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楼下的母子两人还没回来，秦晚扶站在棚子前很久，最终还是退了一步，“你进去。”
裴言低笑一声，大手大脚得近前敲了敲门。
无人应答。
他再敲了敲，终于里面有一个人应了一声，“谁啊？”
裴言道，“社区查人口的。”
这几个月南城在人口普查，重点查外来人员数量，以及外来人员的个人信息，免得遇到一些涉及外来人员的事一时无法处理。
昨天普查人口的工作已经到了北区，眼下他们所处城中村的普查工作，也就今明两天的事，他正好借了个理由。
各个社区都有专门的通知，城中村是重点排查区域，几乎是每天都会有通知，所以这里的人大多都知道这几天要查人口。
于是很快，里面便传来了动静。
薄薄的铁门从里面推了出来，一个瘦弱的男人半裸着上身，顶着一头鸡窝头走了出来，他一眼惺忪，很不耐烦地抓了抓脑袋，“我家就三口子。”
裴言继续演道，“姓名、身份证、联系方式。”
听到身份证三个字，男人马上从半梦半醒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他猛地瞪大眼睛，打量来者，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你谁啊！？”
社区查人口的，全都袖口有红布条缠着，他最近只信有红布条的。
裴言没想到这个男人的警觉性居然这么强，于是掏出警员证，并指了指楼上王兴全家的位置，“前几天那里死了个人你知道吗？”
“知道。”男人有些慌，甚至开始有点手足无措，“这几天好多人来检查过，好多人也来问过，我们该说的全都说了。”
也不知道哪句话激起了他的战斗力，他继续道，“跟他不熟不认识！要不是这么多警员来来回回，我们还不知道楼上有人住呢！我老婆是帮人收拾宾馆的，那天她不在家，我儿子刚好那天生日，我带他出门了，根本不知道楼上发生了什么事！”
这一套说辞，熟练地就像是在完成【全文背诵】。
裴言自然也看出来了。
“昨天你在哪儿？”
“找工作。”他说得莫名理直气壮，“这几天我都在外面找工作，你们随时可以去找那些老板问，看看我有没有骗你。”
“你知道你老婆的内衣尺寸吗？”秦晚扶突然来了一句，现场的氛围突然变得微妙了起来。
但她却不以为然，再问道，“a？b？d？”
男人本来想怒怼回去，但看到秦晚扶那张夺人心魄的脸时，耳根突然有些烧红了，他支支吾吾得，居然不会说话了。
可没过多久，他才反应过来秦晚扶到底在问什么，眼里的羞突然转成了恼怒，“你们什么意思？”
秦晚扶噗嗤一笑，道，“裴言，把他带回去吧，人是他杀的。”
男人心里一惊，下意识地想要推开裴言逃走，可他刚踏出一步，就被裴言随手一撩，整个人摔在了地上，整一个口吃屎。
裴言毫不犹豫地掏出随身的手铐，把他铐了起来。
当三人铐着真正的凶手回到警局，等着秦晚扶开会的局长整个人惊着了。
整个警局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秦晚扶的真实身份，当初他也是以答应保守她身份的秘密为前提，她才会同意当这个顾问的。
他一直以为她只会对着一堆证据，帮他们推测凶手的身份，并给出一个大致的侧写方向——只这一点，就已经帮警局省下了很多警力了。他万万没想到，她居然甘愿露出庐山真面目，并跟着裴言去案发现场配合抓凶手。
有她的侧写出马，凶手肯定手到擒来，于是局长暂时不跟他们计较关于整个局里的人等着他们回来开会，而他们却放了局里领导鸽子这件事，并派了专门的人去审讯这个凶手，还破例让秦晚扶与她的徒弟裴向阳在一旁观察室旁听。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在观察室旁听的，就连裴言的弟弟裴向阳也不可以，但现在裴向阳以秦晚扶的徒弟的身份轻松得在观察室里占有一席之地。
他既兴奋又激动，还时不时在她耳旁打探着他们抓捕凶手的过程。
连连可惜他当时为什么不在现场！如此紧张刺激的一幕，他都没见着。
他跟着秦晚扶乖乖地站在角落，透过面前的一扇大大的玻璃窗，看着审讯室里的一举一动。
那男人名叫杨志武，是秦城人，前年带着妻子来的南城，原本是送外卖的，可前不久被投诉了，他也因此失去了这份工作，于是他就每天待在家里，等着妻子伺候。
最近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奋发图强要出门找工作，王兴全死的那天，他称带儿子出门，根本不在家。
裴向阳一听，突然冷哼了一声，他儿子才几岁，居然也要被他拉出来作伪证！
才没过十分钟，杨志武的妻子和儿子也被请进了警局，女人慌张地拉着儿子的手，站在一旁浑身有些发抖。
警员给她倒了杯茶，让她先在一旁坐一坐，并将她儿子带走了。
