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真相是真。
“程闲，”许巍之轻笑着，眉宇有些阴翳，“你以为他一走了之，好不轻松自在，可你他妈想象得到吗？他那段时间过得连狗都不如！”
“秦旭辉那脑残发现了他母亲的消失，发了疯一样的殴打秦笙，甚至是把他关在原本关他母亲的地下室，”许巍之像是想到了什么，声音有了些许哽咽，“我不知道他那段时间究竟具体经历了什么，我们救他出来的时候……”
程闲本就疼得颤抖开裂的心缓缓沉了下来，在巨大的绝望中找回了自己嘶哑的声音：“他怎么了？”
许巍之攥紧拳头，咬牙道：“他……的精神状态出现问题了。”
陡然间，一股彻骨的寒意疯狂从程闲脚底窜了上去。
“秦笙就是在高考那一天，被诊断出患了ptsd。”
“哥怎么办啊！”许浅浅红着眼眶着急地看向许巍之，“要不你们计划先停一下吧，他现在这样子……”
“不需要。”秦笙站在房门边上，脸色惨白得可怕，声音却冷得耸人，“我必须马上把秦旭辉送进监狱。”
许浅浅一下子噤了声，而许巍之皱起眉，果断摇头：“秦笙，你冷静一点儿，你现在先把自己身体照顾好，什么都别想……”
“你们不是我，我知道自己的限度在哪里，而且你们也不知道，”秦笙冷笑一声，“他是个怎样的疯子。”
听他说完，两人都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倒不是因为秦旭辉的缘故，而是两个人认识的那个秦笙完全不是现在这个看起来眼里死气沉沉，只想着以命相博的男孩儿。
“秦笙，”许巍之咽了咽口水，努力缓和语气，“咱们现在证据链还缺了一节，你也不想这些年功亏一篑吧。”
“……”
秦笙沉默了很久，就在两人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他低低地说了一句：“不，证据……已经完整了。”
“……你说什么？”许巍之没有听清，有些疑惑。
秦笙抬头看向他，眸底有了几分清明：“许巍之，带我回一趟a市九中，我想……确认一件事。”
“那个时候，我不知道他要确认什么事，”许巍之苦笑着摇头，抬头看向对面完全僵住的男人，“后来我终于知道……”
他想奋不顾身地扑向那个致命的炙热地狱，却……又舍不得那个也许还在等他的少年。
“闲哥！来合照啊！”
“叫啥闲哥！来，咱省状元给哥几个蹭蹭欧气。”李伟哈哈笑着搂住程闲的肩膀，颇为大气地挥起手，“这顿升学宴闲哥可不得包一间！”
程闲嫌弃地推开李伟充满汗味的手臂，斜了他一眼：“哥的血汗钱就搁你这洒了呗？”
说归说，程闲还是把卡递给了李伟，淡淡地说道：“这里一万，去酒店耍，别瞎去乱七八糟的地方，班里还有女生，注意着点。”
李伟被这金灿灿的卡闪瞎了眼，忙不迭地流着口水点头：“成成成……等会儿，闲哥你不去啊？你他妈可是主角啊，省状元，这么牛逼的那种！”
程闲转过去的身形一顿，声音在这酷暑的盛夏带着几分凉意：“本来这主角不应该是我。”
李伟一下子哽住，看着白衣少年远去的背影，神色有了几分复杂。
程闲走出没多少人的校门口，有些恍惚地看着校门的九中牌匾。
那两个少年也曾经一起走过这校门，一起走过这校园的每寸土地。
“切……怎么突然跟个姑娘一样多愁善感了。”他咽下酸涩，一边自嘲一边别开眼，但却忽然一怔。
刚刚一瞬之间，对面那个街角处仿佛出现了那个他日思夜想的人。可也只是一瞬……
他盯着那个空荡荡的地方，久久挪不开眼。
真是疯了，他怎么可能会来呢。
怎么可能……
“是他。”程闲怔怔地说道，“原来我没看错。”
笙笙回来找他了。
可那个时候他会是什么心情？
那么害怕孤独的一个人，却默默受下了所有的苦楚，甚至不舍得把他牵涉其中。
他想和那人渣同归于尽，却害怕那曙光再也照不进他孤独又破落的生命里。
“我也是那个时候，知道了和你有关的所有事情。”许巍之拿出了根烟，也不抽，就只是咬在嘴里，“程闲，他不是不想找你，而是不能找你，秦旭辉逼得有多狠你完全想象不到。”
“……”
“但后来，在我们所有人都不知情的情况下，秦笙……去找了秦旭辉。”许巍之声音有些发颤，“他沉寂了十几年，有些东西，顷刻间爆发到让所有人都没想到。你知道……秦旭辉为什么进去了吗？”
程闲瞳孔一震，脑海里闪过了一丝猜测：“故意杀人……难道是……”
“是，你查的没错，”许巍之瞥了他一眼，低声道，“而被害人，正是他儿子，秦笙。”
“他曾有长达一年的植物人状态……”
“我的身体情况我清楚，不会乱来的……”
