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传道
黑衣少年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躺在破庙中，而一张熟悉而慈祥的脸，正笑着看他。
自己晕倒在狗洞口，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老头，又是你救了我…”
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半年相处，从小没有亲人朋友的他，其实内心深处，早把老人看成自己唯一的亲人。
老人轻声道：“孩子，我要走啦。”
听了这话，又瞧着老人愈发枯败的面容，行将就木的干瘪躯体，少年嚎啕大哭。
他这辈子，吃再多苦，受再多罪，也没这么肆意痛哭过，一次也没有。
他甚至第一次，在人前暴露出了他内心最软弱的一面，涩声说道：“能不能别走？”
老人缓缓摇了摇头，笑着说：“我不走，这里的一切，都将化为乌有…”
少年愣了一下，定睛看向老人，第一次觉察到这位自己曾戏称为糟老头子的老人的不平凡之处。
“小子，哪有生而为神者，亦无万古长青树，我这个守灵人，大限已到…”
老人抬头看着庙顶破洞露出的天穹，喃喃道：“这群阴魂不散的东西，终于还是追到这颗星球了啊…”
少年擦了擦眼泪，疑惑道：“星球？什么是星球？”
“想那暗夜星辰，其上是否有人…呵呵，小家伙，世界很大，我游历寰宇，在一颗很小的蓝星上，听过这么一句有意思的话，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简言之就是，站的越高，才能看到更多的风景。”老头缓缓站起身来，佝偻的身体，竟透出一股不凡的气势。
少年呆愣半晌，问道：“老头，你该不会是什么绝世高手吧？”
佝偻老人哈哈大笑，点头道：“每个境界是为一层楼的话，我在倒数第二楼，算不算很高的高手啊？”
“修灵有十境，倒数第二楼…灵…灵圣？！”少年身体一阵哆嗦，嘴巴大得能塞进鸭蛋，内心惊骇到无以复加。这个境界，对他而言，宛如传说。
那可是大陆上，真正意义上的巅峰强者。
老头哑然失笑，没有透露更多天机。
傻小子，这栋楼，可不止十层呐…
“相逢即是有缘，你去向那尊神像磕个头吧，那是我亲手所铸，距今已有千余年，以后你若得闲，就替我来上炷香吧…”深深吸了口气，老头缓缓说道。
千余年，老头有千余岁了么？感觉自己像在听说书一样的少年有些失魂落魄，来到神像前，还是恭恭敬敬磕了个头。
他没有拜神祈愿的习惯，只是为了这个老人。
随着他一头磕下，奇怪的事情发生了，神像右手上唯一凸起的那根手指蓦然断裂，落到他身前。
泥块摔碎，一根金光灿灿的手指现身眼前。
老人愣住了，好久好久，蓦然老泪纵横。
帝君，你终于有所选择了，你也不甘心，对么…
少年怔怔看着地上的金色手指，满脑袋发晕。
金手指！
我也有金手指了？
我这样的人，也能成为主角么？
“小子，曾经有这样一个傻子，为了灵界万灵，牺牲了自己，你愿意做那样一个傻子么？”老人沟壑纵横的脸上满是泪水，却是笑着问道。
没等少年回答，他已在心里喃喃。
善良，在这弱肉强食腐烂变质的世界里，是让很多人发笑的品质，对吧…
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入你的法眼吧。
“为什么是我…”
少年发着呆，那些玄诞小说里，主角一个比一个狠，都是些杀伐果断，除了自己在乎的人，对他人毫不在乎的狠角色。
“冥冥中，不可抗拒的天意啊…”
再次抬头望天，老者脸色似乎轻松了很多，轻轻笑道。
多年心结已解，完成了承诺，可以安心去了。
“小家伙，你可要想清楚了，拿起这份机缘，什么安逸，舒适，悠闲…统统都将离你远去，以后若你能走到某一步，迎接你的，将是举世皆敌！”
匹夫无罪，怀壁其罪。
稚子怀金过市，即是原罪。
犹豫良久，少年小心捧起那根手指，咧开嘴，露出雪白的牙齿，对老头灿烂一笑，“你说的那些东西，从来就没有亲近过我啊。”
老头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问道：“我一生无儿无女，能不能给你起个名儿？”
见少年重重点了点头，欣慰笑道：“你以后就叫林道吧，希望你在修灵这条道路上，走出一条前人没走出过的道路。”
心事已了，老人不再多言，佝偻的身躯转瞬消失在原地。
天穹极高处，人眼不可见的地方，一道璀璨的金色光柱，直插天际，穿破层层叠叠的浮云，一个漆黑深邃黑洞赫然浮现，如将天穹破开…
茫茫灵虚之中，他转头看了一眼这颗蔚蓝星球。
“希望有一天，你能撕破诸神虚伪的面具，将他们送入历史的深渊。”
又转头看向灵虚深处。
“一群腐臭的蛀虫，追了本统领那么多年，是该做个了结了。”
“帝君，我们这一脉，总算没有断绝，老奴这就来陪你和众兄弟了。”
他豪迈一笑，向亿万里外的几道流光暴冲而去。
周围星辰，嗡嗡而鸣，似在颤栗。
看着那尊破败神像，少年久久无言。
他知道，这一别，便永诀。
他缓缓握紧手中那团金芒。
对天重重拜了几拜。
“老头，受你如此大恩，我却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
“从今天起，我叫林道，有朝一日，如果我能接触到你的那个层面，不管是面对谁，你的公道，我替你讨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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