她瞬间慌了，连忙翻了茶，直接跪在拉她儿子的那个警员面前哭着道，“领导，我们是被冤枉的，我老公是不会做那种事的，领导……”
她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小声说道，“我，我，我们是真的没钱了……”
这声音虽然小声，但还是被那警员听到了，警员只是眼底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最终柔声道，“我们只是请你们来协助调查，只是协助，如果你老公真的没问题，我们自然会放了你们，请你配合。”
说完，他想要把她儿子的手从她手里抽走，可她咬着牙死死不松，这样子就像是一个快要掉入悬崖的人，拼命抓住的最后一根横长的纤细树枝。
虽然在别人看来没什么用，但在她眼里，这是一份仅有的生机。
这一幕正好被觉得无聊出来透气的秦晚扶看见了，她向来不爱多管闲事，但看在她这样，迈出的脚步情不自禁地往她的方向移了过去。
“正好，我有几件事要问你。”她走到女人的面前，随之而来的，则是一股略微强大的气场。
没办法，这是她最亲和的样子了，可在别人看来，却依旧是生人勿进，连带着把那个警员也吓了一跳。
警员会意，放开那个孩子，并重新给她们倒了杯茶，让她们坐在一旁聊天。
秦晚扶还没完全坐下，就说，“接下来我问的事，最好不要让你的儿子听到。”
女人目光闪了闪，但收到秦晚扶那双带着强大镇定的眼神，她心里一惊，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警员这才将孩子带走。
而女人则是在孩子走后的几秒钟后，拿起桌子上的茶喝了一口。
秦晚扶看着她端起茶杯，又看着她放下茶杯，全程虽没说一句话，但却好像已经说了很多话了，她立刻开门见山，“王兴全对你做了什么？”
果然，女人捧着杯子的手一紧，但眼眸中依旧带着一丝惊恐和无辜的神色。
半天，她说不出半句话。
秦晚扶微微颔首，继续：“他家里那些穿过的内衣，有多少是你的？”
女人垂眸，手有些发抖。
秦晚扶尽量放缓语气，一字一句道，“多久了？”
女人鼻子一酸，端起茶杯，牛饮了一大口，抬头之间，眼眶已经湿润了。
秦晚扶静静得看着她，等着她开口。
大约过了几分钟，她终于道，“三个月了。”
“杨志武知道吗？”
女人浑身一颤，支支吾吾道，“知，知道吧，我，我，我不知道。”
女人穿着一件有些旧的运动外套，里面是一件洗得快要发白的t恤，松松垮垮的，看不出她的身材，却更显得她弱小无助。
她的行为动作语言都无不证明了，她与王兴全之间不仅仅只是上下楼邻居那么简单，王兴全很可能在杨志武不在的时候对她做过什么。
而这个女人表面上看起来有些泼辣，其实内心深处除了脆弱不堪，还带着一股子与生俱来的懦弱。
只要身边人稍微强硬一些，她就再也不敢有其他的想法。
这是一个十分传统的女人。
秦晚扶轻蔑一笑，有多少女人被这种所谓的传统迫害得连灵魂都支离破碎？
她直入正题，“桃木钉是哪来的？”
女人微微一愣，显然她也不知道秦晚扶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她下意识得摇了摇头，“不，不知道。”
秦晚扶只好掏出手机，将王兴全死亡现场照片给她看。
女人看了一眼，惊得瞳孔微微一张，脸色刷的一下白了，甚至还干呕了一下。
秦晚扶淡淡道，“王兴全平时和你们一家关系怎么样？”
女人眼中挂满了泪水，她似乎在找一些精神支柱，可找了一圈，都没找到。
“不知道。”她低着头，死死咬唇。
“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你居然不知道？”
女人依旧低着头，身子有些颤抖。
从现场痕迹，以及杨志武的心理活动来看，王兴全被他杀的可能性很大，虽然附近没有监控，甚至凶器上没有指纹，但唯一有机会杀王兴全的，只有杨志武。
秦晚扶原本以为杨志武杀王兴全的动机是眼前这个女人，可现在看来，不尽然。
杨志武对于这个老婆似乎并不是很上心，而眼前这个女人，明显有事隐瞒。
见她不语，秦晚扶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审讯室，“你儿子很乖啊。”
只这么一句轻微的感叹，让那女人浑身一震，甚至裹上了一丝惊惧神色。
秦晚扶继续道，“杨志武杀了王兴全，你说，作为杀人犯的儿子，他的将来会遭受什么呢？”
女人终于有了反应，她紧紧握住手中的杯子，分贝都升了些，“我老公是误杀！他，他，他是正当防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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