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再见
或许是跑累了，队伍又一下子慢了下来，叶思一顿着喘了口气，突然感觉到一只耳机被扯了下来，转头就对上了顾辞一脸坦然。
“你干嘛？”
“我也想听歌。”顾辞把耳机往耳朵一塞，得意的看着叶思一。
谁让你不搭理我来着。
叶思一：“……”
他把另一只耳机也扯下来拍到顾辞的手里，把手机扯出来，放到顾辞的口袋里，“哦、那你听吧。”
他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拉练的队伍走到了海岸边上的公路上，叶思一的目光于海岸线流线，蓝天碧海相连，海面上波光粼粼，咸咸凉凉的海风吹拂过脸庞，吹散了沿路而来的疲累。
顾辞帮叶思一背了包，拿着叶思一的手机拿在手上，像拿着战利品一般，眼睛里都是胜利者的喜悦。
然后他不紧不慢的走在叶思一的身边，突然觉得也没那么累了，顺着叶思一的视线看过去，就明白了叶思一冷着的一张脸为什么变得柔和了，他是喜欢海吗？
涵州是沿海城市，从小生活在这里的话时常能看到海，时常能看到还是这种反应，看来是真的很喜欢啊。
顾辞想着，看了一眼叶思一的手机而后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叶思一、叶思一，叶思一！”
叶思一愤愤回头，“干嘛？”
“咔嚓！”
顾辞放下举起的手机，看了屏幕一眼，“哟、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啊，就是没有标志性梨涡，要不你给笑一个？”
“……”
叶思一觉得第一印象一点都不可信，他现在倒希望顾辞真的就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大少爷，那也比现在叨叨叨的好。
顾辞这是哪根经搭错了吗？这打开方式不对啊。
这漫长的二十公里路，他是在顾辞各种不着调的语言里度过的。于是这一路走下来，耳朵遭的罪比脚多。
拉练的大部队看到一中校门时，仿佛看到了胜利的曙光，衰着的一张脸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走进足球场的队伍，指令什么的都顾不上了，直接瘫坐在地上，耷拉着脑袋。
但太阳可不会因此变得温柔，依旧火辣辣的烤着。
余宇生看着瘫坐在地上的三连，无奈的笑了笑，这帮孩子肯定从来没有吃过这种苦头。
“三连！”
“到……”
“到、”
三连的同学头都懒得抬起来，应“到”的声音稀稀疏疏、要死不活的。
余宇生难得没有为难他们，“一会总教官说解散以后，你们就快点去把午饭吃了，然后回宿舍泡个脚再睡午觉，睡觉的时候把脚垫高，就没那么酸胀了。”
“嗯、”
杨媛媛抬起了头，“教官，你的脚不疼吗？”
余宇生一路走下来跟没事人似的，路上还有好几个女同学让他帮忙背书包，他气都不带喘的。
“这才哪到哪啊？我们在部队的时候，几百公里、上千公里的走，还要负重，走的也不是平路。”
“上千公里？哇、你们好厉害。”
“教官，你给我们说说你们训练的事呗？”
余宇生笑着摇了摇头，“你们有人想当兵吗？”
“我想！”
“我也想，可是我近视了。”
余宇生看着突然来了精神的三连道：“真的，你们要是有这个想法，又有条件的，真的可以去部队呆几年，会收获很多东西，这些东西能让你们终生受益。当然，有机会留在部队里保家卫国就更好了。”
“嗯！”
三连的同学还想问，就听到总教官的声音了，“全体都有，起立！”
全体歪歪斜斜的站了起来，像路旁的小草一样、蔫蔫的。
“立正、稍息、立正！相信通过今天的拉练，同学们对部队的生活又有了更深刻的体会，希望你们能从这些天的军训生活得到收获，能对接下来的生活、学习有所帮助。今天下午会操的集合时间都知道了吗？”
