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人生的玄妙之处，大概就在于人与人之间的攻防关系总是在不间断地转换中，与之对应的，每一场攻防的结果也总是难以用胜负精准描述。
比如暂时性想要穿件衣服的昆吾冷k没有想到自己得到的是一件老头衫、同样宽松的大裤衩，以及一双黑色的拖鞋。
“甚至连双袜子都没有！”昆吾冷k这样怒吼着。
又比如想要带着昆吾冷k出去买几身合适衣服，结果对方却买了两套要多夸张就有多中二的cosplay服，即使戴着口罩都挡不住那浓厚的二次元风。
“就连路边的狗都在对我们两个行注目礼！”余丽雨如此抱怨着。
而一切的一切，最终都汇聚在了悬挂在客厅的小黑板上。
上面一笔一笔记录着昆吾冷k给余丽雨带来的全部损失：
财物损失：7万5647元
房间整理花费：300元
打车花费：500元
余丽雨一边记录一边向他解释道：“打车的钱我也应该承担一部分，但是其中的大头是洗车钱，所以你负责得要更多。这两回的饭钱就当是我请你的了，住宿你也就先免费住着吧。”
昆吾冷k看着黑板上那一串数字，十分不屑，这些钱对于他这个贵族来说着实有些不够看。
“就是加上也无所谓。”
余丽雨看了一眼这个“不谙世事”的小少爷，十分冷静：“这话可是你说的。”
于是又在板子上加上了房租每月2500，入住日期等。
最下面一行是今天购买衣服的支出，余丽雨看了一眼手机的支付记录，4656元。她想了想还是把一些零碎的钱给去了，最后合计81500元。
“目前来说一共就是这些钱了，喏，笔给你，在最下面签个名。”
看着龙飞凤舞的“k少”两个字，余丽雨无奈地把笔再递还给他：“写全名。”
昆吾冷k抱怨了句麻烦，但还是接过来笔，用手腕肿得馒头一样的左手开始写，过了几分钟，就听他说：“还有纸吗，写不下了。”
余丽雨凑过去一看。
昆吾·奇里巴奥·诺西拜尔得·南曜·释则莫贝·雪里完燚·宏逸·冷·博络槩梓·卡屠陸邳……
她怎么忘了这回事儿，玛丽苏小说世界里的人名字怎么可能会短。
“算了，你还是按个手印吧。”
欠条兼主仆契约便这样完成了。
相比起寥寥几条的欠款记录，由昆吾冷k牵头的主仆契约足有洋洋洒洒几十条，这还是余丽雨删减过后的。要是按照最开始他列举的条目，几乎连主人走路留下的脚印，奴隶都必须按照时间顺序，施力程度等作好排序并且整理成册，以便日后追忆主人那逝去的岁月和光辉的历史。
“到了年节是不是还得给主人上个香什么的？”
昆吾冷k十分认真地想了想：“如果奴隶服侍得主人满意，这个机会也不是不能给，但是一定要提前用圣水沐浴身体，并且虔诚地呼唤主人的名讳。”
余丽雨很费解，为什么在自己坚定不移地用债务成功让昆吾冷k成为了奴隶方之后，他仍旧对这些条目的删减表现出了十足的心痛。
难道不应该感到劫后余生吗？至少她是这么觉得的，甚至是以主人的身份来看。余丽雨一度怀疑昆吾冷k没有写完的名字是世仁·扒皮·巴依老爷·k。
这大概就是玛丽苏男主对于主仆契约这个东西的信念感吧－－不管自己是主还是仆，都要维护主仆契约体系的完备和合理（虽然这个态度本身就不太合理）。
至于完备性，余丽雨看着正在一旁安静抹药酒的昆吾冷k－－他在刚刚逛街试衣服的过程中加重了手腕的扭伤－－他似乎到现在都没有意识到整个契约当中没有任何和薪水或者契约期限相关的字眼。
换句话说，如果这个完全不合法的东西真的生效的话，他大概就得给自己打白工一辈子。虽然余丽雨十分怀疑以昆吾冷k这个人来说，能够做到任何和“打工”这两个字眼挂得上钩的事情。
思来想去，余丽雨还是在上头额外添加了一项内容：作为奴隶，昆吾冷k每个月薪资一万元整，抵扣掉部分欠款及房租后，有500元零用钱。
这样最多只要一年的时间，昆吾冷k的欠款就可以还清了。虽然她并不能确定一年的时间足够找到星岚，但是至少可以教会他这个世界运行的基本情况，确保即使他一年之后没有办法回到小说世界里，仍旧能够一个人好好生活下去。
