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棋子，还是掌棋？
没有人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整座宫殿中，甚至没有留下她曾经存在过的痕迹，衣服，侍女，甚至梳妆用具等等，全部消失不见。
只留下一座空落落的宫殿。
百官未能得逞，一时间慌了神。
数千陆地神仙压境，简直可以说是摧枯拉朽！
只是短短三日，大楚七十二城竟是被攻破九城！
一时间，大楚人心惶惶。
关键时候，大楚太子临危受命，身披龙袍坐上那把椅子，君临天下，开始有条不絮的安排前方战事。
起初所有人都以为，武朝拿出隐藏的底蕴后，大楚的江山社稷定然不保。
可谁都没有料到。
一向隐忍的大楚太子，上位之后竟是露出了自己锋利的獠牙！
他就像是提前知道武朝的所有动向一般。
每当神仙过境，竟全部都是空城，守城将士也好，百姓也罢，就好像凭空消失一般。
起初武朝将士并未在意，只当是大楚畏惧，向皇城撤退。
但很快，他们就意识到不对劲。
一座城池是空城，或许还说的过去。
可如果几十座城池都是空城，那就是有鬼了！
眼看距离大楚皇城只剩数千里，身后竟然突然传来消息，那些城池竟凭空出现无数将士，百姓，躲在暗处，截断粮草！
当武朝将士回身时，那些人就又凭空消失。
可谓是诡异至极！
陆地神仙不受影响，但寻常将士可受不了这种折磨，一时间，攻打大楚的进程被一再拖延下来。
与此同时。
武朝。
太安城。
天子宣战，而后命太子代为监国。
太子上位。
监察百官，亲自操刀战事。
更是让仅存的老臣，感到一阵说不出的味道。
就好像，一场比战争还要大的风雨。
就要来了。
黑狱天牢。
李爷坐在躺椅上，手中拿着一本书卷轻轻翻阅。
时间一晃三天。
躺在小屋中的宋绍猛然睁开了眼睛，坐起来后，狠狠喘了几口气，整个身体都被冷汗浸湿。
闷！
很闷！
他醒过来之后，只觉得自己就连呼吸都异常艰难，口渴，他赶忙想要施展天水碧波诀，凝聚一个水团出来，可结果却发现，别说天水碧波诀了。
丹田的虚无洞府早已空空如也。
甚至就连法力都感受不到一丝。
他想要挣扎着从床上站起来，可四肢却好像不听使唤一样，刚要下床却直接滚到了地上。
屋外的李爷听到动静。
推门进来。
“醒了。”
“嗯。”
宋绍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站起来，不想被李爷看到自己这幅丑样，可结果挣扎了几次，最后都失败了。
“不用挣扎了。”
李爷走到宋绍面前，直接了当道：“和李太白一战，你已经死过一次了。”
“现在你体内空空如也，四肢断裂，我用丹药帮你续命一次，但最多也只是续命，无法帮你彻底恢复。”
死过一次了？
宋绍愣了愣，脑海一阵刺痛，这时候才想起来自己最后用了所有手段，方才压下了那道剑气化龙。
宋绍低头，愣愣的看向自己的双手。
“所以，李爷我又被你救回来了？”
“嗯。”
李爷倒是没有推脱，而是直接了当道：“但，这也是我最后救你一次。”
“小子。”
李爷从腰间抽出一根烟枪，随后从袋子中捏出一把烟丝，点燃后，猛地抽了一口。
“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要问，我可以为你最后解答一次。”
李爷就好像会读心术一样，一下就看穿了宋绍的心思。
烟尘逸散。
李爷说：“武朝伐楚已是定数，这件事跟你我无关，这场仗迟早要打。”
“你死之后，红豆那丫头被李太白带回了太安后宫，不过我最后帮她压下了天道契约，所以就算她回去之后，也不会死。”
“至于你想问的最后一个问题，我可以告诉你的是，为了你，她最少百年都不可能再来见你。”
听到李爷的话。
宋绍愣了半天，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哑声道：“多谢李爷救命之恩。”
“你不用谢我，我说过，你算我半个弟子，那便是由师徒之名，我救你天经地义。”
“不过，我倒是想要问你，这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宋绍仰头，看向李爷。
“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可以有。”
李爷走到宋绍面前蹲下，而后认真道：“小子，你和李太白一战，我看在眼里，你可知道我为何明知道你会死，但却并没有第一时间救你？”
宋绍沉默片刻后，答道：“李爷是想让我知道，我和神境之间的差距。”
“是，也不是。”
“别说你整体实力加起来刚过半步神仙，就算是天仙，在神境面前，依旧如同蝼蚁一般，你能伤到李太白，已经算是天骄之辈，李太白没有做谎。”
“只是，你的心境和他相比，落了下乘。”
心境？
这是宋绍第一次听李爷跟他聊到这种东西。
“小子，你还记不记得我问过你，为何修行？”
宋绍点头。
当年他初入天牢，心有不甘，李爷便问过他，为什么修行，其实宋绍当初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只是觉得心有不甘，又或者自己该斩妖除魔。
