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周一上午，袁浚轩办公桌上的手机正在播放高瀛的视频。
他捏着眉心，双目轻阖，起伏流畅的电子钢琴声进入挑剔敏感的耳中。
细腻讲究的触键感，是女孩纤细白皙的手指正在飞舞。
门外一阵脚步声，钱铎身后跟着大厦安保部经理，进入办公室。
“袁董，查清楚了，是当晚值班的保安收了那个网红的好处，从安全通道把人放进来的。”
负二层董事长停车位只有一部专用梯，只通一层和顶层。
钱秘书道：“原先的安保部经理已经辞退，您父亲那儿，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他指了指身后的人，“这是新上任的经理。”
袁浚轩冷冷扫了那人一眼，厉声道：“最后一次！”
安保部经理吓地后退了一步，颤颤巍巍道：“是。”又一瞄钱秘书的脸色，逃出了办公室。
“hedy来了吗？”袁浚轩沉声问。
话音未落，一位身穿职业套装，短发利落的女士轻敲门框，“浚董。”
hedy是袁浚轩的第二助理，平时负责越创和ycj总部之间的业务对接。
因要和袁父的称谓区分开，所以总部员工都习惯称袁浚轩为“浚董”。
“这是昨天高瀛上热搜后的舆论情况。”hedy递上文件，“而且，高瀛正在和淮城天韵集团总裁周其铭交往，上面有他俩共同出入私宅的照片，确认属实。”
袁浚轩细阅了一遍，钢笔尖轻戳着纸页，“你立刻联系几家与我们私交不错的媒体，把高瀛剽窃他人伴奏博眼球，外加和周其铭关系的话题散出去。”
他肃然望着hedy强调：“记住，不深挖、不实凿，保护当事人隐私，中午12点前，我要看见通稿！”
“袁董，这样做势必会影响到ws娱乐，您看章总那儿……”钱秘书担心道。
“我亲自跟他解释。”
六台显示器上的大盘走势，交错映在袁浚轩脸上，那股沉色令人感到阴冷。
钱铎一出办公室，就被hedy拉住，“浚董看着有点儿不太对劲，这么大张旗鼓亲手收拾个小网红还是第一次。就说去年，那个敢在私宴上动歪心思的顶流小花，最后不也是被她老总给整消停的。”
“再说，这就是和章总一句话的事儿……”
“不要随意揣测老板的心思。”钱铎神秘兮兮，“12点前！通稿！速度！”
强行灌入的职场法则让hedy一脸茫然。
——
下午，鸿鹄资本行政部办公区。
“妈呀，这剧情反转也太夸张了吧！”孟筱刷着微博低呼。
几位同事陆续开始讨论：“高瀛这下子可玩儿大发了，且看她的公关团队本事如何！”
听到“高瀛”二字，周韵斐敏感的神经吊起，迅速打开微博，目光锁定在热搜第一条红红的“爆”字。
高瀛伴奏造假
钢琴专业人士深扒高瀛伴奏水平对比视频
抵制劣迹艺人
高瀛智商堪忧
话题一出，有网友将她学历造假等黑历史挖了出来，网上关于她的讨论一时间像沸水翻滚如潮。
更有圈内知名音乐人和权威歌手发声
——保护音乐原创，剽窃可耻！假弹可耻！
孟筱像发现新大陆，“又有新料！高瀛疑似淮城天韵集团总裁周其铭金丝雀！”
大家磕豪门八卦一向乐此不疲：“怪不得她火得那么快，原来真有人撑腰啊！”
“快别说了，我看见她那张别扭的脸就觉得恶心！”
“把脸整成一妖精，每次直播还要开美颜，吓死个谁……”
“弹钢琴我也略知一二。那段伴奏听着简单，但细节技巧转换流畅，难度很高，以高瀛的水平，再练两年也未必行，这得看真功夫！”
“哎哎，我猜应该是她指导老师弹的吧，还敢这么欺负人家……”
周韵斐听到“天韵集团”和“周其铭”的字眼，心情很复杂。至少目前，她不愿将自己和此事的关联暴露给周围人。
那样，就如同撕扯开表皮，让她生生面对痛苦的回忆。
快下班时，ws娱乐官博发了一纸盖公章的声明：
鉴于我公司签约艺人高瀛剽窃他人成果，假弹赚取流量之行为十分恶劣，公司将暂停高瀛一切业务活动，端正导向，为肃清网络环境贡献微薄力量，感谢广大网友的批评与监督。
不出所料，童丹彤转了微博话题给她：老天果然眷顾我美丽性感优秀正直的斐斐宝贝！
周韵斐饱满的红唇扬起，郁闷多天的脸终于浮上一片明朗。
[童丹彤：周末我带你去散心，好好玩儿两天！]
[周韵斐：那我徒弟的课怎么办？]
[童丹彤：偶尔有事儿缺课很正常，他又不是要艺考的高中生。]
[童丹彤：！！！想见人家还是怎么着，这么难舍难分？]
[周韵斐：熊猫离谱表情jpg]
周韵斐抱着手机，趴在办公桌上，好像体内有根紧绷的弦突然松弛。近来烦心事儿太多，确实需要遣散下阴霾，适当放空自己。
此时，ycj大厦10层会议室，越创集团投研部正针对重大项目进行商讨。
袁浚轩推门而入。
“袁董。”众员工恭敬肃立，挺直上身。
他在桌侧随意拉开一张座椅，言语亲和：“不用管我，你们继续。”
大家已战战兢兢做好随时可能被打断的准备。
投研部总监的声音响起：“评估后，这个项目的优势并不明显，近几年的增益也不是很高……”
袁浚轩把那天与周韵斐聊起的歌曲页面截屏，发给她。
[a：周老师，这首无唱词音乐《沉默意识》，意境特别，感受一下。]
其他员工偷偷觑了觑袁浚轩，见他一直低头看手机，貌似并没有认真听会，个别同事开始放飞自我。
