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老二，您总算来了！”
林土土吃完午饭后，心绪缓和了些，不再那么躁动不安、恍恍惚惚。结果，一赶来黎城启阳村内新扎军营，发现乌乌泱泱大家伙都在屋外头干坐着，让她有些意外。
“你们这是…怎么全在屋外，不在里头休息啊？”
卢二狗一看见林土土出现，立马起身迎接。他们这群人就盼着天晴了好早早插秧，但又怕坏了传统。
“大司马，您是来让我们插秧的吗？那个养息节…”
谈卉也立马跟着起身问道。
林土土点点头，踮起脚尖大致瞟了一眼，发现几乎所有人都跑到屋外干等着，大家身上也不约而同地换上了便于农作的深色农夫，手上戴着粗麻编制的手套，身旁零零散散地放着锄头和小鞘。
这群士兵比她还捉急！
“那个没事，我问过大将军了，他意思是我们脱下军服，便是农不是兵。所以养息节照旧插秧，只是辛苦你们了！”
林土土话音一落，现场立马欢呼不断，养息节本就不穿兵服…大将军永远是他们的大将军！
插秧是农作物中极为重要的一环。这些士兵中有不少是南方人，自幼家乡便开始种植两季稻，所以都迫不及待想着雨停早日插秧。他们知道，若是再晚上几天插秧，到时候赶上炎夏，即使种下第二季水稻，长势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这几年，周国国力虽日渐强盛，但是由于与狄族战争不断，加之前年才和楚国打完仗收回失地三座，所以在农业这一块，周国远远比不上本就繁荣的齐国和产铁产盐的楚国。
所以这些士兵才会迫不及待想多种点粮食，因为普通老百姓所过日常生活只能勉强果腹，甚至王侯官爷，也只是打猎时加荤加腥。
不过，这些情况林土土并不清楚。她只是隐约感觉到这个国家的消费水平非常一般，毕竟订个肉包子都能搞得像发生多大事情一样。
“大家听好了，先找到自己的苼长集合站好队。”林土土双手围成一个括号放在嘴边，提高音量语速平缓的说道。
苼长们每人站在一个军营前高举着手臂，不一会，士兵们便集合完毕。
“王叔，你们这一笙的人请过来集合一下，剩下的士兵们原地休息。”
林土土口中的王叔是苼长王讷，其人就同他的名字一般木讷老实靠谱。通过这个半月来和士兵们的朝夕相处，她发现王讷干起农活真的是一把好手。比起年轻的苼长士兵们如谈卉，他经验老道，也不像卢二狗那样莽撞急躁。
“王叔还有各位士兵们，我们一起上去秧田那，我会跟你们说明插秧的几点注意事项，也就是要认真对待的事情。然后接下来就从你们当中挑选出二十个人去教其他的士兵插秧，我有说明白吗？”
士兵们纷纷点头应答着，声音中气十足，其间还带着些受宠若惊。他们可是被林大司马特别选中的人。
或许正是有着这种是特别的，有责任在身的，他们听林土土讲话听得格外认真。虽说往日也是全神贯注，但不像今日这般屏住呼吸，一个个大老爷们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听岔了什么。
下过雨的阳光十分柔和，洒在人身上暖暖的十分舒服。
“呵～”
林土土抬头看见大家异常认真、瞳孔放大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一下。
“大家轻松一点，不用这么紧张。记住五点就好了，”
林土土撸起衣袖站在农田旁，让王讷在上面示范。因为她自己从未亲自耕作过，都是从书上看来的，只能让王讷来示范。她怕自己带偏士兵。
“第一，因为土地几年没有耕作而且是常年积水的湿土，所以肥力很好，插秧的时候要密一些。王叔，你可以再密集一点。”
王讷点点头，弯着身子每一寸土地均匀地多插了五个秧苗。
“第二点，就像是王叔一样，要插直。第三点，便是要匀插，你不能一个地方插很多，其他地方秧苗又插的很少。第四点，要插稳，秧苗不能柔柔软软好像随时要倒了一样，要像你们士兵站着一样稳。”
听着这话，大家忍不住偷偷笑了起来。因为林土土平素虽不至于柔柔弱弱，但走到泥路上总是磕磕绊绊，头十天基本一天也摔个几次。现在虽然也比之前好上很多，但偶尔还是会扑腾一下。就是因着这个表现，士兵们纷纷在心里默认她是王侯子女，不然不会连泥路都不会走。
