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制药的事就这么谈妥了。菲奥伦承诺会在药剂试验成功后，一次性给予一笔阿瓦拉克绝对无法拒绝的报酬，并且在实验前期就可注资一大笔钱作为起始成本。虽然阿瓦拉克对世上财富早已看淡，五千和一万对他而言没有本质区别，答应下来也是为了能没有成本就试验出药剂。
两方谈妥，菲奥伦非常满意，在外等候的希里等了好久，托着下巴：“你一个人真能做出来新药？”
阿瓦拉克没有立即回答，伸了下手示意出去说，出了官邸走在路上才开口：“我一个人当然没有太多精力去试验药剂，这里的条件也不允许。但我在提尔纳丽雅有学生和实验室，他们可以帮忙，就当是给他们布置的作业。”
“让你的学生们来试验治愈毒瘾的药物？”希里神色古怪了些，阿瓦拉克答道：“光靠药物彻底治愈断绝毒瘾带来的损害根本不可能，断绝毒瘾除了药物也需要吸毒者自己配合，不过菲奥伦夫人那样子，自己下定决心断瘾不可能了，药物能起到的作用也仅仅是减轻毒瘾发作时的痛苦，稍微改善一点身体状况，做到这一点还是不难的。”
阿瓦拉克就没指望过自己的学生们真能试验出完全断绝毒瘾、恢复吸毒者体能的全能药剂，如果真能做出来，那可真是划时代的伟大成就。但他清楚以自己学生们的那水平压根没可能，相对而言，制造出能安抚痛楚的神经镇定剂要简单多了。
“你还收了他一大笔钱……”
“他要给我的。”阿瓦拉克理所当然的态度。
希里服气了，耸肩：“好吧，”
阿瓦拉克自然地岔开话题：“他整理出案卷资料可能要三四天的功夫，不如趁这个时间空当，去牛堡看看那栋房子如何？”
希里觉得他说的有理，一口答应下来：“好啊！”
她在拿到地契和钥匙的时候就迫不及待想去牛堡看看所有权已经是自己的房子了，杜琳诺夫人的邀约让这份迫不及待延后了一天，也是该去瞧瞧这栋房子到底是什么样子。
满心期许地跳转空间来到牛堡，希里向人打听了下近墨巷的位置，靠近学院的建筑群落又多又密，道路复杂。希里东问问西问问，摸到近墨巷门口，站着不敢进去，有点怀疑到底一路问过来的人是不是都指错路了，还是自己没理解透彻走错路口了：“真是这里？”
阿瓦拉克看了会：“没有走错。”他指了指巷里一家挂着洗衣房招牌的店铺，“上面的单词拼错了，不过大概是近墨巷的意思没错，这里还真挺黑的，跟墨水泡过一样。”
也可能是遭了火灾。希里从走错路的自我怀疑中走出来，不得不接受了眼前这一残酷现实：近墨巷狭窄、阴暗。约一二层楼高的墙面几乎全是黑的，地面泥泞杂乱，洗衣房流出来的污水侵吞了大半条路面，年轻的学生背着一袋子东西，走丢了灵魂般慢悠悠地路过。她看了半天，走在稍高的路边寻觅属于地契上自己的房子，刚来时的满心期许和兴奋在初见近墨巷消散殆尽，再找到属于自己的空屋时，面对败落杂乱好像踹一脚就会塌了的房子也不觉得有多失望了。
“看来这修缮成本可能会超一点点预算。”希里叉着腰，呼了口气，看来慷慨大方的杜琳诺夫人并不是只知道胡乱撒钱的白痴，这房子……严格来讲，应该是很难转手的负面资产吧？
不管怎么样地契上的所属权名姓已经改写，总归要进去瞧瞧才是。楼面是乌漆麻黑了点，低层的窗户全被打破，好歹木制门框没被拆走烧火，门锁也没被撬过。希里开锁推门，沉寂多时的屋里卷起奇怪的味道。
进来第一眼就看到用来打破窗户的排泄物、石子，乃至冬日从破窗户进来避寒的流浪猫狗尸体，只留下积累了厚厚灰尘的枯骨，希里用力拍了下额头——算了，眼不见为净。
进门是客厅，楼梯下面通往地下厨房的口子敞开着，蛛网填补了夹角空隙，再往前走几步，走过稍窄的短廊，推开用报纸勉强糊住的门，就是这座房子的后花园。
后花园草长得有一人多高，野生藤蔓植物在深秋已经枯干，栏杆之间缠生得严严实实，几乎没什么空隙，与室内惨不忍睹的现状相比，生满天然杂草的后花园都显得那么富有野趣，那么亲切可爱。
她不想走楼梯了，怕自己的重量会压垮脆弱的木梁，走在深快及膝的草丛里看了看，近墨巷遭过火灾的猜想印象似乎是真的，在后花园看到的楼房背面大部分是正常的赭石红色，及窗户下框有液体淌过般的炭痕，犹如房屋蒙受苦难后流下的黑色血泪。
希里脚尖一掂，拧身出现在二楼阳台，阳台踩踏着还算稳固，屋里自然没什么好说的，和楼下一样情况稀烂，床已经塌得看不出床的形状了。
希里真想当自己从来没拥有过这栋房子一样直接扔了地契钥匙。就这还不如自己攒攒钱买个小屋子，甚至还不如年久失修的凯尔莫罕。凯尔莫罕好歹也是城堡，有不漏风漏雨的地方，推开窗即是壮美的雪山林海。
