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终局
林明还在向下掉落。
原来，记忆【红色管道的秘密】的主人，底层被选召者3382是中毒导致昏迷，从高处坠落而死。
命运早就写好了他的结局。
一切曾经在他看来不经意的小疑点，都变成了致命的铺垫。
而他，不小心重蹈上一位死在这里的，被选召者的覆辙。
林明幻想着，自己再向下降得慢一点，说不定虫潮已经抵达了，或许自己掉到地面之前，正好赶上传送阵激发。
抵消从高空坠落的惯性。
自己和那些紫色虫子又重新被传送到起点。
他还能看见那些虫子发出滋滋滋的声音，然后，复又出现在污水河里。懒洋洋地飘在水中休息。
那样，这一切是否能重新来过？
或是巨星还没有趴下，自己正好掉入它的嘴里。
顺着它的食管继续向下。
然后发现其实巨星的内部实际上是人类改造的巨大空间。
里面住着一个白胡子老头，笑容和蔼，说等自己很久了。
自己就是小说里的天选之子。
他甘愿把他的毕生绝学都倾囊相授。
又或者空间里没有人，但却存放着某个远古强大种族灭绝以后，留下的贯穿整个种族发展史的财富、秘术、法宝等等……
他狂笑。
笑自己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异想天开。
在下方的黑暗里，他好像看见了自己的父母、他的学生生涯、短暂的约会、第一次见到的畸形怪、以及脑海里的希瑞……
到此为止了吗？
他还不想死。
他还没有见过上层世界。
还没有救李妙可。
……
可是身体已经麻痹。
刚刚已经变小不见的深渊巨口又逐渐出现在视野里。
内心的不甘像一座小火山，砰然迸发。
“我命由我不由天！
念灵——
浮空！！！”
一股充沛的精神力由内而发，迅速传导，瞬间遍布四肢百骸，林明的衣服兀自鼓起，冲破了原有的毒气，形成一股环形气流。
这股力量在约束法的引导下逐渐形成一个光罩。
光罩不断扩张，直到将林明整体罩住。
他的身下白色法阵凭空出现，法阵内部密文环绕，幻化无穷。
一时间白光闪耀，照亮整个管道内部。
似有大力将处在中毒状态的林明托起。
他的下坠的身形慢慢稳住，
终于悬浮在空中。
然后，
逆流而上！
这是他在昏迷前最后的记忆。
……
“奶奶，他什么时候醒过来？”
“我看是难了，唉。”
“不嘛，奶奶，你想想办法，我不要他死！”
“你看这小伙发着高烧哩，昏迷不醒。
要是他能吃点粥，借着年轻力壮的身体，说不定还有救。
可是小花你也知道，家里已经没粮食了。我这老太太年纪大了，不中用。
不能再去上山挖草根，连草籽都没有了。
咱俩都已经快要饿死了，更别说去救人。
你心慈，非要把他拉回来。
更不忍心看他死在那。
可是奶奶也没有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咱先给他降降温吧，能不能挺过来，全看他自己了。
你去换盆水来。”
林明昏迷之间听到二人断断续续的对话。
声音的来源很近，就在耳边。
第一个声音听上去低哑无力，林明想那是一个老妇人的声音。
另一个声音清脆而短暂，语气中透露着焦急。
“水来了。”
“赶紧把他头上的抹布换了。”
林明想睁开眼睛，却感觉无比疲累，怎么也撬不动眼皮。
脑门传来了清凉的感觉。
暂时压住心中的邪火。
那感觉没有持续多久，头又开始烫起来。
连带着毛巾也变得温热。
曾经的伤口都后知后觉，积压爆发，痛痒难耐。
旋即，林明的意识再次陷入混沌。
好像又回到了那个雨夜，幽冥鬼火笼罩四野。雾气弥漫，无数黑色运输管道悬浮在空中，犹如一座座墓碑。他奔跑在垃圾大地上，一直追赶着虫潮，却怎么也追不上，前面的路无穷无尽，永远也没有停歇……
……
过了很久。
林明终于睁开眼睛，看见了一扇窗。
阳光透过窗，射进屋内，有些刺眼。
他感觉浑身暖洋洋的。
整个身子被清理过，伤口也都包扎完好。
屋子很空，只有一张床和床边简陋的竹凳。
竹凳上坐着一位少女。
那少女上半身已经趴在床边，睡得正香。
“希瑞，这是哪？”林明小声呼唤智脑。
“这是二层世界。”
“也就是说，念灵成功了？”林明回想起在红色运输管道内的场景。
“是的。从底层世界冲出来之后，你掉进了一条河，被河水冲到了下游的村庄。
之后就一直陷入昏迷。
这户人发现了你，并将你救回家。放心吧，我观察过，没什么问题。”
“我睡了多久？”
“三天。”
经典昏迷睡三天，林明内心吐槽，没有小说主角的命，却得了主角的病。
林明想翻个身，却惊醒了床边的少女。
“你醒啦！”那少女开心的说，不等林明回应，就自顾自跑出了屋子。
林明看着她蹦蹦跳跳的背影，陷入沉思。
那是怎样一张清瘦的脸。
她的脸上没有肉，罩着一层饥饿的青黄色的薄皮。
身体又瘦又直，像根竹子。
如果不是希瑞刚才说这家人没问题，林明还以为遇见鬼了。
……
“奶奶！”
“奶奶，你快来看！”
“你快来啊，奶奶！”
“小伙儿醒啦！”
“你快看看，他醒啦！”
屋外传来一连串清脆的惊呼声，像是找到食物的小鸟。
林明动了动身子，发现自己已经可以下地走动，便试着在屋子内踱步。
恰逢老妇人拄着拐杖出现在门口，她满头银发，面容同样是青黄色，身上披着一件灰褐色麻衣，即使有多处补丁，破洞之处依然不少。
她佝偻着身子，看上去比实际上矮小很多。
刚才林明看见的少女就躲在老妇人的身后，不敢看他。
“你……”林明刚发出声音，自觉喉咙许久不用，声音低沉而沙哑，便清了清嗓子，说道：“你好，谢谢你救我的命。”
说罢，深深鞠了一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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