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分手
走亲访友的日子过得特别快，林汐被林爸林妈逼着去亲戚家拜年，每天都吃得圆滚滚的才回家。
好不容易过完初七，林爸林妈得去管店铺。林汐又开始了她悠闲的小日子，假期不足十天，有点厌学症状。
她站在家门口，看着“栗府”门牌。人生的最后一个寒假，然而她却还没有做好跨入社会的准备。
“栗老师，你毕业的时候，也迷茫过吗？”她若有所思地盯着这两个字。
如果没有后面电梯“叮”的一声打断她的思考，她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站在门口很久了。
一个阿姨从电梯里走出来，看上去只比林妈大几岁，白白净净的很斯文，颇有一种浑然天成的气质。
林汐小声提醒：“阿姨，您走错楼层了吧。”要不是因为知道这对面住了一个奇怪的男人，她还不会这么肯定问出这句话。
阿姨仔细确认了楼层号，不紧不慢地道：“没走错啊，就是这里。”
“阿姨，这里是十栋十层哦！”林汐又确认了一遍。
“对，我就是到十栋十层。”阿姨淡定地低头从包里掏出一把钥匙，嘴上任不忘感谢林汐，“小姑娘，谢谢你啊！我确定没有走错的。”
“阿姨，可是我怎么……从来没见过您呢？”
阿姨被逗笑，却也无奈道：“我不常来，所以你不认识我。我这次是来儿子这里住几天，给他煮煮饭吃。”
“原来是这样……那阿姨下回见。”林汐礼貌道别。心里忍不住泛起嘀咕，过年不回家，老娘上门来煮菜，她可是对这个邻居越来越好奇了。
林汐缓缓关门，对门的阿姨还没进屋，只见她抬头一直望着自家门牌，出于好奇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小姑娘，你们姓栗啊，这个姓挺少见的昂。”
林汐在心里偷笑，嘴上俏皮地解释：“没有，这我男朋友的姓氏。”
阿姨懵了……怎么还有人用男朋友的姓氏当门牌的？
对门屋里。
阿姨吃着饭，想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了自家儿子一句：“栗这个姓氏挺少见的吧。”
自家儿子刚塞了一口米饭放进嘴里，听到这个问题嘴角微微一扬道：“是挺少见的。目前,我只见过一个。”
林汐常年单调如一日的生活，没想到因为邻居阿姨的到来给生生地打破了，倒是增添了几分乐趣。
起因是某天傍晚在店里吃完走回家的路上，路过小区一个凉亭,见天色尚早便进去坐了会儿。恰好碰到对门阿姨也来散步，阿姨一个人初来乍到，又没什么熟人，见到有过一面之缘的林汐倍感亲切，就热情地拉着她聊了会儿天。
往后的几天里林汐总能在回家路上碰到恰好在楼下散步的对门阿姨。有时候在路上，有时候在小区门口。阿姨像是特意等她出现似的，总能精准捕捉到她回家时间。只要看到她，必会热情地跑向她，自然地挽过她的手，拉着她就走路散步去了。
林汐也是哭笑不得，仿佛提前感受了一波老年生活。不过阿姨的性格很好，又没有普通中年人的古板思想，竟意外的也能和林汐聊到一起去。
阿姨什么话都跟林汐讲，比如家里的老头子偷懒啦，昨天看了什么电视啦，最近想去哪里玩啦。唯独从来不提她的儿子，其实林汐倒还挺好奇她的儿子。只是人家不提，她总不好这么八卦。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离上学还剩下两天。
这天胡天突然约林汐出去吃饭，想到后天就要出发去学校，她格外地重视这一次约会，特意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出门了。
“叮”一声清脆的声音，电梯打开，邻居阿姨拎着满满一篮子的蔬菜从里面走出来，菜太多，顶上几个西红柿一骨碌掉了下来。
林汐眼疾手快地捡起西红柿放进阿姨的篮子里。
“谢谢你啊小汐。阿姨今天下午就要回去了，中午到阿姨家吃饭吧，我给你们烧好吃的。”
你们？看来今天她儿子也在家。
“阿姨，我一定会想你的。”一听阿姨要回家了，林汐还有点舍不得，“可是真的太不巧了，今天中午我男朋友约了我吃饭。”舍不得阿姨是一回事儿，可毕竟都不认识阿姨的儿子，一张桌子上吃饭多尴尬啊。何况这种母子分别的场景，她在场也不适合吧。