许巍之看着脸色雪白的程闲，微微叹气：“谁都不知道秦旭辉是怎么被秦笙刺激的，但那秦笙那一个月的icu和这些年拿的证据足够把秦旭辉送进去，可惜他背后的资本太过强悍，以至于板上钉钉的无期徒刑硬生生只有十几年。”
这世上不公的事很多，蜉蝣撼树，本就不易。
“秦笙……那个时候，受了多少伤，全都告诉我。”程闲仿佛是自虐一般，听着许巍之口中那些他没有参与过的秦笙的痛苦过往。
“全身多处出现刀伤，骨折，脑部由于受到剧烈撞击而出现损伤……”许巍之看着程闲，有些不忍地挪开眼，“程闲，他是对不起你，可他这些年……真的过得很不好。”
程闲仿佛是魔怔了一般，呢喃重复着：“过的很不好……”
他曾放在心尖上疼的人，怎么吃了这么多苦楚？这么好的人，凭什么被命运如此对待？
仅仅是看到难受呕吐的秦笙他整个人都近乎发疯，而那个时候，濒危的秦笙又是何种模样？
他过的很不好。
只是听到这样的话，他都不舍得再让秦笙吃过半分的苦，又怎么忍心去怪当时情况那么糟糕的他。
许巍之像是看透他心中所想一般，说：“秦笙性格看起来温温顺顺的，可是骨子里却是极其骄傲，他被困住的那段时间，有个微型摄像头记录了很多东西而这些也成为了证据之一，但他没有给任何除了警察以外的人看，包括我们。”
“他宁愿千疮百孔，也不愿自己最狼狈的一面被别人看到，这是他这么些年以来最顽固的习惯。”
程闲清楚这一点。
那个雨夜，秦笙支离破碎的微弱哽咽是他坚守信念的破灭，世界偌大的孤独感包裹住了这个不过18年岁的少年。
如果不是程闲，他可能这辈子都愿意沦陷在那个梦魇里，不愿苏醒。
许巍之缓缓吐了口气，凝视着他：“程闲，只有你走进过他的内心，所以……可能也只有你能解开他不愿说出的心结。秦笙的病发作的时候，他有时候会突然忘记那一瞬间的事情，有时候会出现生理上的恶心，失眠也是常事，而始终笼罩着他的，”
“是他对很多事情的麻木感。”许巍之微微叹气，“秦笙，看似淡然，实际上对外界抱有极强的警觉。如果你听完这些还愿意帮他，那我会竭尽所能，但是。”
“如果你心存芥蒂，那烦请你离他远一些，秦笙……已经经受不起太多刺激了。”他语气冷然，带着几分警告。
秦笙走进公司大门，犹豫了一瞬，还是缓缓推了进去，而里面嘈杂的声音也随着他的到来而突然安静下来。
秦笙低着头，正准备接受盘问或是审视的目光的时候，几声惊呼响了起来。
“小秦回来啦！”
“诶哟怎么样，身体还好吧？”
“你他妈问的什么屁话，看小秦这脸色就顶好了啊！”
他诧异地抬起头，就看见林子褶笑嘻嘻地搭着他的肩，神秘兮兮地小声说：“小秦，哥给你保密了，放心吧，大家伙都以为你这拼命三郎把自己整进医院了。”
他微微一愣，笑了笑：“谢谢林哥，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普通的贫血而已。”
另一个女实习生苏酥大大咧咧地拍着他的肩：“贫血有时候也是大事！秦哥，别这么拼嘛，你这儿整得我划水都也怪不好意思的。”
周围熟络的同事不禁嘘道：“别给你的划水找借口。”
“胡说胡说……”
秦笙看着又热热闹闹起来的办公室，眸色微软，心里似是有暖意在缓缓流淌。
多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这种……被关心拥抱的感觉。
忽然察觉到自己心里变化的他神情微怔，站在原地发了呆。
“小秦……小秦？”
“啊，嗯？怎么了？”他这才回过神来，看向挥着报告的林子褶。
林子褶嘿嘿笑着，神秘地说：“小秦，程大老板给每个部门一个名额去参加acr！你想不想报名？”
acr，含金量极高的金融数据分析大赛。
而秦笙却是一怔。
这个比赛他很早以前就想参加了，而他曾经…跟程闲提过一句。
“acr？那是什么？新开的手抓饼铺吗？名儿取得这么洋气？”
彼时梦想除了上大学吃手抓饼就是上秦笙的程闲迷茫地看着他，挠头问道。
“……”秦笙扒拉开某人伸到他衣服下摆的咸猪蹄，瞪了他一眼，“当然不是，你老实点儿！那是全球金融数据分析大赛，很多金融界的传奇都是从那里一战成名的。”
程闲委委屈屈地收回了被拍开的手，蔫蔫地点头：“哦，笙笙你想去啊？”
秦笙难得眼里有了几分亮光，喃喃道：“谁会不想去呢？”
“小秦小秦，你去不去试试？先公司内部选举，没上也没关系，重在参与嘛？”
秦笙喉结一动，微不可及地点了下头。
如果……如果他还能捡起那些破碎的梦，那有没有可能，他也不一定是什么都做不了的呢？有没有可能……还有资格去拥抱心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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