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腊八粥里面到底有几种料
皮上绽着雪花的皮蛋有一种沙沙的咸咸的口感，溏心的好吃，实心的也好吃。不过说不上来味道，有的人会很喜欢，有的人也会很讨厌。这种独特而又神奇的味道让他一直魂牵梦萦地想着。
皮蛋瘦肉粥里的肉一定要是纯瘦的肉，不能有一点肥丁，不然会显得很腻。半透明的皮蛋切成一小瓣一小瓣的夹杂在洁白的粥里，滑嫩瘦肉微微泛着点红色和黑黢黢的皮蛋搅和在一起，配合上粘粘的米粥，鲜美无比。
“呼噜呼噜”是易白欢快的进食声。
“砰。”是他吃完放下碗的声音。
“表哥，好吃！”易白眨眨眼睛看着正在煮小馄饨的陈时，“我能再来一碗吗？”
“已经没有了。早上只剩了这么点，要不你尝尝别的吧。”陈时抱歉地说道。
于是易白看向桌子上品种丰富的面点。吸溜，他咽了一口口水，表哥做的应该什么都好吃，就跟他妈一样，牛。
等到陈时端着装满小馄饨的碗上桌时，易白已经吃完了两个鲜肉包和一个香菇肉丁烧卖了，此时被撑得直打嗝。
“我额，我吃，额，饱了。”他恋恋不舍地看着陈时放在两人中间的那个大碗，有些遗憾地说道。
“哈哈哈哈，没事，晚上还能吃到。”陈时安慰道，“你先去歇歇吧，一会我们一起把碗洗了。”
“诶，哥，我来收拾，你别忙活。”易白听了这话赶紧从座位上起来，刺溜一下就跑去洗碗池收拾碗筷了。
陈时张了张嘴，但也没拦他，总得让这小子锻炼一下，就从洗碗开始吧。
傍晚的客人稍微多了些，有带着小孩从补习班回来的家长路过陈记哪怕不买东西也要特意进来打声招呼，陈时自然是热情地回应。一旁的易白闲下来后也学着陈时的样子对经过的人点头问好，陈时看着是十分满意的。
此后，易白就在小店扎根了。
陈记的熟客们看到新来的小哥还会疑惑地问下陈时。在得知是表弟后，有不少人打趣地问易白是否成年了，也有大胆的高中女生上前问鹅信的。一开始易白还需要陈时帮他说两句解围，到后来自己也能够处理这些事了。客人们也开始慢慢接受这个新来的服务员。
熟悉了十来天，易白已经能够很游刃有余地处理自己的工作了。每天跟着陈时一起早起来店里，营业的时候也基本都是他在跑来跑去，招呼客人收拾东西收银找钱。每周进一次货也都是他自己骑着陈时的三轮车去的。虽然他也是新手上路，但是看上去比陈时这个已经骑了一段时间的要熟练多了，可能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吧。
只有偶尔忙不过来的时候陈时会从后面出来帮个忙，其余时间他都在后厨尝试新菜品。除却陈时的厨艺正在缓步上升，易白同时也吃到了不少美味的东西，一周就胖了两斤多。
开年的日子总是如流水般匆匆而过。又过了几天，到了易白工作后第三个休息日。但这天，他像往常一样跟着陈时早起来到店里，唯一与往常不同的是，早饭多了一样粥——腊八粥。
农历十二月初八，俗称腊八，原来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腊八节。
小时候的陈时到了这天总会被妈妈很早就叫起来帮忙。“过了腊八就是年”，这天在他们家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日子。睡得迷迷糊糊的陈时会帮着妈妈淘米、洗豆子、剥莲子，然后家庭厨灶上的小砂锅就“嘟嘟嘟”地开始工作了。
有两样为人熟知的美食与这天相关，腊八蒜和腊八粥。南方人很少吃整蒜，所以陈时打算中午用腌制的腊八蒜炒菜。而腊八粥则是他昨天下午就开始煮的，再加上焖了一宿，此时软烂程度也是刚刚好，入口还是温的。
易白舀起一勺热粥，吹了吹，尝了一小口，“唔，好甜。”
“我放了红糖，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
“还行，有点甜腻腻的，不过刚刚吃了颗莲子缓和了一下。话说这腊八粥是真的有八种料吗？我刚刚只吃出到了米和莲子，还有啥？”易白拿着勺子扒拉了两下，露出了下面的更多食材，“红豆、花生还有枣，就只有这些吗？”
陈时向易白介绍道：“腊八粥是将多种食材混合在一起，和米共煮一锅，有着合聚万物之意。最开始的腊八粥是只有红豆的，后来各地的腊八粥逐渐演变得多种多样，有加黑米糯米的，有加杏仁红江豆的。咱们本地腊八粥喝的少，但我家的腊八粥主要有九种材料，红豆、大米、糯米、花生、枸杞、莲子、薏仁、红枣和芸豆。还有些人会加葡萄干或者百合花瓣，不过我家一般都不加，所以这次也没放这两样。”
