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123酸蚀
霎时间，仙女棒尖端爆发出亮烈的火星，一瞬即照亮了阴森的通道。在那亮光的照耀下，花痕眼前出现了不可思议的景象。
她看到，原本坚固的石头墙壁上缓缓浮现出好几扇门的轮廓，每扇门旁边还挂着一面铜牌。不等她回神，夜莺一个箭步冲上前，匆匆一扫铜牌上的文字就在某扇门前站定，扭头朝她招手。
花痕既紧张又疑惑地走过去，正想看看那些门牌上的内容，夜莺推开身边的门扇，确认一番后闪身而出，她只好提步跟上。这时，身后的仙女棒爆出最后一串火花，缓缓熄灭，借着那串光，花痕在正迅速消失的门牌上辨出了“酸蚀吞嚼的地底监狱”这样的文字。
一阵冷汗从她背上渗出来。
这是什么，“酸蚀吞嚼”是什么？就算是监狱，起这么凶残的名字真的好吗，看到这种名字人根本就不想光顾啊！虽然说本来就没人会想光顾监狱……
一时间，她对其他几面门牌上的内容更加好奇了。
“‘三杯即倒的秘密酒窖’‘肢离解体的密医试验场’和‘宴乐窥探的潜望镜’。”夜莺一边说，一边反手掩上门，左右扫视两人身处的全新环境。
花痕小吃一惊，想作出回应却找不到合适的内容，半天才含糊地蹦出一句，“呃，谢谢。”
他也只不过随便扫了一眼吧，为什么可以记得这么清楚……
话又说回来，除了“秘密酒窖”之外的另外两个地点听上去简直超级可疑。她本来以为，厨房会和黑牢连在一起一定是出于某种了不起的原因，可现在看来，黑牢好像根本不是密道的重点……
这时，她的眼睛渐渐适应黑暗，“飞马旋臂”的地底监狱终于揭开了神秘的面纱。
第一瞬，她的感觉是……这里真的是个监狱吗？
的确，呈现在她眼前的空间和电影里那种单调、正常的监狱毫无共同点；毋宁说，这里看上去根本就没有人工的痕迹，怎么看都只是一个天然的地底洞穴——洞穴很深，前方还开出了好几条岔路，放眼望去，凹凸不平的石壁上渗着水珠和其他一些颜色可疑的液滴，地面全是泥，人脚踩上去会发出“吧唧吧唧”的恶心声音……这些都还好。
最让花痕不安的是这里的空气。
空气里飘着一股可疑的腥气，比血的气味更臭，比冰箱里腐烂的鱼肉更酸，味道不算重，却像夏天里湿热的水气一样粘在人的皮肤上，甩都甩不掉。
情不自禁地，她后退一步，逃跑的冲动前所未有地强烈。
之前的黑暗楼梯虽然很阴森，可只是让她感到恐惧，现在这个洞穴却唤起了她生理性的反感。她有种掉进怪兽消化道里的感觉。
忍不住，她想，美人姊姊不知道怎么样了。
她只不过在这里待了几秒钟都恶心到想吐，一直被关押着的颜姬想必更加难受，真想现在就带上她冲回太阳照得到的地方……问题是，她会被关在哪里呢？这里根本连个人影都没有。
左思右想都想不出办法，她只好开口：“夜。”
“在。”
听到他的声音，她稍微安心了一点，继续说：“可以开始了。”
夜莺正在检查石壁上的渗出物，闻声诡异又疑惑地看向她，“开始什么？”
“从乾坤袋里拿出一样神奇的道具指引我们找到美人姊……呜！”一个拳头从天而降砸在她头顶正中，霎时间她就比刚才矮了十公分。
夜莺用拳头死死压着她，面无表情地巡视四周，“黑牢是这副样子，我也很意外。我和颜姬没有契约关系，感应不到她的方位。现在的情况，应该也只能用‘道路穷举法’了。”
花痕一边眼前冒金星一边胡乱挣扎一边艰难地发问：“什、什么是‘道路穷举法’？”
“简单说就是……”夜莺突然松开手，等花痕惊叫一声栽向旁边后，又伸出两根手指，捏住她的袖子，拉回，“把所有的路都走一遍。”
花痕揉着脑袋气鼓鼓地瞪他，怨恨地说：“可是，如果走进错误的岔路，就会迷失在黑暗深处永远出不去了吧？”
“那种事只会发生在地摊小说里。现实中，所有的迷宫都有界限，所有的路都有尽头——尤其是在轩梦的设计大多不起作用的地方。只要始终沿着一个方向走，就可以实现道路穷举。只不过……”夜莺的语速莫名地变慢了，花痕惊奇地发现，他露出了可以称作“顾虑重重”的表情。
这实在太少见了，以至于她甚至有点不敢开口问，一时间，洞穴为诡异的寂静所笼罩。
为了避免自己胡思乱想，花痕强迫自己来考虑“道路穷举”的事，思路才刚开头，整个人突然毫无征兆地打了个寒颤。
与此同时。
“咿——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
