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放学回家的路上，一诺迫不及待地问何叔：“何叔，我同学的生日礼物是你帮我送的吗？”
“是我送的，但是黎先生吩咐的。”何叔如是说。
“先生？”一诺觉得自己听错了，先生明明反对自己去生日派对，还帮她买礼物？肯定是觉得愧疚吧。可是，“你怎么知道我同桌的家庭地址的？”
“是黎先生查到的。”
“哦。”一诺赌气地应了一声。
听到先生给同桌送了礼物，一诺应该开心吗？感恩戴德？当然没有！一诺嘴角泛起冷笑，先生这算什么？打一巴掌给个甜枣！我是狗嘛！给个甜枣就能摇着尾巴屁颠屁颠地跑过去蹭着先生的腿！
绝不可能！
一诺不仅没有感动于先生的这一举动，反而更加反感先生的这种做法，她感受到了不被尊重，这不是所谓的默默付出与守护：这只是先生的突发奇想，是先生两全的衡量，既没有影响我的学习，立了权威，又以最小的代价没有让我失去朋友！呵！
“先生以为世界上什么东西只要付诸于金钱就能维持和经营，以为只要学习好就有美好的未来嘛！先生有话不知道自己告诉我，玩什么明里一套背里一套，他这样算什么！”一诺越想越生气，以至于眼神里都恶狠狠地，当何叔叫她时，她没有反应过来，转头就这样盯着何叔，何叔被吓了一跳。
默默付出与守护，就像一个可怜的孩子，她一直躲在黑暗里，不见光，等待着哪天重见光明，也许一辈子都生活中黑暗中，也不知道哪天会被暴露在阳光下，而更悲惨的是，即使哪一天捧着自己的一片真心细数给那人瞧，也不知那人现在是喜是悲，喜得话会千分感动、万分感恩，捧过这片真心捂在胸口，越捂越温暖，温暖两个人；悲得话，恨不得把这真心扔在地上再踏上一只脚使劲揉搓，直到踩进泥污里。
而此时，先生的一片默默守护的真心，就这样被踩在了泥污里反复揉搓，弃之如敝履。
这时的先生没有想过，他一厢情愿地想让一诺心无旁骛地专心学习，却因为太过于强烈和霸道，用错了方法，反而适得其反，一诺现在就像一头犟驴，让她往南走她硬是往北挪，拽着她往前走，她硬是往回撤。
与恨透了先生一道，一诺恨透了学习。她如今上课完全提不起精神，有时候走神，有时候发呆，有时候睡觉。但无可奈何，之前的底子好，初一下学期期末考的试卷今天发下来了，其他考得仍然不错，只有英语和语文未达标。
一诺回想着初一开学的前一天，先生好像说过如果达不成目标会怎样，但是当时一诺并没有多想，也没有听到先生说了什么，所以，她倒有点想看看先生会怎样！能怎样！一诺现在已然破罐子破摔。无所谓了！她甚至后悔，她应该每门试卷都少做一两道大题，都不达标，有能你就打死我！
一诺很疑惑，先生突如其来的教育她的方式从何而来，是来源于先生所受的家庭教育？坐在放学回家的车上，想着想着，一诺无意识地开口问道，“何叔，你见过先生的父母吗？”
“见过，之前我就是老黎先生公司的秘书。老黎先生把黎先生接到身边后，我就专门负责黎先生的日常生活起居。”还有这样的秘书吗？能够照顾生活起居的？一诺没想到何叔居然还有如此过往。
这倒是勾起了一诺的好奇心，她微微正了下身，“那您岂不是看着先生长大的？”
“也不能这么说，先生高中时候才被接到加拿大，之前一直在国内，跟着爷爷一起生活，直到他爷爷去世才被接过去，刚到加拿大时，黎先生还不适应，跟老黎先生闹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脾气。”
“爷爷？先生的爷爷是怎样的人呢？”一诺追问。
“这个我没有见过，也没听黎先生提起过。不过，老黎先生对黎先生还是挺严厉的。”何叔其实话不多，除了如慈母般得感叹一诺两句，其他时间都是问一句答一句。
车内又雅雀无声了。一诺在消化刚刚接收到的信息，她在想先生是学了他父亲的教育方式。先生是高中的时候回到父母身边，然后他父亲对他很严厉，之前跟爷爷一起生活，说不定爷爷很慈祥……也就是说，先生十有八九在她身上复制了一套他所受的家庭教育，所以，才有断崖式地变化。
但是想了想，一诺又觉得哪里不对，这样说来，应该从高中开始如此魔鬼似的教育方式才对呀！
