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海上生明月（本章主角喜提掉san皮肤）
夜色渐渐褪去。
灯火晕出的昏黄光色渐渐变淡，隐没在深蓝的雾气之中。
天就要亮了。
叶鹅鹅越接近天亮状态越差。
天亮前需要独自填满一个货仓的工作量太大，不完成不行。
压力催生焦虑。而这两样也能短暂地加重叶鹅鹅的症状。
叶鹅鹅越是知道完成任务的重要性，越是感到手脚沉重。
于是红色眼睛的怪物越能趁虚而入。
最严重的一次，叶鹅鹅从颓废的状况中挣扎出来的时候，看到自己的脚就悬在码头边缘。要是红色的海水再贱得高一点，就能把她吞了。
她清楚这个状态下去不行。
她干脆靠在船身上，闭上眼睛，放慢呼吸，让那些在她没有在意的时候绷紧了的肌肉缓缓松懈下来。
这是她从书里找到的可以暂时缓解紧张的方法。
然后，她睁开眼睛，看着堆积如山的货物，问船：“只要数量够了就可以吗？货物的种类跟你要的不一样行不行？”
船：“我还是有个船口味的。要是你搬的都是我不喜欢的食物，我也很难办。”
叶鹅鹅懂了。
她没有再看船的任务单子，径直走到货物堆旁边，将货物一箱箱一桶桶按照她顺手的方式堆叠起来，用货物堆旁边的绳子捆好，一个人就拉着一大捆货物走上了船。
货物依旧很轻，兴许只不过是旧时码头上货物的影子。
莫说她身上带有干掉了精神深渊的怪物得到的加成，就算她只是个普通大学生的体力，也能把这么大一捆东西拖上船。
船：“你左边第三捆第二瓶的货物是芥末，快把它拿下去！你是要毒害我吗？居然让我吃芥末这种毒物！”
隔壁的船：“那是我的货物！你快住手！要是不吃芥末，我会全身上下没有半点力气的！”
叶鹅鹅思索了一下两艘船的话，抬头看了看不大但拥挤的码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余力同时完成那么多船的要求。
她道：“我先装满这艘船再说。”
两艘口味不同的船：……
这个时候就很讨厌它们船怪的身份。要是有手，它们自己就能挑了。
叶鹅鹅中途又走神了两次，好在都及时拉了回来。
此外一点时间都没有浪费。
即便如此，在浓雾深处透出一抹金光的时候，她才拉着最后一批货物，踏上了梯子的底端。
一瞬间，叶鹅鹅感到手臂有点怪异。
再一看，她手臂上一只只眼睛的分界都消失了，无数颗红色的眼珠子在黑色的底面上移动，有时两颗眼珠会撞在一起，融合起来。有时一颗大的眼珠又会分裂出三五颗细小的，各自单独存在。
不仅如此，那黑色的底面也会时不时突出几根尖锐的刺，刺长到一定长度，顶端会蹦出来一颗好奇打量这个世界的大眼球。但只要眼球一跟叶鹅鹅对视，便又能收回去。
她的身体正在完全蜕变成怪物。
船怪看她不动，催促道：“我马上启航了，你不快点？”
叶鹅鹅回神，拖着货物上船，趁船只刚刚启动，船身微微摇晃的时候将货物装进船舱里。
出船舱的时候她不知怎的被楼梯卡了一下。
叶鹅鹅低头一看，在楼梯的缝隙里看到了好几只跟她同款的眼睛。
她蹲下去跟眼睛对视了一会儿，伸手去戳眼球。
眼球却好似受到什么惊吓一般，一下子往后缩。
带得叶鹅鹅也从楼梯上滚落了下去。
她趴在木地板上的时候才发现，原来那些眼球都是从她背上、腿上的皮肤上延伸出去的，只不过她不知道而已。
怪物已经不再跟她共享所有视野了。
而她前两天完全没有适应用怪物的视野，所以也没能在第一时间发现哪里不对。
这是她被海水污染的第三天，也是最后一天。
她的身体被两个完全不相通的意志控制。
一个是她自己的意志，另一个是红色眼睛的意志。
过了这一天，要么她成功出副本，身上的怪物自动死亡。
要么她被怪物吞噬，世上再也没有叶鹅鹅。
叶鹅鹅敲了敲船板：“这是你泡在海水里的第五天。”
船怪：“没错。”
叶鹅鹅：“为什么你没有变成我这种样子？”
船怪：“因为我被污染前就是一艘船。你知道船是什么吗？就是我这种堆叠起来的木板。海水在将我变成怪物的同时，也在一点点让我拥有生命。所以，我的变化速度比人类慢。”
“你也会完全变成怪物？”
“对。如果一直无法囤积足够的食物离开码头，我会在七天结束后被海水吞噬。就像海水吞噬你们人类一样。”
叶鹅鹅：“原来你也要离开副本。”
“没错。副本不过是深渊法则对某个世界角落的显化。只有通过考验的怪物可以成为深渊的一员。深渊的正式怪物就像怪物医生一样，可以接单给玩家发放深渊之种，赚取外快。”
