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Chapter10

“这里的资料不全。”诺诺把文件夹塞回书架上，“只有被试者的基本资料，实验目的不明，过程不明，结果不明。”

        然而只是那些被试者的资料，就装满了一个厚厚的文件夹。

        “应该放在保密级更高的地方。”苏茜把诺诺的手机递还给她，“去找吗？”

        诺诺点头：“按这些资料看，这个计划至少已经持续40年了。”

        苏茜闻言拧了拧眉，走进电梯。随着电机启动，轿厢顶端的显示屏不再切换当前所在的楼层，只亮起“ξ”的字样。

        “这是……隐藏副本？”苏茜眉间皱得更紧了，她并不喜欢这种未知的感觉，面前的电梯门轰然打开。

        她们走出电梯，终于遇见进入源氏重工后的第一项门禁。眼前厚重的银色气密门旁嵌着一个读卡器，发出幽幽的绿光。

        “走不了。”诺诺只看了一眼便摇头道，“让‘钥匙’来一趟吧。”

        被称为“钥匙”的是诺诺永远长不大的弟弟，他的言灵可以打开世界上所有的门。

        苏茜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你打算带着一个小婴儿来这里？”

        “倒也不至于，校长刚从定向拍卖会上拍到一张门禁卡。”诺诺走回电梯。

        “门禁卡？”

        “一件炼金术制品，尺寸跟普通门禁卡一样。”诺诺用食指和拇指比划着大小，“只需滴入它需要的血液，就能刷开女寝的大门。”

        “醒醒，你不是副校长。”苏茜吐槽道，“拿炼金术制品刷电子门禁就像用□□驱动ufo似的。”

        “它可不止能开电子门禁，机械门锁当然也可以。”说话间，她们已经回到了铁锈红色的通道里，远处敞开的气密门外便是铁穹神殿。

        诺诺回头给了苏茜一个眼神，苏茜会意噤声。她们应该已经靠近尼伯龙根的边缘，虽然来时一切顺利，此刻依然随时有可能出现意外。

        比如，铁穹神殿深处响起的有节奏的脚步声。

        女孩们刚想提醒彼此，便感受到一阵晕眩，就像蹲着太久突然起身，眼前一黑后便逐渐恢复正常。她们立马加快脚步，穿过维修通道攀上管道壁内侧的爬梯。

        “不行，只够你跑过去。”巨大的水轮机已经暂停了几秒，苏茜刚到水轮机前便发现了问题，“你从来路回去，我找别的路。”她轻轻推了一把诺诺，便低下头从光滑的管道壁内滑下，缓缓地闭上眼。

        待她抬起头，再次睁开眼的时候，那双漆黑眼眸已然亮起了摄人的金色光芒。

        一度暴血，开。

        她从不只是个稳重靠谱的大姐头，更是卡塞尔学院的a级，与诺诺、楚子航、恺撒一样血统纯度极高的混血种。她帮楚子航影印关于暴血的材料，也给自己存了一份档。

        女孩快且轻巧地攀上旋梯与维修通道间的空隙，言灵已经开启。这个主攻龙族基因学方向的女孩声称自己没有言灵，然而在这样危险未知的情况下还是祭出了她的武器，“剑御”藏在阴影里，依然反射着低调冷然的寒光。

        苏茜的黄金瞳死死盯住方才脚步声响起的方位，片刻过后，一扇不起眼的不锈钢铁门被咔擦打开，毫不意外地走出一个人来，女孩却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眼前的男人并不是想象中凶神恶煞的执法人，更像是一名研究员，白大褂的衣领还歪七扭八地掖在脖颈。那人显然还没睡醒，步伐都打着踉跄，苏茜悄然收起了自己的言灵，耐心地等着那个人打足了哈欠回到他的研究所，四下再次安静。

        她无声地翻过旋梯，重新来到水轮机前，飞奔向地下铁车站。

        诺诺回到地面的时候，暴雨滂沱。

        她并没有在原地等待，因为苏茜妞儿潜行很厉害，而且也不一定就从这个口出来。诺诺打开手机打算给苏茜发个消息，手机像是刚回到服务区内，接连震动起来。

        点开红点，十几条来自不二的简讯：“你们现在在哪里？有危险吗？源氏重工一切正常，你们是不是在那里？事情结束之后给我消息，你的东西还在我这里，过来拿。”

        最后是一串地址。

        诺诺想，傻子才乖乖去那儿。

        她在租车行里租下一辆红色的敞篷跑车，音响鼓噪着播完《大王叫我来巡山》后，突兀地切到了贝多芬的暴风雨奏鸣曲。汽车引擎的声音只盖过几串琴音，就被骤然响起的旋律再次压成底噪。诺诺驾车漫无目的地驶向城郊，激昂的钢琴声与暴雨冲刷中，她的思绪终于得以清明。

        这次看似顺利的探寻处处有被人引导的痕迹，而不二的信息更是佐证了她们到达的源氏重工不过是一片幻境。在那里，他们给出了想让卡塞尔学院知道的消息，隐藏甚至篡改了剩下的部分。大部分真相沉没在冰海之下，全是并不那么让人高兴的真实。基因不占优势的人类结束了龙类统治的神权时代，高踞万物之灵的宝座，而那些苟活在阴影里的爬虫到底还是存活下来了，因为人类的贪婪。

        还未掌握“科学”的年代，人类觊觎龙类的力量，不断地研究仅存的龙类，以进贡于□□义，令人类的女性和龙类生育混血的后代，从而缔造所谓的“混血种”。被进贡于龙类的女性很难活到孩子降生后，因为她自己的躯体太脆弱，孕育的孩子又太强大。她们在金属栏杆构成的笼牢里，在漆黑的地牢里，或者被捆在石刻祭坛上，痛苦地挣扎，浑身鲜血，无法完成分娩。最终作为容器的母体会被里面的子体突破，温顺的孩子加以培养，危险的后代被刺进笼子的长矛杀死，然后一代代继续混血，直到血统稳定。这就是混血种肮脏的历史。

        而现在，残酷的历史还在不断轮回。在这片战场上，从不只有人与龙类的较量，更有人类与人类的算计。

        这场战争到底会走向怎样的结局？暴风雨奏鸣曲已经播放至第三乐章，绝望中萌发出一丝希望，如同莎翁笔下的《暴风雨》一样，所有人都将迎来属于自己的圆满结局……吗？

        诺诺笑起来，带着她惯有的嘲弄与戏谑。她环顾四周，入眼的是熟悉的街道，不远处正是不二给出的那个地址。女孩愣怔了一下，下一刻，便再次狠狠踩下油门：“我要去北海道我要去北海道，有人愿意跟我一起去北海道吗！”

        整间公寓的每一扇窗户都在跑车的轰鸣声里打开，不二探身看着楼下的女孩，她暗红色的头发被雨淋得湿透，裙子黏在身上勾勒出纤细而流畅的曲线，耳边的四叶草闪着银色的光，映着湿漉漉的红色瞳仁像是不灭的火光。

        不二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他轻巧地一撑窗台，从二楼一跃而下，稳稳地落入跑车的副驾驶里：“停车！我来开。”

        “你要陪我去北海道吗？”她缓缓地踩住刹车，轻声问道。

        一直刺激耳膜的发动机轰鸣停下来，暴风雨奏鸣曲奏响至最激烈的乐段，雨声混杂着公寓里男生们的起哄与口哨将夜色的一隅渲染成声势浩大的逃亡。

        不二关上敞篷，将一切喧嚣隔绝在车外：“你去做什么了？”

        他往常温润的声音带上了几分冷意，诺诺意识到，不二似乎是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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