“太遗憾了，阿姨也一定会想你的。”阿姨双手捧着林汐的手，舍不得撒开。她没有女儿，儿子又不是个小棉袄没办法天天陪伴她，她的内心无比渴望有个像林汐这样的女儿。
林汐陪着阿姨把门打开，又在门口目送阿姨进门。
门打开的一瞬间，眼睛不经意瞥了一眼里面的装修。不得不说，着实让林汐惊艳了一把。
房间是灰黑色的基调，客厅几乎没有多余冗杂的家具，诺大的地毯铺在沙发下，一张小茶几。每个家具看似普通，放在一起却格外的适合和好看，很典型的工业风。
她在心里感叹，相比自己家的装修，真是角角落落都散发着一种叫爸妈的品味。林汐忍不住细细地多打量了几眼，却在下一秒看到一个男性模糊的身形之后迅速收回了不安分的目光。
“阿姨，那我先走了啊。”林汐匆匆忙忙和阿姨告别，心虚地跳进了电梯。
晚饭胡天居然约了林汐在一家火锅店吃，林汐到场的时候意外地发现胡天居然还给她准备了一份礼物。
“送给你的。”胡天拿出一张李子深脆麦鸡的海报递给林汐。
林汐小心接过，感动地看着他：“胡天，你真好。”
胡天无言笑了笑，这层笑容里似乎藏了许多心事，想说什么却不知道怎么开口似的，最终化成万千愁绪倒在酒杯中。
胡天喝的是白酒，在林汐记忆里他只喝红酒，连啤酒都从来不沾的。
“来，多吃点肥牛。”他夹了好多肥牛往林汐的碗里放，可是自己却不吃，只一个劲儿地喝酒。
他今天的行为有些反常，连带吃饭的气氛也十分怪异。林汐有所察觉，却不敢主动打破这份宁静。
林汐道：“你也吃啊。”火锅是李子深最爱吃的食物，林汐爱屋及乌，所以也非常能吃。但胡天是标准的南方人，不太会吃辣，以前出去吃饭都是自己随着他的口味，很难得才能吃到一顿辣的。
胡天的筷子悬在半空很久了，面对眼前的九宫格火锅，无从下手。
林汐眼疾手快夹起一块牛肉，递到他嘴边喂他：“你不是爱吃牛肉嘛，快尝尝。”
胡天没有用嘴去接，相反用他自己的筷子从林汐的筷子上夹走了牛肉，送进嘴里。吃完一口，他又猛地举起酒杯喝了一大口白酒，竟是把这白酒当白开水喝了。
林汐怎么看他都像是故作轻松，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和平常实在太不一样了。女生强烈的第六感告诉她，今天对面这个男人的心情应该不太好。
她走到胡天身边坐下，托着腮帮子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林汐的话一语中的，因为胡天的表情一下子变了。她拿起桌上李子深的海报，想逗他开心：“快看一下我栗子哥哥的盛世美颜，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她努力的嘻嘻哈哈想让胡天的心情好一点，胡天却摆摆手让她别胡闹。
林汐不管，继续闹。
“好了。”胡天极其克制地压制自己的分贝，可严肃的样子还是镇住了林汐。
胡天沉默许久，咬咬牙，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林汐，我们分手吧。”
他说话时样子十分决绝，林汐脑子懵了一下。
她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话，愣愣地道：“为什么？”
“你不觉得我们两个人很不像吗？你爱喝可乐，我喜欢喝咖啡。你喜欢到处玩，我却宁可在家里学习。你过得无忧无虑。而我，却熬不起。”胡天又灌了一杯酒下肚，仿佛这样能让他说得更有勇气点。
“我真的没办法像你一样潇洒快乐地去活，你太简单了，简单的像一张白纸，涂不上任何颜色，未来的路你没办法和我一起走下去。”胡天眉头皱起，说得很缓慢，明明无奈却又坚决的样子深深刺痛了林汐。
“可是你当初不是说就喜欢我的简单吗？”林汐的声音很轻，像是被抽光了所有力气，她不明白当初被表白的优点居然也是她被分手的重点。
胡天看向远处，似是在回忆从前，很久才道：“我这个人心思复杂，想的又多。有时候我也很讨厌这样的自己，可是我没办法，我有很清楚的梦想等着我去实现。可能是我太缺少这样一颗简简单单的心，所以当我看到你的时候，才忍不住想要保护这样单纯善良的你。”
