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终于等到了一诺毕业的这天。这天，先生、一诺、雷正明都各怀心事。
先生远远地看到一诺的时候，她正穿着学士服在和同学们拍照，她笑得像朝阳一样绚烂，明媚却没有灼热的温度，能给在黑暗里前行了许久的人一缕希望。
“既然舍不得，为什么不留住。”雷正明拍了拍先生的肩膀感叹道。
雷正明实在是不明白老黎怎么如此死脑筋，满脸满眼“不舍得”这三字都要溢出来了，但还是默默准备着让一诺独立生活的事情。
“为了经济独立、生活自由。”先生木讷地说道，这八个字是先生十分不想承认的。
听到这八个字，雷正明拍了一巴掌自己的嘴，“我这大嘴巴，听着小诺诺孩子气的话居然还来传给你，你也真是的，小孩子的话怎么能当真。小诺诺肯定不是想真的离开你。现在这样不好吗？”一诺那里好不容易快要说通了，不能在老黎这里掉链子。
“她想要的，我都会帮她办到。”先生的视线仍然没有离开一诺，那眼神里填充了太多太多复杂的情感。
雷正明顺着先生的视线望去，看着一诺自从上大学后真真开朗了不少，“好了好了，别一副怨妇样了，既然不愿意让她离开，就直说呀！”
“我仅仅是为了完成当年的承诺。”先生收回了视线，眼里的光也随之黯淡。
“好好，承诺。可是，那么多年前的承诺了。到底是什么承诺，让你扛了那么久？好吧好吧！我看你死鸭子嘴硬到什么时候。”雷正明懒得理老黎这个死脑筋，看来只能让一诺给他醒醒脑了，雷正明冲着一诺大喊，“小诺诺，这儿，过来。”
一诺朝同学说了句什么，乐呵呵地朝他俩跑来。
“毕业礼物。”雷正明把手里的礼物盒递给一诺。
一诺接过礼物，兴高采烈地说，“谢啦！雷子哥。”
雷正明听见一诺叫他雷子哥并没有惊讶，而是意味深长地邪魅一笑，倒是让先生大为吃惊，看见他俩像是达成了什么默契的样子，又是一阵胸口闷闷的。
“我带你们逛逛我的校园吧！拍照告别。”一诺一左一右拉着两个人的手往前奔，那份对校园的喜爱跟她第一天报道时参观校园判若两人。
雷正明非常识趣地抽出手，晃了晃手里的相机，“我是专门来做摄影师的，谁也别跟我抢。”说着就咔嚓一声，把一诺和先生手拉手的样子拍了下来。
先生被闪光灯一照，意识到了什么，也把手抽了回来。
一诺却完全没有发现先生的异常，她并没有觉得先生的手是故意抽出来的，又挽起先生的胳膊兴致勃勃地讲述着大学里的回忆。
他们去压了操场，去教室“上课”，去食堂，去篮球场……雷正明乐死不疲地跟在后边给一诺和先生留下了一张张影像。
但是照片里，一诺笑得灿烂，先生却始终面带哀愁。
一诺还拉着先生去了骑自行车。这是舍友们的约定“我和男朋友必拍的毕业照”。她们约定，毕业那天让男朋友骑自行车载着自己行驶在校园里，并且照照片发到宿舍微信群里，谁如果没有拍就直接把她踢出群聊。
一诺听到这个提议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先生，也只能拉着先生一起照了，毕竟……
不知不觉午饭时间到了。
“先生，陪我最后去食堂吃一顿好不好？”一诺像是难得得在撒娇。
“嗯。”先生点头答应，他对一诺的撒娇和要求从来没有抵抗能力。
“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们了。”雷正明边说边跑走了。
一诺也没有留他的意思，还非常高兴地挥手跟他告别，意思在说，走吧走吧，快走吧！
桌子上摆着十余种吃的。一诺看着桌上平时最喜欢吃的东西，竟有些忧愁。‘在学校的时候不觉得，现在马上就要离开了，还蛮舍不得的。’
“怎么不吃？”先生罕见地看到一诺眼里竟然有了些忧愁。
一诺恋恋不舍地看着一桌子吃了四年的食物，“想想之后很难吃到这些好吃的，很难见到一起四年的同学，还挺伤感的。”
“相聚和分离本就是人生常态。你怎知，这次的分离不是为了更好的相聚。”先生这话是对一诺说的，更像是对自己说的。
“分离是为了更好的相聚。”一诺重复着这句话，转而释怀了，“先生，谢谢你。”
“为什么突然说谢谢？”先生回想着一诺好似从未说过这两个字，透着客气的两个字。
“谢谢你在我忧愁、脆弱、伤心的时候总是能为我指引方向，给予我力量。”一诺感觉像是在表白。
