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未来的半个来月和一诺计划的一样，一切居然非常顺利。如愿提报了心心念念的志愿后，一诺心里反倒有些不踏实，‘这不像先生的作风呀！’她紧张了起来。
慢慢地，一诺发现先生正在焦头烂额地忙着公司的事情，好像是公司出了什么状况。一诺这才稍微放松了警惕，一诺不再每天查看报名情况，心里盼着，‘就等着明天报名截止，无法修改，大功告成。’
等待录取通知书的那几天是一诺几年来心情最好的时候了，她好久好久没有那么开心了，她甚至都开始整理行李，提前跟何叔开始告别，跟院子的大门、石阶、桂花树，还有鹅卵石也都告了别。
终于等到了录取通知书到达的那一天，她亲自跑出去拿回了通知书，欣喜若狂，她早就准备好了十几分钟与先生的告别话，想想还有点煽情呢。
一诺捧着录取通知书一点点打开，双手因为过于激动颤抖得都撕不开信封。
一诺颤颤巍巍捧着那一份沉甸甸的命运宣判书，不，那是一张火车票，带着她驶向更美好的远方的幸运符，她将通知书贴在自己胸口处，感受到它带来的空气的清新和甜美，贪婪地深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睁开眼睛打开了录取通知书。
a省政法大学法学专业。
那一刻，一诺脑子有些不清醒，她甚至以为自己在做梦，闭上眼睛再次睁开，那几个大字还是冷冷地躺在眼前的录取通知书上。
一诺又使劲揉了揉眼睛。此时，她的心脏已经跳到了喉咙口，连呼吸都变得急促困难。她拿着录取通知书的手再度颤抖，头有些眩晕。
短短的一分钟，一诺体验到了从飞上云端的喜乐坠降到冰窟的极寒。她迈着杂乱地步子在院子里兜圈，一遍一遍地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是如何能冷静呢！
当她终于意识到这是现实的时候，她绝望地哭了，眼泪就那么从眼里流出来，划过脸颊，无声地滴在脚底的草坪上。
‘为什么，为什么，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她慢慢哭出了声，‘一定是先生，一定是他，一定是他。他怎么知道我的密码，他不可能知道我的密码，他……’
这都不重要了。一诺的哭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她仰天嘶吼，“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一诺抹干了眼泪连滚带爬冲出了房间，咚咚咚敲着书房的门。没有回音，她使劲拧门，居然拧不开门，她想起来先生还没有下班。
此时，一诺已烦躁到了极点，她冲进院子，要去先生的公司大闹一场，跑到了大门口又跑回书房门口，一诺使劲踹了好几脚，才把书房的门踹开。
她顾不上右腿发麻，一瘸一拐冲进房内撕着，砸着，哭喊着，直到没有东西可破坏。她瘫坐在往日罚跪罚抄写的角落里哭起来。
三年来，一诺所有的希望，奋斗的方向，拼命学习的目的仅仅是考出去。然而，都幻灭了。她不想再去复读一年，黑色的高三。她如今只有两条路：要么接受现实，要么无学可上。她好痛苦，她无助地蜷缩着，抽搐着，哭泣着。
不知过了多久，房内有人走动的脚步声，脚步声停在了一诺面前，声音平静无澜，“发泄完了？”
一诺不想抬头，她不愿再去看他一眼。因为就会这个恶魔钳住了她的人生，掐灭了她最后的希望，夺走了她的自尊，让她自以为胜券在握其实却像个傻子一样。她不明白，为何他要这么死死地捆着自己，这何尝不是一种相互折磨呢！
一诺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拢了拢有些凌乱的头发，整理下衣衫，像是即将凛然就义的战士，毫无畏惧地看着先生，“你赢了。”
说完，一诺一步一步坚强地走出了书房，先生看着她一瘸一拐的背影，心里闷闷的疼。
走回卧室，她腿疼得厉害，任由自己倒在了床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没有哭，也没有动，脑子里啥也没想一片空洞。
那个暑假是她度过的最漫长无聊的假期，一诺躲在屋里不分白天黑夜地刷了一个多月的电视剧，仿佛要把这辈子的电视剧都看完。
大学开学第一天，先生和何叔送一诺上学。
一诺此生都没觉得脚那么重，身体都跟着沉重起来。一诺像十天半个月没睡觉一样，两眼耷拉着，浑身懒散散地，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进了校园，和周边兴高采烈、欢欣雀跃迎接大学生活的准大学生截然不同。