“时尚电商平台市场已有龙头，既然大家并不看好，为什么还要进行！”
“是啊，技术部考察过，它的内部bug很多，发展前景和style等大热平台根本无法竞争……”
“所以大家认为……”一直不声不响的袁浚轩突然开口，“我扔给你们一个不值得研究的项目？”
投研部总监一僵，急着解释：“不是的，袁董，只是尽调报告的结果不尽如人意。”
袁浚轩抬头，面色宽厚包容，“很正常，基本面上的尽调一定要有。”
他站起来，走到会议桌最前端，“我们往往会通过一份尽调报告来否定一个项目，这很容易。入手一个项目要看行业前景、是否是龙头，这都没错。”
“但是，你们忽略了一个重要问题。”他驻足在宽幅屏幕前，伸出一根手指强调：
“一个优秀的团队。”
会议室里，敲击键盘记录的声音此起彼伏。
袁浚轩优雅地解开西装前襟纽扣，露出藏蓝色的马甲，双手插兜，轻松地在会议室内踱步。
“曾经有个电子材料项目，行业前三，消息满天飞说要推出国际板，但最终这个项目被否决。原因有二。”
手机如同他演讲时的玩物，一直在手里打转，“一，公司亏损；二，调查后国际板可能不会出。”
“这个项目因此沉寂了一年。”他手撑桌沿，上身前倾，“但是，第三年估值翻倍。猜猜，翻了多少？”
大家好奇地说出数字，目光不约而同聚焦在他身上，等待着答案。
袁浚轩微笑道：“30倍！并且稳定至现在。”
会议室内，响起一阵诧异的小声讨论。
手机忽然响了声提示音，他抬手一划。
[reina：我还是第一次听suduaya的作品，好喜欢！准备全部收入囊中！]
他利用员工们自发讨论的空隙回复。
[a：真的吗？我的歌单比较小众。]
议论声渐止，大家安静等他继续开讲。
袁浚轩衔接无缝，“之所以如此，除行业原因外，它的创始人曾在国外龙头企业担任高层，为人谦虚谨慎、资源渠道广，管理能力优秀。”
手机聊天页面多了一条消息。
[reina：刚才又听了一首《patience》，节奏好带感!以后有好音乐要多分享给我哦~]
他颔首一扬唇角，手指飞快地敲字。
[a：周老师在摸鱼吗？]
袁浚轩拿起翻页笔，倚靠在桌边，控制着屏幕，“这个名为graceful的时尚电商集团，融合小众设计师品牌和奢侈品牌，与其他电商相比更为年轻化……”
[reina：别说我！你还不是？嫌弃猫表情jpg]
他背对一众职员，看着屏幕，想到女孩儿发这条消息时傲娇的表情，微不可见一笑。
[a：摸鱼也讲究技巧，改天我教你。]
[reina：不要被上司抓到就好。偷笑jpg]
袁浚轩转身，抬手一点翻页，“它不像一个工具性平台，像一个多元文化的年轻社群。它的ceo兼总设计师，曾在国际知名奢侈品牌任职，经验丰富，风格简洁，我很看好。”
此时，虚掩的会议室门外，许多员工都挤上前旁听，没带电脑的，都在小本子上做笔记。
这位年轻董事长，素有业界金牌投资人之称，很少在公众平台为大家分析项目，传授经验，就连一次公开采访都难等到。
外界，大家对袁浚轩的期待，总是绕不开“颜值”与“财富”的标签。
但越创团队成员领略到的，就是他此时此刻的魅力：遇事不慌的沉稳，侃侃而谈的底气，豁达包容的风度。
袁浚轩迈着长腿，气定神闲地走到会议室门口，像是要和旁听的员工互动。
几位女实习生，面对近在咫尺的理想型逆天俊颜，几乎要尖叫出声。
“关于技术层面，大家不能拿它和我们ycj旗下的电商巨头相比。相反，我们的加入或许可以帮graceful补上技术的短板。”
“而且，你们只关注到投入，却没注意到graceful的投后估值是……”
“35亿美元！”
他又回到会议室中央，用手机外壳一角轻点桌面，“所以，大胆去做！要相信，越创有能力承受风险！”
顿时，会议室内外爆出一阵豁然开朗的欢呼，热烈的掌声经久不息。
袁浚轩坐回开始时的位置，打开与周韵斐的聊天界面。
[a：今天心情有没有好一些？]
[reina：满血复活给力表情jpg]
[reina：谢谢你的音乐，很治愈。]
笑意布满袁浚轩俊朗的脸，颊边现出一个浅浅的酒窝。
随后，这个场景被定格成照片，并出现在ycj和越创的中层管理工作群聊中。
参加会议的同事偷拍技术实在是高。
照片右侧三分之一处，袁浚轩轻松靠在椅背上，弯曲的长腿带起一截笔直微收的西裤，眉眼带笑，酒窝隐现。
[卧靠，浚董居然有！酒！窝！！！]
[y1s1，我觉得老大今天心情愉悦值爆表！]
[咳咳，设计部的崽崽们，赶快把照片转成手绘，酒窝千年一遇，值得珍藏。]
[八卦一嘴，袁董是不是恋爱了？他今天开会时一直在和人聊天。]
[真的咩？蹲个太子妃……]
[何方仙女？？？蹲……]
……
散会后，袁浚轩刚回办公室，就听见一声悦耳的提示音。
[reina：不好意思，周末我有些私事要处理，课暂停一次。]
那个明浅的酒窝渐渐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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