突如其来的肉麻的话让先生有些不好意思，“这……是我应该做的。”
“哪有什么应不应该，没有人天生对谁好，感恩是必须的。”一诺回答得认真。
“感恩！”先生低下眉眼重复着这个词，随手拿起一个烧卖咬了一小口，看着有些失落，他失落于一诺对他的情感只是感恩。
一诺贪恋地看着先生，此时西沉的太阳映红了天空，也毫不吝啬地留下一点点光芒撒进这个人世间小小的食堂窗户里，撒在先生的发梢上、睫毛上、衣服上、指尖……沐浴在这金黄色的还透着些许夏日炎热的阳光里，先生都变得柔和许多。
“陪我去个地方。”东西吃得差不多，先生提议道。
“什么地方？”一诺没想到先生还有新的项目，但是她也有自己的计划，“我们回家吧！”
“怎么？今天怎么着急回家了？”先生反问。
“没有没有，就是……习惯了，嘿嘿。”太尴尬了。
车上，一诺偷偷地给雷正明发信息：计划有变，先不回去了。
车子在飞速地行驶，先生专心致志地开着车没有说话，一诺看着车外的风景出神。
车很快停下了，一诺看着那个熟悉的地方，“这？”是那个酒窖。
一诺还挺震惊的，先生居然又带她来了这里，同时，一诺又有些不自在，因为雷正明告诉她，之前先生带她来喝的那瓶酒，是和爱人一起来喝的。
更让一诺惊奇的时候，先生又把那瓶酒取了出来。
“上次你喝得太拘谨，这次作为你的毕业礼物送给你，尝尝。”先生亲自替一诺斟了酒。
‘毕业礼物？’一诺有点震惊，她看着这瓶代表着“爱人”的酒，她瞬间好似觉得先生在给她暗示什么。
“那我要好好品品。”一诺此时心里乐开了花。
先生给一诺倒了一杯后自己连喝了三杯酒，等到酒瓶里的酒都被喝完，先生才说出了今天想说的话。因为有些话只有喝了酒才能说得出来：“明天我给你安排了相亲。”
‘相亲！我没有听错吧！先生这唱得又是哪一出！’一诺震惊到差点把酒喷出来，一直沉浸在被幸福包围的感觉中的一诺，如今像是又被人一脚踹进了冰窟窿里。
有时候，一诺真的觉得先生让人猜不透，总是有一些他自己要做的和不能做的事，而这些事，先生从来不会跟她商量，询问她的意见，只会通知她！一诺讨厌这种被支配的不确定感。
“我要是不去呢！”一诺似笑非笑，一副我不去你能拿我怎样的表情。
“最近皮是不是又痒痒了。”先生停下了喝酒的动作，转眼看着她，压迫感瞬间压来。
“好了好了，我去还不成嘛！”一诺暗暗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最近过得太滋润，竟然差点忘了先生还有这招。
一诺赶紧又掏出手机给雷正明发了消息：计划取消，东西撤掉。
消息刚发出去电话就来了。一诺挂了电话，借口去洗手间拨了回去。
“在哪？”雷正明的声音第一次变得如此干净利落。
“酒窖。”一诺像是霜打了的茄子，蔫蔫的。
“你俩怎么个情况？没事又去什么酒窖！还有你，取消什么计划！我都弄好了，我过去你赶紧回来准备好。”雷正明还是那个雷正明，突突地说着，就像先生还是那个先生。
“可是……”一诺刚才让她相亲的话她实在说不出来。
“可是什么可是。”雷正明突然转了腔调，“老黎又带你去广福路74号了？有喝的那瓶酒对不对？”
“嗯。”说到这，一诺更加心事重重，她现在完全吃不准先生到底怎么想的，为什么给她希望又在那么短的时间把他掐灭呢！
还没等到一诺再反对些什么，雷正明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就老黎那木鱼性格，你不使劲敲敲，他是无法共鸣的，相信我，我可是最了解老黎的。勇敢地迈出一步，你知道一层窗户纸有多薄吗？我当时……”
“好了好了。”一诺最怕雷正明念经了，可是，在那一刻，一诺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跟着雷正明突发奇想地胡捣鼓，就鬼使神差地下了那么一个决定，“你过来拖住先生，我回去准备。”
一诺走得非常顺利，因为雷正明过来后又开了一瓶酒，和先生一起把红酒当可乐喝，猛灌自己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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