第一个注意到如此特立独行的一诺的，是甜甜。一诺正在排队办入学手续，前面的那位同学看着无聊的很，回过神来跟她打招呼，“同学你好，我叫甜甜，法学院法学专业的，你是哪个学院的？我们是一个专业呀！说不定是同班呢！”
一诺完全没想搭理她，但是甜甜天生自来熟，拿起一诺手里的录取通知书一看，兴奋地说道，“我们真的是一个专业的呢！真希望我们能一个班。你知道吗？咱们学校的法学可是全国第一呢！”
“你好。”一诺对面前高兴的甜甜完全无感，主要是因为她对这个专业很反感，但是还是礼貌地跟她打了声招呼。
甜甜叽叽喳喳的声音一直等到她恋恋不舍地排完队才算结束。
一诺排完队，又被先生和何叔领着到学院报到。一个学长负责接待了一诺，他领着一诺和先生、何叔领取了床单被褥等用品，一起帮他们拿到宿舍。
刚进宿舍，一个熟悉的声音想起，吵得一诺耳朵疼，“是你呀！我们居然是同寝，以后请多多关照。”是甜甜。
“你好。”一诺再次礼貌地打招呼，脸上的笑都懒得给了。
学长非常热情，对一诺他们说，“东西收拾好了，我带你们参观参观校园吧！”。
一诺本来想拒绝的，没想到被先生抢先一步痛快地答应了，“麻烦你了。”
还好甜甜因为要送爸妈回去没有一起跟来。就这样，一诺又被拽着围着学校逛了一圈，这如同是把你投进监狱，还要让你兴高采烈地欣赏各种刑具，让你知道未来的生活有多么惨无人道、惨绝人寰、惨不忍睹。
更恶劣的是，参观完后先生又把她拎回了院子，这也是先生非要让她报这个学校的原因之一——离家近。
一诺独立生活的第一步计划失败后，她构想的住校这个第二步计划眼看也这么再度泡汤了。一诺坐在回小院的车上想，‘不愧是先生，对我全线封锁，是他做出来的事，法西斯！’
但一诺并未气馁，入学后一诺做了两件事：一是申请金融双学位，二是找到勤工俭学的工作。
这天中午午饭时间，一诺正在餐厅勤工俭学，正擦着饭桌，那个噩梦般的声音再次想起，“你缺钱吗？”
一诺不抬头她都知道是谁，“缺啊！”
说完，一诺擦完桌子最后的一角，将抹布摔在桌子上，如同先生复制一样的眼神看着他，“在这里还是出去解决？”
先生双手插兜，皱着眉头和一诺对视了几秒钟转身离开。
学校旁的咖啡馆里。
“你说还是我问。”先生又那么看着她，身体靠在沙发背上，双手交叉放在翘着的二郎腿上，面无表情紧紧地盯着她，像审问犯人一样，一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表情，简单来讲，就是盯得一诺后背发凉、毛骨悚然。
然而一诺也不是省油的灯，她可是“老油条”了，公事公办地说道，“我是体验生活，一直看着先生挣钱很累，我想替先生分担辛苦。”
一诺这话说得不知道多么地冠冕堂皇，连她自己都觉得恶心，但是为了能够生存，这是必备的生活技能之一。
先生重申道，“你应该知道我说的不只是这个。”
“你有能力改变我的人生，我也有权利决定我的人生。”一诺摆出一副正面交锋的摊牌架势。
先生听了这话罕见地微微一笑，“自己的路是需要自己走，不过，相信你迟早会喜欢上法律行业。”
“我就喜欢你的自信。”一诺完美复制了先生的架势，一副谈判桌上皮笑肉不笑的客气，“但是恐怕会让你失望了。”
“咱们拭目以待。”先生不再做过多地说教，他说了谈判的结束语。
一诺也不想再说下去，她懒得搭理先生，更是不理解如此安排自己人生的先生。‘如此唇枪舌剑真的没意思。’
一诺也无数次想过要不要跟先生断绝……关系。但是，就如同她莫名其妙地这么多年都没问过自己的父母一样，这件事情也莫名其妙地没有被实施过。
‘我才不会喜欢上法学专业，也绝对不会从事法律行业，你就等着啪啪打脸吧！’一诺这么想着，迈着坚定的步伐回到自己勤工俭学的岗位上。
过了两天，何叔接一诺放学，路上何叔问起了一诺钱的事情：“阿诺，你最近缺钱吗？缺钱的话可以跟何叔说，何叔帮你。”
“先生告诉你的？”一诺瞬间拉起了警觉线。
何叔知道说错话了，“是黎先生无意间说起的，但是是我想问你的，如果需要帮忙……”
“不需要。”一诺直接打断了何叔的话。
何叔感觉到了一诺的攻击性，但他是真的关心，“阿诺，你这样又学习又要勤工俭学太累了。零花钱不够了？”
“够。”
“阿诺……”
一诺心烦得厉害，“何叔，我知道你是关心我，可是我真的不需要，没有遇到困难，也有零花钱，我就是想自己赚钱，离开这里。”
“离开？阿诺，你想去哪？”何叔没想到这孩子存了这样的心思，开车的手微微一抖，车子也跟着一下抖动。
“深圳，一座遥远宁静的城市。”一诺看着车窗外，这是她再下一步的打算，大学毕业离开这座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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