“那现在你为什么……？”林汐感觉委屈极了，她从来没有想过要成为他的绊脚石，“胡天，我愿意陪你一起去实现你的梦想啊。”
“我们终究不是一条路上的人，你跟着我会很累，而我也没办法为你放弃我的梦想。”胡天的手指轻轻地划过李子深的海报，那目光坚定而决绝，他太知道自己想成为什么样的人了。未来，他也会像海报里这个人一样，高高在上，闪闪夺目。
“娱乐圈的人不能有太多的黑历史，希望我们以后各自安好，互不打扰。”胡天甩下最后一句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胡天买了单，提前离开了。林汐在店里坐了儿，只觉得胸口越堵越慌，急需一种冰凉的液体来抒发一下。她在火锅店喝完了胡天剩下的半瓶白酒，想要一醉方休。可是越想醉却越清醒，醉不了，那就回家吧。
漫无目的地走过来时的路，脑子里全是胡天的影子。
头很痛，快要炸裂，不是因为酒喝了太多，而是反复强迫大脑停止去想某人真的太痛苦了。路过小区附近便利店，顺手买了几瓶江小白。因为一众瓶瓶罐罐望过去，只有它的包装最好看。鉴于她对酒的认知只停留在酒的种类上，也不清楚度数，反正直觉告诉她这个应该能让她喝醉。
喝了几口，不太好喝，喉咙也烧得慌，但她还是生生地灌了一瓶下肚。喝的太猛，忍不住吐了几口，不小心沾到李子深的海报，她宝贝地擦了下。
“栗老师，还是你好。”林汐跌跌撞撞地来到自家电梯口，倚在一旁等电梯。
奇怪，今天的门怎么打不开呢？酒精的作用下，她感觉自己步履变得越来越轻快了，轻飘飘的都快站不住了。
“叮”一声，门开了，林汐扶着墙摇摇晃晃走进去，靠在一边。
手攀上密密麻麻的数字键，可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自家的楼层键。奇怪，十层在哪里呢？这里怎么没有十层呢？她睁大眼睛去看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可是这些数字仿佛在飞，模模糊糊地抓不住。
迷迷糊糊中，她把一栋楼的楼层键都按亮了。电梯每停一层就提示林汐刷房卡，可不是自己的楼层房卡刷不出来，系统不厌其烦的提醒她刷房卡。
电梯门不开，林汐也不出去，她呆呆地看着电梯的天花板。期间有几个孩子和老人，看到醉醺醺的她都没敢上电梯，在门外像打量动物园里的动物一样盯了她许久，直到电梯门自动关上。
电梯又被按到-1层，一个清瘦的身形走进来，带着低低的鸭舌帽围着口罩，按下了10层键。
他一眼认出了这个青天白日里把自己喝得不省人事的姑娘，可不就是这几天楼下天天陪自家母亲大人散步的那位。
如今看这喝醉的模样似乎和母亲形容的乖巧可爱也沾不上边，更像一个酒鬼。
然而看到“酒鬼”手上那张海报，他不由地皱紧了眉头。
林汐原本是蹲在角落里的，她忽然站起来，可身子却软绵绵地站不起来，无奈只能蹲着用手去够楼层键，手指在半空划了很久也没有碰到按键。她有点微恼，胡乱往前点了一下，身体失去重心眼看就要撞上电梯门了。
一秒后，林汐举在半空中的手腕被人稳稳抓住，她整个人直接撞到一条腿上。撞的有点重，她的脑门没什么感觉，倒是腿的主人忍不住闷哼一声。
那男子抓着她的手腕移到电梯按键前面，指导着她的手指轻轻地摁了下10层健。
哪怕这10层键它本就亮着……
恰在此时，十楼到了。林汐刚摁下的一瞬间，门就开了。
喝醉的林汐像个孩子似的，看到门奇迹般地开了，激动地拍起手来。
看这样子喝了绝对不止1瓶，男子在心里叹了口气，抓着她的胳膊把她扶出了电梯。
林汐靠在这个陌生男人身上，傻呵呵地看着他笑：“你的眼睛真好看啊。”
只露了个眼睛都能感觉这口罩下的俊美面容，她可真是连喝醉了都喜欢帅哥呢。
男子单身叉腰，半扶着林汐半思考问题。
良久，他轻轻地道：“你包里有钥匙吗？”
男子的声音清明有力，十分好听。生生把林汐从酒精中拉回了现实几秒，就几秒，那些拼了命想忘掉的记忆又涌了上来。
“你的声音真好听，和他的一样好听。”林汐的眼圈一下子红了。
胡天因为学主持的缘故，声线也非常好听。他的声线不似特别有经验的主持人那般的字正腔圆，也没有成熟男人的雄厚，但就是听起来很温暖，柔柔地挠心。
林汐坐在地上把脸埋进自己的□□，周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听到一个轻轻的啜泣声。