叶鹅鹅：“原来你会变成那样。”
船怪想到怪物医生的下场，被激发出强烈的求生欲：“别误会，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现在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我只想出副本去打工。”
叶鹅鹅点头表示明白。
她正要让船怪关上货仓的门，让她远离大海，忽然船就颠簸了起来。
叶鹅鹅问了两声，没得到回复，走到甲板上，发现她的船怪已经被围住了。
其他船怪气势汹汹撞击着叶鹅鹅的船，道：“分我们物资，带我们一起走！”
叶鹅鹅的船：“一仓货只能让一艘船离开。要是分给你们，所有船都走不出迷雾之海。”
其他船怪：“你可以把你的玩家分给我们。你吃货，我们吃人，我们没问题。”
叶鹅鹅甚至看到一艘船从船首的图腾上伸出一根舌头，舔了舔图腾的脸。
叶鹅鹅的船怪小心地躲避着其他的船：“按照副本规则，我必须把她带出去。”
其他船怪：“可是我们不出去了。我们心理不平衡。”
双方僵持。
叶鹅鹅摸摸口袋里还有没有什么小零食。
摸到叉叉眼睛的怪物玩偶。
她举起玩偶：“这个，吃吗？”
船怪们哗啦一声退出去很远。
叶鹅鹅看了看怪物玩偶，以为怪物死了余威还在，小心地将它放进书包里保存下来。
实际上的船怪们：我们原本以为她用特殊方法对付怪物医生，根本不害怕她。没想到她已经锤死一个深渊正式怪物了。我们这是弱小可怜的船怪而已，我们害怕。
叶鹅鹅回到船舱里，让船怪关上了门。
关门的时候没注意压到了一根正在长眼睛的刺。
但怪物的感知已经跟叶鹅鹅本身切断。叶鹅鹅不觉得痛，甚至不知道这回事。
这就导致叶鹅鹅在船舱里静坐发呆，红色的眼睛在门外痛到抽搐。
叶鹅鹅的船目睹这一切，欲言又止。它想到那个叉叉眼睛的怪物玩偶，觉得自己最好少说几句。
叶鹅鹅便跟怪物有一搭没一搭聊天。
然后得知从码头到副本尽头有足足一个白天的行程。
船怪平时都由系统规则控制，到了时间自动在迷雾之海里飘荡休息，不会一直行驶到尽头。
唯有装载了足够的货物，船怪才有力气脱离既定的航道。
叶鹅鹅摸了摸身上不断长出来又缩回去的刺，知道自己还在副本里。
副本留给玩家的时间其实只有两天半，最后一个白昼必须用来找出口。
假如她是被污染的第三天凌晨才上船，那么她会在船离开码头的时候被怪物同化。
叶鹅鹅想着想着，靠在木梯上睡着了。
进入副本以来，她天天只有下午和前半夜睡过觉，作息错乱不说，睡眠也严重不足。
现在一切事情都解决掉了，她又处于黑暗的货仓之中，疲倦说来就来。
睡前，她道：“我要睡了。要是你在我睡着的时候对我做什么，我就把怪物玩偶拿出来。”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处，但她觉得船怪应该是害怕这个的。
叶鹅鹅的船：“不不不，您安心睡，到站了我叫您，其他时候绝对不会打扰您休息。”
它就是个无辜船怪，还没有深渊的正式编制，至于时时刻刻恐吓它吗？
想也知道它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对痛扁怪物医生、能够干掉一个深渊正式怪物的强者动手吧？
叶鹅鹅满意。
她这次没吃深渊之种，闭上眼睛，睡得安宁。
睡梦中的时间过得很快。
她觉得自己才闭上眼睛不久，就听船怪道：“大佬，前面就是出口了。听说我这种怪物一出去就会被怪物协会找过去收编。您要下船的话，现在就可以做准备了。”
叶鹅鹅起身，推开门。
被门夹了一个白天的眼睛啪叽一声掉在甲板上，半死不活。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再收回去了。
夜色从无边的海上围拢过来。
但与迷雾笼罩的码头不同，这里群星舒朗，天空澄澈。
一轮银行的光在船的前方浮沉，映得海洋波光粼粼。
起初，叶鹅鹅以为那是月亮。
她问：“出口呢？”
接着，她看到船驶入那轮巨大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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