主仆契约的第一条是两个人对对方的称呼，叫他k少是不可能的，余丽雨再看了一眼他长得签不完的全名。
“你是姓昆吾吗？”
昆吾冷k高傲地一昂头：“当然，这可是一个传承极久的高贵姓氏。”
“那我就叫你昆吾好了。”
“那本少爷称呼你为主人。”
预想到了某些十分丢人的画面，余丽雨眼角一抽：“可别！要不你就叫我老余吧。”她并不想和这个玛丽苏小说的男主角太亲近。
“老余，你很老吗？”
“十五年前我就十五岁了，你说我老不老？”
昆吾一脸奇怪：“这还算老？我十五年前就有九百岁了，单纯按年龄算，叫你小小小……小余还差不多。”
余丽雨并不想和这个中二的玛丽苏男主争论，当即立断：“那你就叫我小余。”
“这不符合主仆契约的规范！”昆吾还在纠结，“或许我可以叫你小主人，小主，余小主人，余小主？”
余丽雨：为什么玛丽苏男主的敬业总是让我备受折磨？
好在最后昆吾终于还是接受了小余这个在他看来十分不正规的称呼，并且余丽雨把清宫戏永远地从他的观影列表中删除了，天知道，她本来还试图通过这些宫斗戏作为让他了解人心险恶的中级教材。
在确认了昆吾也是个精通全世界所有语言的开挂天才后，余丽雨计划先从图书馆给他把《世界通史》借一套回来，先让他了解一下这个世界的发展脉络。至于人与人之间相处的高深学问，反倒是她得先学学要怎么教人学。
余丽雨工作上并不算繁忙，她早些年考了注册会计师，却只是找了个附近认识的小公司工作，工资虽然少些，但是老板比较好说话，如果不是必要，在家工作也是完全可以的。
昆吾初来乍到，又是一副完全与这个世界脱线的状态，余丽雨干脆发消息和老板说接下来一周都在家里工作。
老板回答得也干脆，一来是她工资要得本来不多，再就是疫情以来，他们这个小公司线上办公的体系也成熟了不少。
余丽雨一边设计之后的日程，一边点好了晚餐的外卖，昆吾对这个世界的饮食并没有什么概念。中午的时候要不是刚好在一个二次元范围浓厚的街区逛，点了个香煎彩虹独角兽配玫瑰天鹅酿的昆吾非得被人笑话不可。不过也正是因为在那个街区，他们被一群彩虹小马的粉丝从街头追打到了街尾。
纵然余丽雨拼命解释，还是被人追着跑得狼狈不堪，也对，谁能想到玛丽苏小说世界里的彩色竹笋会起这么一个叫人误会的名字。幸亏他们世界里没有什么菜名是碰瓷大熊猫的，否则被人听到报了警，昆吾这个黑户进了警局一定麻烦多多，想想都让人头大。
不过回想一下这不到24小时的地球生活经历，昆吾着实是运气不佳，好不容易吃饱了，晕车又吐了个七七八八；今天早上折腾到最后，早饭也没吃；更不用说午饭了。
虽说中午点的两个东西在现实世界里肯定找不到，余丽雨还是专门点了一份竹笋，又在奶茶店里点了份玫瑰口味的果茶，勉强算是玛丽苏世界产品的地球平替。
到了开饭的时候，又出现了新的问题。
昆吾手腕的伤在中午采购和逃窜的过程中伤势加重，虽然之后擦了药，仍旧难以用上大力气，写字签名都费劲，更何况他本来用筷子也不熟练。
余丽雨不明白，叉子与勺子这样操作简单的餐具，即使是用不擅长的手也可以轻松操纵，可是哪怕提醒了他，昆吾仍旧坚持不懈地用肿得通红发亮的左手。
“用左手夹的菜更香？”
“更符合本少爷高贵的身份。”
余丽雨无语：“今后你在各个小说世界之间串门的时候，注意着点儿，可千万别去侦探小说世界，否则恐怕直到小说结束你才能摆脱嫌疑人身份。”
昆吾十分坦然地接受了她的“恭维”：“那是自然，本少爷这样出众的气质与不凡的身份，不管在哪里总是难免被人嫉妒和排斥。呵，普通人！”
……
余丽雨哑然，她暗暗思索着要不要缩减一下他的地球教学时限。
不过很快，昆吾就十分迅速地让她认识到了，所谓惊喜，总是防不胜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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