这哭声越来越大，像开了闸的水龙头一般停不下来。
“胡天，你不要我了吗。”
“我知道你嫌弃我什么都不懂，可我愿意为你努力地去学啊。”
“你去追你的梦想，让我陪你一起好不好。”
“我知道我笨，不够聪明，又不爱动脑筋。”
从刚刚一直隐忍到现在，林汐有千万个分手理由想问，却更害怕他的回答会像刀子一样扎在自己的心上。而现在没有人了，她可以什么都不用管，像孩子一样大声大哭。
男子眯起眼睛，原来是失恋了，好像还是被甩。他双手抱在胸前，低头看着，任由她发泄。
哭了一会儿，她终于累了，安安静静趴在腿上。男子以为她睡着了，蹲下身去瞧，却看到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只见她打开一个微信名叫胡天的聊话框，毅然删除了好友。又打开通讯录，还是那个名字，同意按了删除。像是决定放过自己，也像是成全对方，反正一定是她做了很多心理建设才下的决定。
“如果你真的觉得我阻挡了你的梦想，那我就放手，成全你吧。”
一瞬间，一种不可名状的感觉涌上男子的心头。一方面是对这个姑娘的疼惜，心疼她的坚强，另一方面也恼她的不懂事，再大的事也不能这样喝酒伤害自己。
“去睡一会儿吧，明天就好了。”他话音未落，面前的人就做了一件让他十分后悔的事情，他开始后悔从电梯里把她捞出来了。
林汐吐了，直接吐在他的鞋子上，全是刚才未消化完的火锅。此刻他倒是十分庆幸自己戴着口罩，那股酸爽的味道才不至于那么浓烈。
他从她的包里找到了一把钥匙，一把把她扛进屋里。刚吐完的林汐十分轻松，在酒精的挥发下完全醉了，她尽情地踩在沙发上唱歌跳舞，看的在门外清理呕吐物的某人十分无奈。
当然更令他头痛的是眼前这个喝醉的姑娘该怎么办，她肯定不愿意让她的父母担心。看了看时间现在已经四点了，不知道她父母什么时候回来，但总觉得不能再继续放任她这么疯下去了。
男子观察了下四周，很快找到了她的房间，艰难的把她控制住拖到床上，用厚厚的棉被盖住。
许是玩累了，沾着床，她终于是安分了下来，他这才得空打量了一下这个粉粉的房间。小小的空间，清一色都是少女粉，可床背板后整整一面墙上竟贴满了一个人的海报。泛黄的海报颜色，过时的人物发型，张张极具年代感的海报。
她居然还是狂热的粉丝……
男子拿过一个枕头给她靠着，希望她能舒服一点，安稳的快点睡着。
但是喝醉的人永远精力旺盛，没一会儿她开始在床上不安分的打滚，把棉被裹成一个圈。牢牢的把自己的双手禁锢在被子里了，挣扎了好久也出来，她鼓起腮帮子生自己的气。
男子觉得十分好笑又无奈，他坐到床沿，探过身子去帮她把手拿出来。慌乱中，却被她乱动的手把口罩打掉了。
他的第一反应是用手捂住自己的脸，但是看她一点反应也没有的继续撒酒疯，他也顾不得太多，连忙又给她调整到最舒服的姿势，盖好被子。像儿时妈妈轻拍婴儿的背，慢慢地哄她睡觉。
林汐终于安静下来了，困顿的双眼皮终于开始打架，即使是这样，嘴还停不下来自言自语：“胡天，胡天。”
刚才还厉害的像只小老虎现在就乖乖地像只小绵羊了，凌乱的长发缠着脖子缠着手，他伸出手帮她一一拨开，忽然颇有兴致地问了句：“那李子深和胡天，你更喜欢哪一个？”
不知道是哪个名字触动了她，她已经闭上的眼睛突然软绵绵的睁开了，用困倦的声音说：“李子深。”
男人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真是个小色鬼，都醉成这样了还惦记着帅哥的美貌呢。
“栗老师，我好像……梦到你了诶。”林汐不真切地抬起手，在空中抓了一个虚空，然后沉沉地睡去。
男子皱了皱眉头，叹了口气，这么烂醉之后明天不知道还记得多少事情。他帮她整理了一下乱七八糟的被子，终于准备离开。
“希望你明天醒来可以忘掉今天所有的烦恼。”男子最后看了一眼睡得香甜的女孩，轻轻地带上了房间的门。
今天真是一场突如其来的乱战，他收拾好现场，这才轻轻地扣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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