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无以为报
许如清五六岁时，魔族大举进攻修真界，一场大战打得昏天黑地，愁云惨淡，天地都被染成了不祥的血色，空气中到处都是尸体腐烂的恶臭味儿，人间饿殍满地，百姓流离失所，人心惶惶。
那时许如清这样一个小孩，在这场危机四伏的战争中存活到最后几乎是不可能的，这场大战让许如清失去了骨肉至亲，失去了遮风避雨的家，只剩他孤身一人，对魔族的恨成了支撑他在烽火狼烟中活下去的信念。
未来也的确如此，他成为凌绝派的许长老，修真界强者，在后来只要魔族挑起战争，就能够看到他的身影，最后，更是凭借一己之力设下结界，定期检查，维护了人界百年太平，河清海晏，任谁看到许如清都得赞叹一句如圭如璋，令闻令望。
只有许如清自己知道，他根本没有世人想象中的那么高洁，对魔族的恨曾经折磨得他夜不能寐，走火入魔，如果不是肖念当初把他从战场上救回来，又不厌其烦地无数次开导，为化解他的心魔东奔西走，或许他会暴虐嗜血，会冲进魔界将魔族赶尽杀绝，最后自己心魔失控，成为一个最大的魔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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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念在许如清心中是师尊，是救命恩人，更是兄长，曾经长达一年的颠沛流离的逃难生活让许如清严重缺乏安全感，对身边任何人都保持着高度警惕，性子也冷淡了些，但肖念除外。
肖念像是一阵风，总能把许如清那藏在内心最深处，几不可见的少年心性吹得熊熊燃烧，让许如清活得像个人，有喜怒哀乐，会哭会笑。
“这么冷的天把头发散下来还能盖住耳朵和脖子，你把头发绑那么高我看着都冷……”
许如清：“……”
就像现在这样，是无语。
“师尊，我不冷，快把发带给我吧。”他的话语中透露着无奈。
“我感觉你冷，听师尊的，别束发了……”
肖念的话还没说完，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吼叫，连带着冰面都颤了颤，然后就听到冰面咔嚓声不绝，冰面上的裂缝转瞬间就几乎蔓延到整个冰面。
“走，过去看看。”
二人上了自己随身佩戴的剑，往声音发出的地方赶去。
那是一处巨大的冰川峡谷，两侧都是高耸的冰川，中间留着一道可容纳三辆马车通行的过道，这条通路其实不算窄，但在两侧巨大的冰川的衬托下就显得微不足道。
此时，在这条通道里，一只熊，哦不，一只鱼，也不对，一只鱼首熊身的不知名物种正与一人缠斗，看上去已经打了很长时间了，双方都是筋疲力尽，就看谁先倒下。
肖念在一旁默不作声，一是不清楚这人的目的，自己对这个怪物也不了解，万一下手没轻没重，不小心搞死，好心办坏事就不好了，二是他也想看看自己的小徒弟会不会主动出手，所以他就这么观战，也不说话。
峡谷内的战况依然很激烈，忽然，那怪物抓住了那人的空隙，一爪子拍向那人，肖念见势不对，一道符咒就甩了过去，然后推了一把许如清，这一推附带着灵力，直接把许如清推向了那怪物抬起的爪子处，还贴心地吩咐道——
“记得留个活口！”
许如清没想到自己的师尊会有这一手，毫无防备，无可奈何之下只好出剑迎战，百忙之中还幽怨地看了一眼一旁的肖念。
这只怪物本来就已是强弩之末，许如清没费什么事就把他收服了，留了那怪物一口气，然后收剑入鞘，面无表情地走到刚刚推他的人面前，也不说话，气氛一时间尴尬了起来。
“咳……如清，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做得不错！”
许如清还是不说话，肖念干笑了两声，幸好，这种尴尬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刚刚被救的人也走到了二人面前。
刚刚在打斗中没有注意，这人是一个姑娘，白色的衣袍上绣着星星点点的雪花，在刚刚的打斗中染了一点血，显得格外突兀。
“在下松雪阁时雪，见过仙尊，也多谢许道友的搭救之恩。”
时雪在刚才还以为自己就要丧命于这冰天雪地之中了，直到一道蓝色身影闯入她的眼中，她之前在仙盟大比见过许如清，本就对他有些好感，现在再加上救命之恩更是难以抑制自己的那份心意。
肖念看时雪盯着许如清那直勾勾的眼神，瞬间就明白了，孩子总归是要长大的，他又不是我的许如清……
肖念心里正涩涩的，本以为许如清会说些什么，却半晌没听到动静，偏头一看，自家徒弟还盯着自己在看，这未来能娶到媳妇？肖念又开始发愁。
一时间没人说话，空气似乎有些凝固……
“不必多礼，举手之劳而已。”肖念不忍心看人家姑娘尴尬，只好替自己的哑巴徒弟开口了。
“许道友，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不如我……”以身相许。
肖念听着着话里话外音，心想，这姑娘确实不错，修为样貌与如清倒也般配。还没继续往下想，就听见他那哑巴徒弟短暂地恢复了说话功能——
“无以为报，道友就不必再报了。”
“……”
“这可不行，这个恩情我必须得报，不如我和二位同行，或许可以帮上点小忙。”
肖念：“可以。”
许如清：“不必。”
后来——
时雪：“许道友可喜欢这种点心，我去买。”
肖念：“他喜欢。”
许如清：“不喜欢。”
再后来——
时雪：“许道友，我喜欢你。”
肖念：“如清只要喜欢，我同意这门亲事。”
许如清：“我不喜欢。”
肖念：“……”
后来的后来，可以简单概括为师父坑徒弟，时雪追如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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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念重重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回想起当初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曾经以为他再也见不到自己的许如清，就把自己徒弟当成亲儿子，还有意撮合他和时雪，现在倒好，自己造的孽终究是回到自己身上了……
肖念只能无力地希望时雪现在作为松雪阁阁主能有所收敛，要是许如清真的和时雪凑成一对儿了……
金乌西坠，橙黄色的光芒散落在院子中的石潭之中，池中的锦鲤搅动着潭水，在余晖下泛起粼粼的水光，许如清的房门依然紧闭，肖念坐在院子中的石凳上，岁月静好，直到——
“肖公子，掌门让我来告诉许长老，松雪阁的人明天一早就要到了，让他做好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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