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第九十二章

“应天顺时，受兹明命。朕绍膺骏命，令四品武卫将军宫寿统帅禁卫兹护长公主”

        待苍青展开整个布包，李婵便将里头两沓奏令看得真真的。拿起最上面一封奏令，打开一看，果然是阿弟的亲笔奏令。

        这是一封授令宫寿暂统禁卫，护送李婵的命令。李婵草草看完，却被奏书的后半部分惊到了。

        她抬起头，神色不明地看向宫寿。

        宫寿盯着长公主的眼神，到底还是有些躲闪地移开了视线。

        “那夜永安殿中，陛下亲手将此道奏令交予微臣。并再三嘱咐，此次弘农之行一定要在元春大祭之后再启程回京。”

        李婵默然，如果是宫寿的一人之言她心中恐怕还有所疑虑。可手中皇帝亲笔却在上头明明白白地告诉李婵，是她阿弟亲口下的命令，为得就是让她不能在元春大祭之前回到京城。

        “为何偏偏要在元春大祭之后才能回京？”

        李婵不禁问出口来。京城到弘农虽不算天高路远，但她这一行辎重颇多，一来一回加上我王兄的殡葬，少说也要花上三个多月。

        即便李婵一开始以元春大祭作为借口要赶着回京，但其实现下掐指算着离过元日也就剩下月有余。

        就算宫寿先前答应立刻回京，只怕紧赶慢赶也只能也只能蹭到元春节庆的一个尾巴罢了。

        可为什么阿弟偏要让自己在元春大祭之后回京呢？

        李婵在心中默想，辞旧迎新，元春大庆，合该是个亲人团聚的好日子。

        自从幼年离开幽州后，这次元春是李婵再一次能与亲人相聚的日子。李婵虽不说，但心中也是一直期盼着的。

        即便有那大祭当借口催促宫寿抓紧回京的原由，更多的也是真的想与阿弟一同好好过个节。

        前世记忆里，她回京后过得第一个元春也是与阿弟一起。

        当时阿弟说，今后年年都要与自己一同庆春。可是，转年便是城破南迁，血亲凋零。

        至于元春大祭，则是皇族率百官想上天祈福祷告的庆典。以期望来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全城百姓以及从洛京附近赶来的百姓们一同上街庆贺，是元春节庆的高潮。

        李婵想不到什么理由能让阿弟不让自己回京过元春的。

        听到了殿下的疑惑，宫寿默不作声，只是看向苍青手中的另一份黄帛，恭声道：“陛下曾给殿下留了一封书信，臣同样封存于奏令之中，殿下可以一阅。”

        李婵一愣，转头看向苍青手中另外一封金箔封止的书信，一时间竟有些踌躇。

        最终，那封书信还是在李婵手中缓缓打开。

        “阿姐亲安，若见此书，王兄丧仪之事应已处理妥当。阿兄久病，如登极乐，魂归亲长也是幸事，还望阿姐切勿伤怀过深。”

        阿弟的信写得很是亲切，仿若只是寻常姐弟间的家信，言辞间拳拳真心让人阅之舒然。

        “只是冬日天寒，匆匆赶路难免劳累。若弘农事毕，阿姐可往天水一游。听闻天水热泉闻名天下，太医常道阿姐身子虚寒。若能在天泉疗养，岂不美哉。

        元春大祭劳累吵闹，自有阿弟担着，阿姐不必忧心。已托嘱宫将军待我护阿姐平安。

        愚弟炎郎奉上。”

        寥寥数字，李婵却看了很久。

        将短短的书信小心地用黄帛封了回去，让苍青收好。李婵抬头看向宫寿：“所以宫将军昨夜的军令，便是想先发制人将本宫带到天水去？”

        宫寿只觉得看了陛下亲信后的长公主似乎更加压抑，听了她的问话愣是没敢应答，只是点了点头。

        便听得上头轻笑一声，宫寿却没有来的寒颤了一下。

        “宫将军，难道在你心中，本宫是什么货物愚笨之流，竟可以就这般由得你随意运送吗！”

        李婵的声音并不高亢，也丝毫不带呵斥的语气。

        可堂下的宫寿却顷刻间便拜倒在地，“臣不敢！”

        就连旁边的樊衷听到宫寿竟然准备悄默声息地就将长公主带到别的地方也怒目而视。

        此举不仅是不将长公主放在眼中，更是视他们李氏家兵为无物。

        自然也察觉到了旁边来自樊衷的浓浓恶意，宫寿不觉心中发苦。

        若非天子千叮万嘱让他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让长公主知晓此事，他早就将此书直接拿给殿下看了，又何苦落在这般境地。

        可宫寿却说不出旁的话来，毕竟前两日犯浑的就是他自己。就连宫寿自己想起来都觉得自己实在大意，这显而易见的错漏事情，实在是不应该犯得。

        宫寿心中如何懊恼难以言说，即便长公主不怎么过问营中之事，但匆忙调军已是鲁莽之行。若不是思及陛下叮嘱之事，他也不会这般乱了阵脚。

        就在宫寿战战兢兢之际时，便又听得长公主殿下冷言道：“宫将军！你到底还要瞒本宫多少事情！”

        “臣万万不敢！”，宫寿心中一跳，叩首在地，喊道：“延迟回京一事，臣受陛下命令办事不利。但所言具为事实，绝没有半分隐瞒。殿下尽可一阅陛下亲笔，若臣所言有半分虚假，臣甘愿受罚！”

        李婵冷哼一声，盯着跪拜在地的宫寿沉声道：“那好，若你真没有半分隐瞒，为何不将陛下会在岁末之际的打算告诉本宫？”

        阿弟的信中千方百计要让自己在元春之后再行回京，可对于自己的事却半字不提。李婵想了又想，直觉阿弟会在岁末年宴之际做出什么事情。

        而且恐怕还是什么大事，所以才要让宫寿拖着自己不要回京。

        又想到当初出发之际，阿弟一意孤行要让安哥也一同离京，李婵便更觉得洛京要有什么大事发生。

        她在洛京的人手被阿弟全都撤了出来，现在竟然对洛京一点消息也无。只有眼前的宫寿是知情人，李婵无论如何都要从他的口中撬出话来。

        宫寿闻言，顿时便出了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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