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跳崖
我和那个女人都被咒灵转移到一处山崖。她终于松开了绳索。
我顺势倒在地上大声咳嗽，空气一股脑的涌进了我的胸腔，脖颈传来一阵阵的疼痛。
刚刚差一点就要死了。
等我喘过气来，我说：“我可以走了吧？”
她坐在崖边，说：“你能陪我坐一会吗？”
？
这什么要求。
几分钟前明明我还被她缠着脖子呢。
我想了一下，还是在她旁边坐下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直觉告诉我，她不会杀我。这也是为什么我被她缠住脖子的时候并不慌乱，甚至让五条悟放她走。
“你知道吗？其实我没有术式。”
“哦。”跟我有什么关系。没有术式但是咒力量多于常人的咒术师也有不少。
“咒力也是普通人水平。”她突然转过凄白凄白的脸，朝我苦笑了一下。
“？！”我本来为她没有咒力的事情惊讶着，结果看到她的脸简直吓了一跳。
那张脸上满是伤痕，藏在被血糊成一团的头发后，因为失血过多而惨白一片，更加狰狞，只有一双眼睛黑的发亮，正盯着我看。
手机响了，我看了一眼，是五条悟打来的电话。
“能再陪我一会吗？我会放你走的。”她近乎哀求地看着我。
“我······先报个平安，可以吗？”
她松开紧抓着我的手。
“五条？”
“你现在在哪？”
“没事，我是安全的，不过还要一会才能回去。”
“没事就好，我可是生怕她转头就把你勒死。”电话那头似乎松了一口气。
“没有没有，我好着呐。”我挂断电话。
“好了，你说吧。不过我很想知道，为什么明明是普通人还要去做诅咒师。”
“你看我的脸。”她把头发撩起来，让我完整的看到。
那些伤痕，一条条地从脸颊蜿蜒到脖颈，有些带着缝合的痕迹，像蜈蚣一样。
我不忍再多看一眼。
“跟在我身边的咒灵是我姐姐，我和我姐姐都被那群男人虐待过。我的姐姐，更是直接死在了他们手里。可他们，只因为他们有钱，所以便只草草地判了五年刑。我和我姐姐在他们手下，被玩弄，被虐待，都不止五年，他们凭什么？凭什么！！我被他们抓走的时候，只有十三岁啊！！”
“所以我才要报复他们。既然法律不能替我主持公道，我就自己复仇。那群渣滓还有什么资格活在世上！！”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社会就是这样，不管在哪里，法律都无法完全解决问题，尤其是日本。
她已经泣不成声，崩溃地叫着：“你说，人命难道不是一样贵贱的吗？为什么啊！为什么那群渣滓可以那样毫无愧疚的活着！”
“你的伤很重，先包扎吧。”我避重就轻，但她的脸确实白的吓人，连嘴唇都失了血色。
“你知道为什么我会把这些事告诉你吗？”
“为什么？”
“因为那个咒术师很强，就算我用你做威胁，他也可以轻而易举的杀死我。可是你没有让他杀死我。也算是圆了我的愿望。”
“什么愿望？”
“不死在男人的面前。”
我的心里突然有不好的预感。
“你知道吗，直到今天，所有虐待过我们的人都已经死了。”她站起来，向崖边走。
“别过去！那些人已经死了，你也可以开始新的生活了，不是吗？”
“我杀了人，已经没办法再正常生活了。”
“有咒灵跟着你，你可以到高专来。”我试图劝她。
“就算是咒术师也不会认可我这样的同伴的，更何况我这么没用。”她冲我笑。
我死命抱住她，不让她再向前一步。
“可是杀人不是你的错！是他们先那样对你们的！你没做错！！”
“是啊，是他们的错，明明是他们的错。”她极小声地说。
她滚烫的眼泪一滴一滴流到我的脖子里。让我几乎发颤。
“松开我吧。你忘了吗，我刚刚还想杀你。”
“不，我不松。”我疯狂地摇头。
开玩笑，松了的话肯定又要跳崖了。
再说了我又没死。
她挣扎了一会儿，才认输地停下来，有些不解地问：“我们今天是第一次见面，还是以敌人的身份。为什么要拦我？让我死难道不是你们的责任？”
为什么？我也不知道。
在很多时候我的三观都很朦胧，不知道怎样做是对的，怎样做是错的。
但我的行为会告诉我答案。
如果我就那么放任她跳崖，我一定会后悔的夜不能寐。
“我只是觉得这样不对。”我说出了自己最直观的感觉。
这种情况肯定有除了死刑外的其他处理方式。
她是可以好好活下去的。
她比谁都应该好好活下去。
她突然笑了。
“我给你看样东西吧。”
我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信。
“我不骗人的。”
我这才松开手。
“有发圈吗？”我把我的发圈扯下来递给她。她笑笑，把头盘了起来。
然后开始脱衣服。
一件一件。
先是外套，然后衬衣，裤子······
她每脱一件，就递到我手上一件。
我一开始还没意识到问题，直到后来，我想发问，她也只是说：“别说话。”
直到最后。
我看见了最纯洁的她。
只见她身上有大片的伤痕，甚至是一层叠一层，新的叠旧的。有的带着缝合线，有的是一大片深紫色，有的隆起在皮肤上，像蠕虫一样，已经看不出皮肤原本的样子。
她的腹部还在冒血，那应该就是五条悟打中的地方。
我彻底呆住了。我想象不出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如此，我想象不出她是凭着怎样的信念才活到现在。
我忽然觉得我没有立场再劝她。我没有经历过这些事，我没有被男人□□过，我的皮肤光滑没有伤痕。
那我有什么资格劝她活下去？
“来，摸摸看。”她踮着脚尖走过来，向我轻声耳语。
她牵引着我的手，抚过她的脖颈，滑过她细长的四肢。她指引着我抚摸她身上所有的疤痕，我像着了魔一样。
我仿佛通过这些疤痕看到了她的过去。她怎样在羞辱下痛不欲生，怎样看着姐姐被虐待致死，又是怎样只凭着仇恨活下来，我全都看到了。
“记住这种感觉。相信我，如果你也被如此对待，是绝对不会想活下去的。”
她说完这最后一句话，便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跑到崖边，飞身一跃。
然后再无踪影。
那一刻，她像极了这世上最纯洁神圣的鸟儿，我似乎看到了她肩胛骨上生出的洁白的双翼。
我徒然地向她伸手，最后却只抓到了一片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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