林土土不知道大家心里的三六九，也跟着大家一起笑起来。她笑是因为这些人笑起来身上有一种憨厚的傻气，让她看着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好啦！不笑了，我知道插直、插匀、插稳这些大家都能做到。所以你们就是要特别注意最后一点，浅插。如何浅法呢？就是刚刚能插稳插直便可。所以注意要插秧密、直、匀、稳、浅。”
林土土着一边说一边掰着手指头，她的手指生得十分匀称、圆润，是典型的感性圆锥型手，柔不见骨。
“我有哪里讲不明白吗？大家有什么问题现在可以问我。”
一个士兵犹豫了很久，他肩膀微微瑟缩着，整个人有些拘束。
“大司马好，俺想知道为什么要浅插？插秧越深才能越稳。”
林土土认真地听着士兵的问题，时不时点头，“因为就像我们人要呼吸一样，秧苗也需要呼吸。湿土土质黏重，如果插的深的稻苗便难以呼吸。而土表土质疏松，能有更多的空气给秧苗呼吸。”
大家似懂非懂地听着，原来稻苗也像人一样需要呼吸。
“就像人紧紧捂住鼻子嘴巴会憋死一样，我们插秧插的越深，就相当于捂住稻苗的鼻子嘴巴越紧，秧苗呼吸不畅自然长势不好。”
士兵们纷纷恍然大悟，这么一说他们便懂了。刚刚说的话他们确实难以明白。
“对，还有要多浅呢？大家伸出自己拇指，”
林土土大致看了一眼士兵们的大拇指，发现他们大多手指粗短方正，只有王讷的大拇指稍微长些。其余的大多拇指比林土土还短一些。
“就是大概从你的拇指第一个骨节到指甲盖顶端这么浅，也就是不能比一寸长也不能比你的拇指到指甲盖短。”
士兵们听着，认真地照着林土土的手势裁量自己的指甲长。他们第一次知道插秧原来还有这么多讲究。
接下来，十个士兵做一组，脚踩泥土、手握把把秧苗开始插秧。
“喔，对！还有一点，大家插秧的时候要用三指插秧法。”
看着眼前的士兵们确实做到了刚刚林土土说的五点，但是他们插秧是用五个手指直直把秧苗插入图种，这样的插法十分容易让秧苗的根部受到损伤，导致秧苗的成活率低或长势差出稻率低。
林土土一边说，一边脚踩土转头跨过小提，进入圩田内。她从离她最近的士兵手里拿了一根秧苗，示范用法给她们看。
三指插秧法分别是用大拇指、食指、中指三指轻轻握住秧苗，掌心朝向秧苗直直轻轻往土地上插秧。
她一边说一边示范着。
“对，就是这样！”
接下来的一切都变得十分简单。她从这十组士兵中选出二十个技术过硬、口条也比较好的士兵，让他们教剩下的士兵插秧。
她则和王讷在一旁维持秩序、回答士兵们的疑问。
圩田之后、溪流尽头的阴香树上，鸟儿啼叫不断。一只夜鸟站在树枝之上，闭目养神。
一众士兵纷纷按着之前的所分的区域，在自己负责的土地上耕作插秧。圩田块块，其上慢慢遍布青翠的秧苗，纵横交错的河道遍布圩田。
偶尔有几个冒失鬼插秧插着插着掉入河内，引起大家笑声不断。
林土土自己也不小心中招，拖着一身满是泥土的衣服走回大将军府。
当她洗漱完和小冲用完晚饭后，照例在暮色中在院子中散步，胡乱地走来走去呼吸竹林树木的清新空气。
“你过了，今夜可继续教你一卷《子义》。”
韩宇说话的时候，林土土正鬼鬼祟祟偷摘竹林旁自由生长的野花。
陡然间听到人的声音，吓了一跳，心脏扑腾一下。
她下意识地把花藏在身后，起身转向韩宇，“什么、什么过了？”
韩宇冷冷站在她面前，不发一语，就像是一个冰块做的人似的。
“哦、哦，那个啊！太好了！不过，”林土土面露难色，“那个最近耕作有点忙…”
韩宇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视线轻轻地落在林土土身上。接收到讯号的林土土连忙识相改口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哈，学！绝对学！”
等他们走进书房后，刺矢三四号再次互相对视了一眼，默契的用腹语交谈道。
刺矢三号：“阿四，你刚刚不是说错了一个衡字吗？”
刺矢四号：“是呀，很可惜，大司马写多了一竖。而且她的字奇丑无比，比大将军还难看。”
……
于是林土土就此开启了白天耕作、晚上学习的苦命生涯。不过，为了她岭南周氏一族，她林土土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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