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停电

”你说你并不讨厌她，但是却用拉黑删除的方式进行隔离。这矛盾吗？”咨询师问。

        时间很快到了，林落带着这个问题思考了整整一周。一开始，怨恨不理解和埋怨占据了她，她开始觉得自己是讨厌苏的。但是渐渐的，一些画面浮了上来，那像走马灯一样闪现过的回忆敲得自己胸口发疼。好像是哪部小说里有一句很滥俗的话：“如果你认识曾经的她，你就会原谅现在的她。”所以林落没办法恨苏。

        上海的夏天，说热，其实气温并没有高到不可忍耐。但是潮湿的气候加上热岛效应，让每一个在街上行走的人犹如蒸笼里的年糕。偏偏那一年，由于附近工地的施工操作失误，苏那栋公寓全面停电。所有住户热的住酒店的住酒店，逛商场的逛商场。只有林落一个，因为莫名地发起低烧，不得不在家静养。15楼的公寓，即便是把窗子全部打开，铺上凉席，还是睡得一身黏糊糊的大汗。苏早上起床，去上班什么的，她完全没有记忆。梦醒了又重来，在一个个梦境中，有一个声音叫她：“宝贝，起来吃点东西好不好？”有人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像是夏天在外婆家，外婆哄她睡午觉。湿毛巾擦过了她的额头，她略微清醒了一点。苏伏在她床边，拿了一把老式蒲扇，在她身边轻轻的摇着。

        “你怎么回来了？”

        “担心你呀，我就请了个假，把工作带回来做了。”苏一边说着一边卷起了衬衫袖子。“来我给你买了绿豆粥，你喝两口解解暑。”

        林落勉力把上半身撑起来，看见门口摆着的那双熟悉的黑皮鞋，一下子清醒了许多：“你走上来的？”

        苏笑了笑：“是啊，电梯又不能用。”

        “你给我看看你的脚。”林落一下子急了。那么硬的廉价皮鞋，拎着两袋吃的，怎么爬上15楼的。

        苏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别耍流氓。都病了。”

        晚上，等苏把丝袜褪下来，她看见后脚踝处，丝袜粘在了一串水泡上。苏仔细地把她们剥离开，找了一个创可贴贴上，坐在床边。林落心里一下子很痛，想到之前种种任性的举动，像一只犯了错的小狗似的，蜷缩在苏的腿上，任由苏拨弄着她的头发。

        “苏苏，你说，我是你什么人呀。”

        那双抚摸着她头发的手停了片刻：“你想是我什么人？”

        “我不知道，现在这样其实就很好。有时候我会想做你的小孩，有时候会想做你的宠物。但我觉得我不了解你，做不了你的恋人。”

        沉默了好久，苏开口说：“睡吧，傻孩子，别想那么多了。我会一直照顾你的，只要你别有一天嫌我烦就好。”

        那双手又轻轻地拍上了林落的背，伴随着扇子轻柔的风，林落很快就睡去了。很多年以后，林落也会记得，某个停电的夜晚，苏曾一整夜守着她。如果说要为后来原谅她做的所有事情找一个理由，这便是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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