“想修缮的话，这沉没成本可真够大的。”阿瓦拉克神出鬼没地出现在背后，站在阳台上眺望了一会近墨巷背面的风景，近墨巷背后就是学院的花园之一，在街道的喧嚣中可以分辨出林间行走的学子们的讨论或纵情吟哦。如果近墨巷正面没那么糟糕，如果房子内里没那么破败，坐在阳台上感受从学院的花园吹来的清新之风，似乎也没那么糟糕透顶。
“老实说，我现在也不确定要不要了。”希里有点纠结。
阿瓦拉克注视着学院靠近近墨巷的花园：“夏季到来的时候，那边应该会很好看。”
阳台上陷入了沉默。希里纠结了半天没有拿定主意。
“嘿，你们是新来的租客吗？”隔壁传来好奇的声音，小女孩趴在窗户，眼睛大大的。
希里这时候发现，这栋屋似乎是左邻右舍唯一有修阳台的楼房，其他仅仅是窗户。
“是来看房子的。”希里尴尬地笑了笑，“这座房屋正在出售，价钱非常便宜，所以过来看看。”
“这里发生过火灾！我知道！”小女孩说话语气很兴奋，似乎单纯是因为知道“便宜”背后意味的什么觉得高兴，乐于向已经掉坑里的人分享自己的见闻：“这里以前是学生喜欢租的公寓，后来这里出了火灾，烧死了好几个人，就成这样啦！我听妈妈说，这里都是很危险的房子，砖头都被烧脆啦，所以很便宜，还有闹鬼的传闻噢，半夜里会有鬼魂在楼顶呜呜地哭，我听过好几次呢！”
希里俯下身趴在石膏栏杆上：“你确定你有听过鬼魂的哭泣声？”
“嗯……也不一定是哭声，还有说话啊，走路啊，吃东西的声音！睡在阁楼上听得可清楚了！有些屋里还有烧焦的人影印在墙上呢，都铲不掉。”
烧焦的人影印在墙上。希里抽了抽嘴角，继续问：“除了声音，还会有别的怪事吗？”
“让我想想……”小女孩嘬起了手指头，嘬了会想到了，“他们会踩地板，会趴窗户。”
“没人想过要解决吗？”
“怎么解决？大家都觉得这不算什么，有个地方住就很好了，能住多久是多久……”
鬼魂的骚扰远不如流离失所可怕。
希里点点头：“那，烧焦的人影总共有多少地方？”
“有很多吧，我记你的这栋屋里也有，我经常听到里面有动静，你确定要买下这个房子吗？”
希里笑了笑：“我想再看看。”
小女孩瘪瘪嘴：“这里又脏又乱，还闹鬼，有什么好考虑的。”
希里看看阿瓦拉克，眼神询问他进来时有察觉到鬼魂的痕迹吗？阿瓦拉克目光闪烁了下，抬手：“去楼上看看吧。”
希里点头，向小女孩道过谢，走近凌乱的卧室，找到通往上层的楼梯，第三层东西基本搬空了，除了灰尘和蛛网没别的。
而阿瓦拉克在凌乱的垃圾下翻动了两下，翻出了藏在底下的小人书和简陋的玩具。
“看来她把这里当做藏匿宝贝的秘密基地了。”阿瓦拉克翻到小人书背面，定价不算便宜，看得出来女孩为了买小人书省吃俭用，要是被母亲发现一定会惹来雷霆震怒——正好隔壁是空屋，她就想办法通过阁楼或房顶跳到了邻居，藏匿在阳台后的房间里，这样除了闹腾的鬼魂，没人再能发现她的秘密。
“就是为了自己的小人书不被发现。”希里耸耸肩，这样就能理解女孩为何会对新来的陌生邻居如此热心地介绍近墨巷背后的故事了，只是想借鬼魂的恐怖吓走邻居而已。
“小孩子对珍视的东西总会倍加爱惜。”阿瓦拉克转过身，“看，我们有客人了。”
那个小女孩不知道走的什么道路，在短时期内就到了三楼阳台，怯怯地扒着门框往里看，发现屋里的人不可避免地发现了她的拜访，鼓起勇气走过来：“可以把东西给我吗？”
阿瓦拉克拂了拂小人书表面，蹲下来把压在垃圾下的其他玩具也拿出来，走近小女孩：“这些本来就是你的。”
小女孩终于展露笑颜：“谢谢你！”
“不用客气。如果你觉得你家里不好藏……”他回头看了眼希里，希里扬起笑，“你仍然可以把东西放在这里，我们对这暂时还没有修缮的计划。”
小女孩的笑容更灿烂了：“谢谢你们！你们真是……嗯！好人！大好人！”她抱着玩具和小人书相当开心。
“好了，现在你可以继续说说近墨巷的鬼魂吗？你在隔壁听过几次异样的动静，具体都有什么样的声音？请好好回忆下，这对我们送走鬼魂非常重要。”
“你们会驱鬼？可是我们没有钱……”
“这不收钱，就当我们做好事好了。”
小女孩露出回忆思索的神情，好一会她才开口讲从随父母搬进燎黑的屋子后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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