一声凄厉异常的尖叫从洞穴深处传来！
花痕吓得朝后一仰，“咚”，后背撞到了石头。
眼角霍然闪过长刀的光，同时，一只手抓住了她的上臂，“别怕。”
……是、是要怎样不怕！那叫声惨烈到一种境界啊根本只有一个词组能够贴切地形容那就是“死前的哀鸣”！
洞穴深处，哀鸣还在继续。
“别……不要！不要过来！……啊啊啊……不要过来！求你……呜啊啊啊啊啊啊！”哀求声突兀地变成长声惨嚎，紧接着，嚎叫声中混进了另一种声音。
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咕噜”“吧唧”“噗滋噗滋”……像是有人把几片生肉丢进了硫酸溶液，光听一听声音都让人肠胃翻涌，更别提想象那边正上演的事情了。花痕的脸“刷”地变白，两眼定定望着叫声传来的岔路口无法移转，心中更是惊疑不定。
——突然之间，到底……
心念未定，黑暗中男人的哀嚎蓦然扬高，接着迅速地降下去，很快就只剩下断断续续、气若游丝的喘息。相反，那溶解生肉、吮吸□□一样的声音却越来越响，几乎充满整个石穴。听着那种音效，花痕觉得自己就快疯了。
咕噜，吧唧。
噗滋噗滋，噗滋……
异响不断，无穷无尽。
夜莺抓着她手臂的手逐渐往回收，迫使她待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他手握长刀，左眼盯着岔路深处，牙关越咬越紧，但，花痕还是听到了从他唇缝中漏出的气声，那不甘的语气，比刚才顾虑重重的表情更让她心惊。
“……为什么……你还不是我的刀？”
“！！”
紫色瞳仁微微缩紧，“夜……”
条件反射地想说“对不起”，话到嘴边却又停住。
说这个也没用。
不管怎么道歉，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无法回应夜的期待”，这个事实。
不管嘴上怎么说“不会永远让夜等着我”，可世界上就是有些事情无法改变，隐隐意识到这一点的她，连对他坦白实情的勇气都没有。
——这样的我……
——总有一天会让夜失望的我，真的有资格留在他身边吗？
长久以来闷燃在她腹腔中的“某种情绪”又蹿起了焰苗——轮廓模糊的不安，尚无定型的渴望，炙烤心脏的焦灼……以及统摄着它们的“总体”。
现在，她已经知道了那“总体”的名字。
但，知道它的名字——知道了自己无法平静地凝望着他背影的理由，事情也没有变得更好。
作为“龙舌兰”的她，也没有变得更好。
——果然……只有一开始拒绝他的时候是在做正确的事。“夜莺一看就很强，我没有办法让他变得更强。”明明那时候还能很清醒地这么想，为什么后来……反而渐渐开始怀有不切实际的期待了呢？
——到底，是在期待什么呢？
这时，黑暗里的溶解、吮吸声逐渐趋缓，而后消失，洞穴重新落入死寂之中，夜莺抓着她的手也渐渐松开。
忽然，他低呼一声，倏地收回手捂住脸。花痕还以为有什么东西溅进了他的眼睛，急忙回头查看时，赫然发现他捂的是右眼。
自从被苏西洛打伤后，一直紧紧缠在绷带中的右眼。
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她深吸一口气，不停地告诉自己“别慌别慌别慌”同时发问：“眼睛在痛吗？”
夜莺急促地呼吸一次，勉强挤出一个字：“没……”
看他这副样子，花痕在想是不是暂时别再问问题比较好，没想到，他竟然自己讲了下去，“……他的‘敌意’还没消失。”
花痕一愣，“谁？”
“苏……”
话没说完，一阵翻搅泥巴的声音从刚才传出惨嚎声的岔道滑出，朝着这边快速逼近。花痕立刻扭头，一副中人欲呕的画面映入眼帘。
稀泥似的地面在蠕动。
无数道细长的泥迹一边蠕动一边蜿蜒滑行，那副景象就像有数不清的巨型蚯蚓在地下活动。随着“蚯蚓”的爬行，点点幽绿色在土层间似隐若现。
下一瞬！
“噗滋！”
土层陡然破开，恶臭四溢，稀泥朝四面飞溅，花痕不禁闭上眼睛免得泥巴溅进眼里。眼睑闭合前的一刹，她的视网膜映出了地狱般的画面——千万条幽绿色“蚯蚓”溢出地层、破土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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