“现在你的答案呢？”
他的答案？
宋绍愣住了。
他没有想到李爷会突然问出这个问题。
“这个答案，很重要吗？”
“很重要。”
李爷起身，背过宋绍吐出一口云烟，然后开口道：“脏了，就先去洗洗。”
“然后好好想这个问题，给我一个答案。”
“你到底想要的是什么，又为何修行？天下若是一盘棋，你是要当掌棋人，还是一枚任人摆布安享余生的棋子？”
“这次你应该能得到一个答案。”
言罢。
李爷挥手，宋绍身体直接飞到了后院。
这里有一口李爷早就备好的乳白色药浴。
宋绍被扔进去之后。
乳白色的药液就像是贪婪的猛兽找到了自己的家一般，朝宋绍体内疯狂涌来。
此时宋绍只觉得四肢百骸都在发出阵阵剧痛，到最后，他浑身通红，从喉咙中止不住发出一声低吼。
宋绍强忍着痛意。
虽然这种疼痛让他近乎窒息，但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骨骼在慢慢愈合。
但体内的虚无洞府中，却是实打实的空空如也。
即便身体能够恢复。
他也只剩下四境体修的境界，至于法力，已经彻底没了。
药浴在不断修复着宋绍的伤势。
他躺在木桶中。
渐渐习惯了这种疼痛，脑海也随之慢慢冷静下来，开始思考起李爷提出的问题。
他想要的是什么，又为何修行？
宋绍闭上眼睛，一股无力感顿时涌了上来。
屈辱？
不甘？
害怕？
宋绍说不清楚，自己在死前的那一刻，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最开始，他修行只是觉得自己悟性极高，若是不去闯出一番天地，那岂不是对不起自己？
一路走到太安城。
他见到了太多太多妖魔吃人的惨烈画面，于是他来到太安城，便打定主意要进入打更人，拯救天下苍生。
可后来，他又发现。
相比起妖魔的残暴，人心有时候比妖魔更毒。
他逐渐开始动摇。
直到那次，他亲眼看到狐妖被送上刑场，宋绍彻底迷失了本心。
就连修行的目的，也逐渐开始忘却。
他只是为了变强，而变强。
以至于他早就忘了，自己是为了什么而变强。
他一路南下，再次见到了人间疾苦，妖魔四起，甚至就连自己的哥哥嫂嫂，宋家村的村民都险些丧命。
当时的自己，在十一玄机手中的那种无力感，到现在他都无法忘却。
自己静心抄书，练字，挥拳。
本以为即便不算无敌手，最起码也能跟上想要保护的人，结果在真正的高手面前，自己的一切手段，都是那般的无力。
他是为了什么修行？
宋绍深吸一口气，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他一直以为自己足够强大。
可当他静下心后，才明白李爷的那句话，以及当初感悟到万妖图时，见到的那两位老人所谈的话。
正如李爷说的那样。
这方天地，实在是太小太小了。
而自己现在看到的所有东西，都不过是一叶障目。
如果说现在的天下为一张棋盘。
自己终究不过是上面的一枚棋子。
想到这里，宋绍不由握紧了拳头，指甲掐进肉中，鲜血顺着指缝留到桶中，将逐渐清澈的水慢慢染成鲜红色。
此时，他的脑海前所未有的清明。
嗡！
随着一声钟鸣，宋绍脑海中那座从未敲响过的榆木老钟，第一次响起了悠扬的钟鸣！
随着这道钟声的响起。
小屋前的李爷似有所感，回头看向后院，平静的脸上，终于露出一抹难得的笑容。
宋绍从桶中起来，身体已经恢复如初。
体修四境的修为已经全然回来，但是体内法力全无。
不过这次，宋绍并没有在乎。
而是回到屋内，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袍。
头发挽起。
屋后小池中的王八小水，趴在门槛疑惑的看向宋绍。
宋绍见到后，低头将王八小水双手抱了起来，然后一起走到李爷面前。
李爷躺在躺椅上。
看到此时眼神平淡的宋绍，敲了敲手中的烟枪，轻声道：“想好了？”
“嗯。”
宋绍抱着小水，咧嘴道：“李爷，我要掌棋！”
“哦？”
这个答案，李爷并不意外，只是继续问了一句：“为何？”
宋绍平静道：“理由有很多，我想要哥哥嫂嫂安享晚年，想要天下百姓不受妖魔之苦，想要妖有妖道，人有人规，想要带她回家，见见我的哥哥嫂嫂。”
“我是个贪心的人，想要的东西太多，所以我需要掌棋。”
“只有我足够强，强到我来制定规则的那天，我才能做到我想要做的事！”
听到宋绍的回答。
李爷点了点头。
这个答案他虽然还是不大满意。
但就宋绍现在的而言，已经是极好的答卷。
“那就去吧。”
李爷从怀中掏出一本书卷，塞到宋绍怀里，“去你该去的地方。”
接过李爷递过来的书卷。
宋绍弯腰行礼。
而后一身化二。
‘宋绍’走向天牢深处。
宋绍幻化面容，抱着王八小水，朝着天牢外走去。
等到小屋归于平静。
李爷轻轻哼着小曲，闭眼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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