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想留下来没那么简单
杜贵一家被灭门之后的第三天。
背山村张家。
小花在心中数着林明回来的时间。
实际上，经历了长久的黑暗，她对时间的概念已经模糊。
刚开始的时候，她还跟奶奶有很多话说。
每分钟都有新奇的想法，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后来，几分钟才说一句。
再后来，她变得和奶奶一样沉默。
地窖中的黑暗好像凝固了。
潮湿的气味格外难闻。
感官在彻底进入黑暗后十分敏感。然后，在狭小的空间中一点点钝化，再钝化。
直到整个人陷入虚无。
小花睁开眼或是闭上眼都是一样的效果。
她必须用手摸摸眼睛才知道，自己的眼睛是睁开还是闭上的。
长时间的封闭之后，小花总是突然觉得眼前一亮。
她的林明哥哥回来了。
可是并没有。
那只是她的幻想。
蛇肉只有每次饿极了才会咬一小口。
手中那坨本来就不大的肉块直到变成手指大小。
最后的肉她舍不得吃，就这样握在手心里。
一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小花忙趴在地上找。
眼睛看不见，只能用双手去摸。
摸了好半天，才在地上捡起已经沾满泥土和灰尘的肉。
……
沉默是可怕的洪水猛兽，最后连小花的一点动作也剥夺了。
只有小花觉得忍无可忍的时候，才抬起手摸一摸靠在墙边的奶奶，确认她还活着。
不知道又过了有多久。
头顶突然亮起来。
小花想，那该死的幻觉又来了。
一遍一遍不停地折磨着她。
只是这次光亮持续了很久，没有消失。
她抬起头，看到了日思夜想的熟悉面孔。
……
“林明哥哥，我想死你了。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呜呜呜……”小花喜极而泣，冲上去紧紧抱住林明。
“嘶。你看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放心吧，小花。”林明倒吸一口凉气，心想小花三天没怎么吃东西力气怎的还是如此之大，被紧紧抓住的后背上的伤口又裂开了。
之后林明把小花和王奶奶带到屋内，把三天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小花听得津津有味，林明说到危险处，她的表情十分入神，感觉比林明遇险时还紧张。
“所以，我打算在这住一段时间。不知道奶奶是否同意。您放心，如果实在打扰我可以去别处。”林明对王奶奶说。
“住吧，你这样决定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我这一把老骨头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撑过这个冬天，小花还小，只是希望你能照顾她，给她留一口饭，别让她饿死，我就可以安心地闭眼了。”王奶奶说。
听到林明留下来的消息，小花自然是万分高兴。
之前的不愉快早就已经忘到九霄云外，正设想着带林明去各种各样的地方。
介绍他没见过的所有的新奇玩意儿。
她要把她见过的所有东西都给林明看。
林明说：“这点奶奶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小花的。可是……我终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要到更高的世界去。我不能把她带走。”
小花一下子就像泄了气的皮球。
“我不要林明哥哥走，我不要林明哥哥抛下我！”
她生气地蹦来蹦去。
把本来就散落在地上的锅底碎片踩得到处都是。
尽管小花有些任性，但那都是一时的不舍。
蹦累了，终于停下来。
再怎么胡闹，也必须认清现实。
“那我能不能跟着林明哥哥一起到上面去……”
小花憋红了脸，后面的话声音越来越小，像蚊子在叫。
她也知道那也是不可能的。
她还有奶奶需要照顾。
……
林明还以为小花会难过一阵子。
没想到小花第二天就跟没事人一样，看着林明还是笑嘻嘻地。
“林明哥哥，林明哥哥，你一定没见过这么大的稻田吧。秋天的时候好壮观呢，从家门口，一直到天边，都是金黄色，特别壮观。还有，还有……”
这小丫头，心态倒是好，不用安慰，自己就没事了。
林明想的不是现在如何去探索村子周边，而是另一个问题。
“你们这里有户籍制度吗？”林明问小花。
小花也说不明白，于是去问王奶奶。
王奶奶担忧地说：“你瞧我这记性，第一次见你就只觉得你是个好人，看着亲切。彻底忘了你不是二层世界的人。
在这儿，每个村子的人数都是固定的，如果有人去到别的村子，都必须报告给三司。这也是为了防止有人逃避例税定下的规矩。
现在想一想，还真是难办。”
“以前二层世界没有出现过从底层来的人吗？”林明问。
“也许是我这老太太孤陋寡闻了，底层世界上升到二层世界一直是一个传说，别的地方我没去过，不知道。
但是在北12区的地界，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能从底层世界上来。
所以，流放到底层世界，才被大家看做是永远都被困在那里的刑罚，对于还在二层世界的人来说，那些人就等于是死了。
比起死刑，也就剩了一个念想。”
不知道王奶奶是不是想起来他的三个孙子，林明从她浑浊的双眼中读出了孤独。
后来王奶奶又说：“如果想要定居在这的话，你可以去找村长桑托，他的住处沿着门口这条路走到头，再拐个弯就到了。”
林明谢过王奶奶，又询问刚才对话中“三司”、“北十二区”的含义。
小花终于等到了她的知识范围，赶忙抢答：“三司就是指，本地司、例税司、武者司，三个世界部门。除了接受高层世界的指令外，大多数重要的本层世界事务都在这三个部门的掌控之中。”
“本地司，是管理村子的部门，所有的村长都隶属于本地司。
例税司，是收取例税的部门。
武者司，则是负责招收和选拔武者的部门。”
小花倒豆子似的巴拉巴拉了一通，有些口渴，拿起水壶喝了些水，接着讲：“二层世界据说有东南西北四大地域，每块地域都有无数的片区，片区有着很多村落。像是背山村，就属于北方大地的第十二分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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