“知道了！”
“好，各教官讲评收操！”
余宇生就简单的交代了两句，“回去好好休息，记得下午别迟到，解散！”
“杀、杀、杀！”
午休过后，叶思一看顾辞又没整理床铺，就提醒了一句，“顾辞，叠被子。”
顾辞抬头看了随意掀开的被子，面露难色，而后坦然道：“我不会。”
李景从阳台走了进来，“我帮你叠吧。”
其实这些天都是他帮顾辞叠的，不然他们寝室内务不知道要被扣多少分。
顾辞道：“谢谢。”
叶思一看着顾辞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终究没忍住道：“你上幼儿园的时候老师没教过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吗？你不会打算这三年的被子都让小景帮你叠吧？”
“我……”顾辞一时语塞，难道不可以吗？但看着叶思一的眼神，他没把这话说出口。
这时李景已经帮顾辞把被子叠好了，看着僵持的顾辞和叶思一道：“没事啊，就顺手的事，耽误不了多少时间的。”
叶思一看了一眼满脸笑意的李景道：“不能惯着他。”
顾辞：“……”
这话怎么和他妈说的一样？
李景不自觉的点了点头。
林安宁把三人推出了门，“哎呀、我们别站着了，要迟到了。”
照例的半小时军姿。
余宇生绕着三连的队伍踱了好几圈的步，边走边道：“最后的评分是会操成绩和平时成绩的总和，我们连的寝室内务做得不错，会操的时候再好好表现，拿奖是没问题的。”
“哎、我都忘记问了，你们寝室内务没被扣分吧？”
三连：“……”
还在站军姿呢，谁敢说话？万一这又是教官的套路，那他们岂不是要遭殃。
“班长，我允许你说话，你说。”
杨媛媛和李景同时道：“没有。”
“我猜也没有，女生宿舍不用说，我不去看都知道是整齐的。之前还特意去男生宿舍教了怎么叠被子、怎么把物品摆放整齐，看来还是有效果的。”
“你们班主任现在正在看台上抽出场顺序呢，你们马老师手气怎么样？”
顾辞顺口接道：“不怎么样。”
老马抽的清洁区是最难扫的一块，梨花道连着香樟道，秋天掉树叶，春天掉花瓣。
余宇生绕到顾辞身边，“顾辞，你今天好像还没有做过俯卧撑啊？”
顾辞：“教官，我看没有人理你，才接话的，不带这样的吧？”
“想什么呢？我是觉得要有始有终才好。”
顾辞抽了抽嘴角，“俯卧撑就算了吧。”
站军姿结束后，马能也抽好签走下来了，看满脸堆笑的样子，三连还以为他抽了一个好签，“老师，我们第几个出场啊？”
马能笑眯眯的把纸签摊开，“第一个！”
三连：“……”
余宇生：“……”
还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
三连有同学接过马能手中的纸签，“真的是第一个！老师，你的运气也太差了吧。”
马能坐了下来，把公文包放在一旁，看三连一个个垂头丧气的样子道：“没事，第一多好的签啊，我们第一个上去把第一名拿下来！”
其实这抽签的时候，他被十七班的班主任坑了，十七班的班主任抽到这个签后递给他，说这是个好签，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签就到手里了。
他这是有苦说不出啊！
他的话没起到鼓舞的作用，三连依旧垂头丧气，“第一个上去，评委的评判标准肯定很高，我们拿奖没戏了。”
余宇生拍了拍手，“上场顺序而已，你们一个个的这么没信心？听我说，你们这些天练得非常好，我们一会只要拿出十足的精神气来，保证能震撼到评委，这分决定低不了！”
“三连有没有信心？”
“有。”
这声音听不出半分有信心的意思。
