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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仲秋灯节,阴游夜叉


李爷在小屋前开了一块田,宋绍便每日施展天水碧波诀,从屋后取水灌田。
  悟到的基础功法,如《唤火诀》,《遁地术》之流,宋绍同样熟练掌控,不过大多数时间,都被他用来煮饭,翻地。
  至于雷法,宋绍虽然心有感悟。
  但是在这天牢中并不好施展,就连宋绍自己也不清楚威力几何。
  不过这些时日里,宋绍算是彻底摸清楚了万妖图。
  万妖图,除了体内养妖,能够掌握妖魔死前的功法,增加修为外。
  宋绍还可以将体内豢养的妖物召唤出来,只不过这些召唤出来的妖,都是灵气化成,所以并没有灵智。
  不过宋绍倒是能操控它们的一举一动。
  至于这些妖的修为,那就是根本入不了眼,就算是精通道门雷法的黄鼠狼妖,从体内空间召唤出来后也不过堪堪五品。
  第一次见到宋绍控妖时,李爷抄起了后厨的刀。
  不过好在宋绍操控它们,大多数都是用来帮忙打杂,收拾小屋垃圾,打扫屋子,端茶送水。
  后面李爷干脆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没看到。
  至于为何宋绍明明已经自断修为,却还能施展法术。
  对此,李爷同样闭口不问。
  硬要说,这段时日里的问题,那恐怕就是宋绍临摹上古天书《镇妖静心录》时,无论如何都敲不开脑中的那座洪钟。
  即便宋绍如今抄书时,已经能够做到心如止水,但仍然不行。
  就好像有道鸿沟一直阻隔宋绍去看到更高的世界。
  时间久了,宋绍也悟出来了。
  想要敲开脑海中的那座钟,只靠临摹怕是不够,恐怕还需要一些其他的机缘才可以。
  好在宋绍有的是时间,所以眼下并不着急,每日依旧按部就班。
  临摹李爷送他的字画,宋绍在字上进步了不少,落笔时多了一些神气。
  宋绍便不再停笔,重新执笔写书,如今一册草书眼看就要写满,零零散散已经记载了几十个关于妖魔的故事,宋绍也难得清闲了一段时间。
  但是很快,这种平静的日子就被打破了。
  武朝,大奉三十七年。
  时年八月十五,仲秋节。
  依武朝律法,每逢每年仲秋,被囚之人皆可赏月,以慰乡思。
  当然,脚铐手铐自然是摘不下来。
  宋绍虽以戴罪之身入天牢,但却非真正意义上的囚犯。
  所以仲秋这日,王虎特意带上妻子幼儿来谢恩,同时邀请宋绍出牢观赏花灯。
  对此,宋绍只是笑着拒绝。
  见劝说无用,王虎只好留下月食,好酒后便带妻儿离去。
  看着桌案上的月食,宋绍有些恍惚,又是一年八月十五吗?
  每逢仲秋。
  武朝都会举办花灯节。
  百姓将自己的相思,寄宿在纸船,荷花灯,孔明灯。
  宋绍身为打更人首席,曾守护万家灯火,每次看到夜空中长明的灯海,心中总会感慨良多。
  宋绍离家时,老人早早离世,家中尚且还有哥嫂,将他拉扯成人。只不过自他成为打更人首席后,便再也没有回过家,每月定期将奉银寄回家中。
  也不知道,如今哥嫂是否安好。
  那家中的小侄子是否上了好的私塾。
  李爷似乎看出了宋绍的思绪,抬起手中酒杯一饮而尽,而后砸了砸嘴,意犹未尽道:“想家了?”
  宋绍闻声,拿起桌案上的月食咬了一口,憨笑道:“有点儿。”
  “既然这样,为何不回家一趟?”
  “如今我在武朝人的眼里,可是放走大楚皇妃的罪人。我这种人要是回了家,不知道会被多少人戳着脊梁骨骂。”
  听到宋绍的回答,李爷放下酒盅,在躺椅上伸了伸腰,“那你就不怕,你的家人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自然不会。”
  宋绍叹气道:“我离家那天哥哥嫂嫂死活不答应,说皇城脚下多妖邪,他们不求我大富大贵,只想我按部就班,买牛耕田,然后娶上一房媳妇,再生个大胖小子。”
  “那不也挺好的?”
  “是啊.......”
  宋绍给自己倒上一盅,辣酒入喉,长舒一口白气,眯起眼睛,浑身都暖洋洋的,“但我终究还是没听我哥哥嫂嫂的话,打那天起,我哥嫂一气之下就跟我断了关系。”
  “所以如今就算我不回去,也没有人会去找他们的麻烦,他们大概也快忘了有我这个不成器的弟弟。”
  “不过,现在想想。如果我当初不当打更人的话,说不定我现在真的已经有个大胖儿子了。”
  看着宋绍傻笑,李爷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出息。”
  “嘿嘿。”
  一老一少,在这幽黑的天牢中喝着酒,有的没的聊上两句。
  虽然李爷喜酒,但是酒量是真的不敢恭维,方才喝上四五盅,便已经有了醉意。
  李爷躺在椅子上,眼神迷蒙,抽了口旱烟,随即开口道:“我知道你小子担心会因为自己,给家里人招来麻烦,但如果你有想见的人,一定要早些去见。”

  “莫要等到身后无人,欲买桂花同载酒,可终不似,少年游。”
  李爷话音略显落寞。
  宋绍握着酒杯的手颤了颤,但最后还是笑着摇了摇头,“李爷的意思我都懂,但只凭仲秋一夜,怕是难了心愿。”
  见宋绍心意已决。
  李爷便不再劝,敲了敲手中的烟枪,然后从椅子上起身,伸了个懒腰,挠了挠屁股开口道:“既然你小子不出去,那就在这里待着吧,反正老头子我得出去转转。”
  “李爷慢走。”
  “嗯。哦,对了,等下必然会有人来天牢,你到时记得去接一下。”
  “好。”
  仲秋。
  对于百姓来说,是一年中难得团圆的节日。
  但对妖魔来说,同样是一年中少有难得的日子。
  狩猎口粮的日子。
  宋绍当打更人首席那些年,虽然平日里也降妖除魔,但寻常日子遇到的妖魔加起来,都没有人间仲秋,重阳一日加起来的多。
  越是热闹的地方,就越是妖魔汹涌。
  往往在人们以为最高兴的日子,妖魔方才敢大胆混入人群,肆意妄为。
  所以得知今日有人会来天牢,宋绍并不意外。
  多数又是来送妖魔进来的。
  李爷在屋子里翻找了半天,不知道从哪翻出来一个酒葫芦,挂在腰上后,就摇摇晃晃离开了天牢。
  宋绍放下酒盅,来到屋后简单清洗了下,手持一盏烛火,朝着天牢门口走去。
  来到门前,宋绍抬头看向天空。
  虽然夜色下,依旧是万灯化作星河璀璨,但空中皓月却被阴云遮盖。
  今天的夜色,多少有些压抑。
  但是很快,一行身穿夜行衣的黑衣人出现在宋绍的视野里,与此同时还有被他们压在后面的一辆囚车。
  当宋绍看清为首男人的衣着时,心里多少有些意外,束身长袍,上绣有鱼蟒,头戴高帽,背上纹着一个夜字。
  没想到,这次来送囚车的人竟是阴游夜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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