易白点点头，说道：“我妈妈前几年有空的时候也会煮腊八粥，不过她不会放稻米、枸杞和莲子，把这三样换成桂圆和红腰豆就对了。”
“籼米会让粥更粘稠，口感更佳。桂圆也是增加口感和糖分的，还有抗凝血功能。”陈时解释道。
两人都先喝完了一碗腊八粥。然后易白去装了第二碗，陈时则是把蒸好的几个包子馒头拿了过来，放到两人面前的桌子上，然后对着表弟问道：“一会吃完了你直接回家还是？”
易白赧然地回答说：“我要去看一个同学。”
陈时了然，估计是个女同学。
吃过饭，表弟帮着收拾餐具洗碗然后就走了。陈时正在往墙上贴新菜单。新增的菜品写在原有的菜单上面有点不太够地方了，所以他昨晚用电脑做了新版菜单后又去打印店重新打印了几张，此刻正一手浇水一手纸地忙活着。因为四个方位都要贴几张，所以动作难免有些慢。
还不到时候开门呢，可这会陈记门前却来了俩人，是常来这里吃饭的一对老夫妻。
陈时注意到店前站着的两人，连忙放下了手中的东西，拉开玻璃门。
“早上好啊，我这还要等一会才开始营业。天冷，您二位要不先进来坐坐？”因为是认识的，所以陈时也就放心地把他们引进了店里，同时关上了玻璃门。
“是这样的，小陈。今天不是腊八嘛，本来我昨晚是准备好了材料要煮粥的，东西我都放进高压锅了。但是这家伙睡前昨晚忘了把电给我插上。”老太太说到这里的时候推搡了一下身旁的男人，语气中有些责怪的意味，表情也有点不满。那老头看着有外人在想辩解两句但最终还是忍住了没说话。
“早上煮最早也得中午饭后才能吃上，可气坏我了，一早上没理他。”
“结果他刚刚锻炼回来经过这的时候正好看到你在贴菜单，上面有这道腊八粥，所以就赶紧拉我一起来了。”老太太喝了口陈时倒给他的水，又接着说道：“我是北方人，嫁到这里也已经有三十多年没有回去过了。打小家里就会过腊八节，可他家却没有过腊八的习惯，他妈更是闻不得那粥味。所以他爸妈还在的时候只能我一个人偷摸着煮来喝。”
老头嚷嚷道：“谁说的，明明每次我都会帮你煮，我妈也知道。”
老太太一愣，婆婆知道这事？在她印象里，婆婆一向是蛮横无理的象征。从她跟着他在二十三岁那年毅然决然地离开自己生长的故乡，一路向南到他家后，是这个女人给了她最大的磨难。她刁钻刻薄，蛮横无理。从没喜欢过她，瞧不起她这个北方媳妇，不舍得给自己吃好吃的，更别提花钱买新衣服了。她还时刻教唆儿子远离自己，在自己怀孕后也常常苛责，稍有不顺就是劈头盖脸地骂。
不过那时候两口子赚的钱加起来也不够租个新房子，所以也只能忍气吞声地和她待在一个屋檐底下。
曾经她也想过放弃，后悔过轻率的私奔，但却总是被丈夫维护她时的气魄和勇敢打动。
在那个年代，尊长前，声要低。丈夫却为了她次次和母亲大声争执，给邻里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导致最终丢了工作也丢了面子。不过好在她生完孩子就出去工作了，和婆婆在家相处的时间短，家里矛盾自然就少了很多。丈夫也顺利找到了更好的工作，不用再因为她怀孕需要买补品没钱而伏低做小地从母亲那里借钱。
之后没几年，他们买了新房子，就搬出去住了。知道婆媳关系不怎么样的丈夫也只有逢年过年的时候才会带着她一起回去。再之后没几年，那个女人就生病去世了。
她一直以来都以为婆婆极度厌恶自己，却没想到这个女人也有偶然善良的时刻。
良久，从回忆里清醒过来的老太太捏起围巾边缘擦了擦眼角，然后继续说了下去：“后来自己做饭了，也就习惯年年都喝了，这一次不喝还真是浑身都不得劲。”她对着陈时和蔼地笑道：“小陈，麻烦你了，等营业了先给我们一人来一份腊八粥，再要两份腊八粥等会走的时候给我们打包吧。”
接着她又面对着自己丈夫说道：“好久没去看过爸妈了，今天去看看吧，趁着粥还热乎。”
老头摘下眼镜，对着妻子勾起嘴角，露出和过去四十年一样的宠溺笑容：“好。”
岁月的风霜吹不垮这对已经垂垂老矣的年迈夫妻，当年那些过往孰是孰非也随着逝者的离开而变得不再重要。唯有爱恋，永不凋零。唯有眼前人，可托付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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