余宇生站到了队伍前面，“你们顶着大太阳辛苦练了那么多天，练得那么好，难道就因为第一个上去就丧失了信心吗？要是你们一会上去就是现在这个状态，怎么对得起这些天的辛苦？你们马老师这十天来，天天都抽时间来陪着训练，你们现在这个样子真的很让人失望。更何况，我们训练也不只是为了拿奖，能拿奖当然好，但是这些天的付出不只是为了拿奖，就算没拿到奖，这些天依旧是有意义的。都说‘尽人事听天命’你们都还没有尽力，就说要放弃了？”
“教官、我们不是这个意思。”三连见余宇生突然严肃起来了，连忙解释道：“我们没有放弃。”
“很好。”余宇生整理了衣领，正了帽檐，站得笔直，“三连有没有信心？”
“有！”
评委就位后，总教官也在评委席就位，他也是评委之一，“请各连队按抽签顺序依次上场展示！”
此时，余宇生已经把队伍带到场外准备了，“立正、稍息、立正！”
“都把精神气拿出来，三连！”
“到！”
“三连！”
“到！”
“三连！”
“到！”
一声比一声更响亮，就连评委席上的评委都纷纷侧目，想看看这个雄赳赳，气昂昂的三连。
跑进场时还要喊口号，三连的口号是相当的草率，直接从网上搜的。
“低调低调、三连驾到，不要掌声、只要尖叫！”
这口号一出，果然一片尖叫，热场的效果极好。
三连在上场后，每个同学都拿出了十足十的精神，每一个动作都做得标准又整齐，正步落地齐而有声、齐步抬手的高度都基本一致，看得评委纷纷点头。
下场后，全体都松了一口气，只是坐在原场地的时候还是有些激动的，认真完成一件事的感觉真好。
马能笑眯眯的走了过来，对他们竖了个大拇指，“走得相当好，我全程都给录下来了，回头放给你们看，你们肯定也忍不住为自己鼓掌叫好。”
几个女生笑着问道：“老师，你之前给我们拍照的时候有没有开美颜啊？”
男同学打趣道：“你们天生丽质，哪还需要开美颜啊？”
马能摇着手机道：“放心，开了开了。”
会操结束后，就是颁奖典礼，二十个连队走下来，没几个能有三连那样的气势，最后三连毫无悬念的拿了个第一。
校领导讲话之后，总教官又说了一袭话，“时间过得很快的啊，为时十天的军训到此就正式结束了，希望同学们都能有所收获，至少要拥有吃苦耐劳的良好品质，这个品质对你们接下来的三年、乃至以后的人生都会有帮助。最后祝愿同学们的梦想能在此起航，三年之后都能考上自己心仪的大学，走上自己想走的路。”
“所有教官十分钟后在主席台下集合，你们要和教官道别、合影的要赶快啊。”
他话音刚落，好多个连队都冲上了运动看台上占据有利的拍照位置。
三连反应过来时，看台已经被站满了，于是他们先坐在足球场上排了几张照片，站台上的人散开后，他们又到站台上拍了几张。
纵使只是相处了短短的十天，但真的到了要分别的时候还是舍不得的，三班的同学你一言我一语的和余宇生说着道别的话。
有几个女同学的眼睛已经开始红了。
余宇生也很舍不得，“同学们，和你们相处的十天，我真的很开心，这十天我又体验了一把还在学校的生活，你们要好好珍惜在学校的生活，要好好学习啊。”
“嗯。”
“三连！”
“到！”
余宇生看着眼前一张张熟悉的面孔，眼睛里起了泪雾，“三连！”
“到！”
“三连、再见了。”
“教官再见。”
也不知道是谁提议的，三连在余宇生离开前又一起为他唱了一首班歌：
想留住，晚春落英缤纷，去封存，那一段并肩走过，朝暮的青葱岁月
想留住，盛夏几缕清风，去凝结，那一年相视而笑，听你说，我们永远鲜活炙热……
余宇生走向主席台下的时候没有回头，心里有不舍却没有来时的沉重。这些天，这一张张青春的面孔、一阵阵的欢声笑语，让他的心也跟着年轻了。
他本来就还年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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