但是，一诺没有纠结太久，因为一诺发现自己的人生好草率，而且，先生也没有问过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生活，他经历的那些是他喜欢的嘛，就原原本本硬塞到自己身上……一诺越想越委屈。
“阿诺。”何叔开口说道，也是在有话找话。
一诺马上收回思绪，咽了口唾液，让心态平复下，开口显得自己并没哭过，也没有那么可怜，“何叔，怎么了？”
“阿诺，今晚想吃点什么？我让吴妈准备。”
“都好，没什么想吃的。”
“那做你最喜欢吃的干烧鱼怎么样？”
“好。”
“今天发试卷了？”
“嗯。”
“今天黎先生会晚些时间回家，吩咐说不用等他吃完饭了。”
“哦。”一诺苦笑。家？现在那个地方还叫家吗？充其量只是个可以容身的院子。
车内又是一片死寂。何叔从后视镜看了眼一诺，再也没有说话。何叔也知道，一诺学业压力太大了，尤其这一个月来每天都蔫蔫的，放学的时候像霜打了的茄子，家里也没了笑声，连我每天都能感受到屋子里压抑的气氛，别说那么个孩子了。
回到小院，一诺草草吃了饭就进屋写作业了。现在再美味的食物，对她来讲，都只是为了吃饱不饿。
一诺快速写着作业，把语文作业留在了最后。今天，需要背过新课文。“晋太元中，武陵人捕鱼为业，捕鱼为业……额……”
一诺把桌子上一扔，身体往椅背上靠去，整个人瞬间像泄了气的皮球，两眼空洞地看着天花板，眼角不知怎的，就流出来眼泪……
没过一会，一诺突然间又直起了身体，重新拿起语文课本，把原文又读了一遍。拿出打草纸，默写起原文，帮助记忆。“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土地平旷，屋舍——，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其中往来种——，男女衣着，悉如外人。”字工整了不少。
“啊啊啊啊……”一诺又突然使劲握着笔，快速地把写的字划掉，草稿本上留下了深深地乱七八糟的划痕。
一诺把最上边那张草稿纸撕下来抓得粉碎，手用力揉搓扔进垃圾桶，看见新的一张上还是布满了深深的划痕，草稿纸也被划破了，一诺心里越发狂躁，她又发狠地把这一层撕下来，撕碎扔进垃圾桶，反反复复了六七次，越撕心情越差越委屈，最后，一诺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起来。
哭累了，一诺抽抽搭搭地直起身来，倔强地擦掉眼泪，重新捋了捋草稿本，默写起来。一会，眼泪又吧嗒吧嗒地落了下来，滴在了手上、纸上。
好累呀！
与呆在这个院子相比，一诺最开心的事情是在学校，有同学说话，有体育课可以尽情地跑跳，下课可以发发呆。这个院子像是成了一个精致的牢笼，困住了她的□□，也困住了她的生活、她的选择，甚至她的灵魂、她的思想。一诺的心情变得烦躁、杂乱，她经常会突然间抓狂，突然间想砸东西，突然间想哭！
她想爸爸妈妈了。
每当有同学说起自己的父母，一诺永远接不上话。慢慢地，只要同学们聊起父母的话题，她总会找借口走开。
他们的模样，她早已记不大清楚。她没问过关于父母的事情，现在，她也不敢问了，这种氛围下，她如何问？！当然先生也没有提过。他们之间好像是一种拉锯战，一诺等先生主动说，先生等一诺先问。
不知道其他同学的家长是不是也这样会逼着他们学习。有时候，一诺也在想，如果是自己的爸爸妈妈，会不会不这么逼她……
一诺好想他们。想着想着，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一诺打开窗户，看向窗外，偷偷把眼泪擦干。不想被任何人看见。
不一会，一诺听到大门响动的声音，应该是先生回来了。一诺的心突然扑腾扑腾地跳了起来，还有奇怪的小兴奋。，她想先生看到试卷成绩一定很生气，气死他！但是，又对未知的先生的态度有巨大的担心。
她屏住呼吸，慌乱地思考着待会怎样跟先生说成绩，英语和语文试卷最先拿还是最后拿出来……此时，她又有点后悔英语和语文没考个好成绩。就在一诺心乱如麻的时候，敲门声响起，一诺吓得一个激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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