你没有讨厌的人吗?比如那些竞争对手?”

        印循韬的眼神已经渐渐失去焦点:“我不希望谁死……没有人应该死……”

        “不死也可以,你想要他们受什么惩罚,只要你说。”

        印循韬没再说话,像一尊雕像一样立在原地。

        江汀苹弯着嘴角微微一扬,走到床边轻轻呼唤:“然哥,醒醒,然哥……”

        印循然睁开眼睛,和印循韬一样呆滞。

        “然哥,把手给我。”

        刚刚江汀苹对印循韬说的话,印循然都听见了,确切地说,他完全明白江汀苹说那些话意味着什么。但是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

        他看见自己把受伤的右手抬起来,伸到江汀苹眼前。

        印循韬还背对着床站着,江汀苹一手一只抓着两兄弟的手掌,拇指划破两只掌心,血痕中溢出一滴血珠,缓缓离开手掌。半分钟后,两颗血珠在半空中交汇,江汀苹松开两只手,把血珠抓进自己的手里,紧紧握拳。

        她双眼死死盯着自己的拳头,眼眸中隐隐闪着蓝光,一丝丝血红色的气流从她的指缝里溢出来,很快消失。

        足足十分钟后,江汀苹松了口气,松开手掌。她看起来消耗不小,脸色略微有些惨白,额头上还沁出了汗珠。

        她休息了一会儿,坐下来伸手摸了摸印循然的脸,脸上笑得愉悦:“瑞宇,我们可以继续了。”说完张口开始唱歌。

        这个名字印循然第一次听到,他也完全听不懂江汀苹歌词里的语言,他从来没听过江汀苹唱这样的歌——或者说他不记得她唱过这样的歌。

        歌声传入耳朵,好像有无数个江汀苹在他的脑子里吟唱古老的咒语,而后,他的血液就像藤蔓一样在他全身攀爬,那些气根像细细的针尖一样,由内向外穿透他的皮肤——不疼,但是那种尖锐感让他非常难受。

        很快,他看到印循韬周身的空气似乎有些模糊,就像夏天地面的光线折射的波纹。

        他突然明白了,江汀苹在举行引灵仪式!

        每次仪式他都处于昏迷的状态,但这一次,他是清醒的。他开始意识到这场仪式在慢慢剥夺他大哥的生命,但他无能为力。

        江汀苹的脸上开始出现闪着虹色光的鳞片,面容扭曲,另一张脸若隐若现,歌声也越来越尖锐,让人感觉……想要寻死。

        “蘅姐!”

        印循然脑子里面突然大喊了一声,口中狠狠咬破了自己的舌头。他瞬间清醒过来,一拳头朝江汀苹门面砸上去。

        江汀苹在惊诧中停止了唱歌,脸上也恢复了正常,捂着头看着印循然:“为什么?你为什么会?”

        印循然没说话,坐起来抄着床头柜上的水壶再次毫不留情地砸向江汀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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