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小武
“听说，龙门村后面有一个山洞，在那个山洞里许愿，很灵的。去年狗蛋去那许愿，就如愿以偿地被武术堂招收了。”
“真的假的？你别又骗我。平时就属你吹牛最多。”
“这次保证真真的，比田里的稻子还真！你看狗蛋那样子，像是能加入武者的人吗？就因为他去了那许愿，董敬大人眼睛都没眨一下，把他收下了。”
“别瞎说了，我娘说18岁以下的武者不需要会武术，什么样的人都能参加。”
“你咋不信呢，狗蛋许的愿，说不定是当上武者，你看他今年都没回来，肯定是成功了。”
“你吹牛，你是亲眼看见的吗？”
“那咋不是，我当时就跟在狗蛋的后面，亲眼看到他进那个山洞的。”
小武躲在墙角偷听到大刚和有实的对话。
……
有实还在听大刚吹牛，小武对后面的事已经没了兴趣，便离开了。
他叹了一口气。
一种不属于6岁孩子的老成，在这个孩子身上体现地淋漓尽致。
又到了各地开始招收准武者的季节。
在春季过后，夏天还未到来的时候，是武者司最为忙碌的一段。
所有区域的武者司执事开始到各村收人。
收人的目标自然是6-17岁的小孩。
18岁以上的村民报名的只是极少数。
小武今年刚好6岁。
小武姓李，是背山村村口李家的小孩。
李家有5个小孩，都是男孩。
其中三哥参加了武选，一年后参加比赛被淘汰，作为惩罚，流放到底层世界。
但是作为入选武术堂的奖励，他们家曾经有一段时间有例税的优惠。
李家看到了参加武选的好处，忘了失败是要失去儿子的。
反正生的快，和全家饿死的结果相比，这已经好很多。
所以从小武出生就被寄予厚望。
从他的名字就能看出来。
武。
李武的爹，李根，秉承着武选要从娃娃抓起的思想，很小就带着李武下地干活，一方面可以帮衬家里，还可以增强体力，一举两得。
可惜，小武天生就不是练武的料。
他体质奇差，常常被耙子打到自己。
李父接受不了这个样子的李武，便更加严厉地管束。
体质差，等于懒。
如果不是懒，平时不愿意多种地，怎么会体质差呢？
大家都是一个脑袋，两只手，两只脚，谁也不比谁差。
连耙子都拿不好，肯定是懒。
俗话说，棍棒底下出孝子。
李父对李武失去了耐心，常常棍棒相加，在这个命如草芥的世界，他坚信，如果不对自己的孩子狠一点，就是对他的以后残酷。
也是对李家残酷。
剩下的三个孩子已经能熟练地耕地，是全家粮食的保障。
李武就是筹码。
李父要赌，他不想再过苦日子了。
如果进入武选，家里就能好过一点，不用再勒紧裤腰带。
李武对于爹的严厉从来都是隐忍着。
这个世界向来如此，背山村的村民也都是这样长大的。
除了种田，就是去武选，似乎没有别的选择。
可是，在李武的心里。
他既不想种田，也不想去练武。
李武模糊地记得，他4岁那年，他的爷爷没有力气种田，已经被李父赶到了家里的窝房。
没有种田能力的人，不被这个世界所需要。
他知道，自己的爹，已经很善良了。
村里人都是这样夸他爹的。
李根起码没有断绝了爷爷的粮食。
虽然，掺在水里零星的粮加上草籽混杂着，连狗都吃不饱。
……
年幼的李武是家里的希望，得到的粮食比自己的几个哥哥都要多。
所以李武看见爷爷在窝房里偷偷抹眼泪的时候，将自己手里吃剩的一点饼子给了爷爷。
爷爷咽下口水，说：“爷爷不饿，小武快长大，长大了就能给家里免税了。”
小武那时候还不懂是什么意思，只是觉得爷爷不开心。
于是他拿起烧火棍，给爷爷展示他最为“得意”的表演。
他用小手，在地上比比划划，画出一座粮仓，里面堆满了粮食。
爷爷笑着说：“小武真懂事。”
爷爷没有明白，小武展示的不是内容，而是他比比划划的天赋。
没过半年，爷爷没了。
小武失去了唯一观看他展现天赋的人。
李父暴躁地折断烧火棍，怒斥小武，整天不干活，只会在地上玩土。
年幼的李武想反驳。
可是他不知道怎么反驳。
世界上没有一种职业是在地上比比划划，弄出一幅图案。
也没有人肯为这种行为艺术付出粮食。
于是李武将他这种奇怪的天赋藏在心底，不再对外展示，并深以为耻。
……
冬天很快就过去，到了春种的时节。
小武不能偷偷再到雪地上比比划划。
雪化了。
土地喝饱了雪水，背山村村民家家户户都扛起农具，到地里播种。
小武自然也被李父带着，没有了自己的时间。
……
日头正烈。
小武觉得口干舌燥，不小心撒歪了种子。
“你怎么这么笨？这点活都干不好！”李父在田间挥动着打手朝小武打去。
李父的打手打在身上，格外地疼。
小武站不稳，摔在地上。
不巧他的后面正好是锄头。
锋利的边刃划过手臂，划出一道刺目的血红。
李父看小武受伤，心里又急又气，不由骂了一句废物。
他抹不开面子，只得说：“愣着干什么？还不找你娘去，想流血流死？我告诉你，就是你死了，也得给我种地、练武！”
在隔壁田间的小孩看到小武又被他爹骂了，十分开心，朝着小武做鬼脸。
大刚正取笑小武，谁料被后面的大爹一掌打在头上，只好继续干活。
小武埋头从田间跑过，他不敢哭。
……
在经过王家的田地时，他看见了继续在王家地界种田的少年。
他记得那个人。
被村里成为废物的人。
是一个与自己同病相怜的人。
那一刻，他看向少年的眼睛。
里面同样藏着格格不入的孤独。
小武还小，并不能很好地理解这种由心底溢出的酸涩的情绪。
他只是觉得，这个少年和他一样。
这个世界上，仿佛只剩下他们俩。
后面又传来李父的催促：“你他￥的还在那干什么，还不赶紧回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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