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猫与人
“明天我要去北海道玩，你要不要和我一起？”悟把宣传册拍在桌子上，很期待地看着我。
我把厚厚的书合上放到一边，从暖和的毯子里爬出来，朝他伸开胳膊，果不其然地被他一把抱住腰。
悟刚从外面回来，身上一股寒气，凉的我忍不住哆嗦一下。
“是有任务吗？”我蹭蹭他。
“嗯，之前去了好几个一级术师都搞不定，所以现在又派到我头上了。”
“啊？会不会很危险？带着我不会碍事吗？”我退后一点看他。
“那倒不至于，只是个一级咒灵而已啦。我一～拳就能把它揍飞。”悟很自恋地说，又重新把距离拉近蹭了蹭我，然后才去冲澡，顺带换上了家居服。
今天悟回来的有点晚，外面的仆侍已经问过我一遍要不要吃完饭，现在悟回来了，我当然急冲冲地让他们把饭菜端上来了。
虽然我也会和悟去远一些的地方做任务，但是去北海道那么远还是第一次，所以不免有些兴奋，话也多了起来。
“去北海道是不是要穿很厚的衣服？”
“嗯，那边是挺冷的，你有厚衣服吗？”
“应该有，但是······”我突然想到那些已经变成碎布片的衣服，高兴的心情也一下子低落了下来。
“怎么了？”
“昨天和小唯一起，把衣服······”我说着说着还是觉得太羞愧了，最后几个字被我吞掉了。
“啊，我懂了，你们是不是把衣服弄坏了？”
我放下筷子，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所有的衣服都弄坏了？”
“厚一些的外套都······”
“你是笨蛋吗？”五条悟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学着做衣服而已。”我委屈地低着头点手指。
“你干嘛要自己做衣服？”他很不解。
“我就是好奇，想拆了看看。对不起，我下次不会这样了。”我乖乖低头认错，嘴角忍不住的往下撇。
现在我精神很好，又没有什么事情做，所以看着什么东西都想琢磨一下。在此之前我还学着一本书上的说明，把另一本很厚的书重新装帧成很珍贵的样子；把床头的钟表拆成一堆零件再重新装回去；我还和小唯学会了简单的炒菜。
我也没有那么自信，之前明明连五条家的家纹也能绣好，缝补衣服也没问题，才敢把几件衣服都拆了。可是真的把衣服都拆成了碎布，缝起来的过程却异常艰难。钟表可以花一晚上组装，衣服却几天都缝不起来，我也算是体会到悟身上穿的那些手工和服的珍贵之处了。
但是一时自信的结果就是我现在出门没有衣服可以穿了。
没有衣服穿可怎么办？现在出去买肯定也买不到喜欢的。
没想到我第一次出远门会因为这种理由不得不停止。想到这，我就更难过了。
“其实拆衣服也没什么，但是你把所有衣服都拆了我就不理解了。”
“因为不同的衣服结构也不一样啊，家里又没有可以参考的书，只拆一件也看不懂，多拆几件才能找到规律嘛。”我小声顶嘴。
“家里肯定有会做衣服的人，你就不会找人教你？非得把所有衣服都拆了自己琢磨？你蠢不蠢啊？”悟右手还拿着筷子，就用左手来欺负我的脸。
我当然知道啊，家里的和服都是手工做的，但是我又不想麻烦不熟的人。
可是我没办法反驳悟的话，只好不高兴地低着头。
悟看我好长时间没动静，凑过来用手把我垂下来的刘海掀上去看我的脸，看见我的脸干干净净的就又有点失落地把我刘海放下去，还要欠欠地说：“原来你没哭啊？”
那个语气是怎么回事啊！！！！这么期待我哭吗？我已经很久没哭了好不好？
我白了他一眼，重新拿筷子吃饭。
就算这次出不了门不是还有下次的吗？
再说这么冷的天待在家里也挺好的嘛。
不是还想和小唯一起学怎么做衣服吗？
再说悟不在家就不会有人管我吃不吃饭了。
一顿饭吃完，我也就把自己开导的开开心心了。
我本来以为去北海道的事绝对告吹，结果悟吃完了饭，却告诉我记得收拾行李。
“那衣服怎么办？”
“明天去一趟高专就行了。”悟说。
好吧，我完全忘记高专也是“我”曾经住过的地方了。
“悟，你会缝衣服吗？”我有些好奇。
“当然——不会。我干嘛要自己缝衣服？其实你也用不着自己缝衣服，喜欢什么衣服买就行了，再说了家里的人也会做嘛。”他的语气有些理所当然。
也对，世家少爷干嘛要自己缝衣服。
“但是，多学一点东西总会有用得着的时候啊。再说了我又没有什么事做，不过是闲着的时候找点乐趣罢了。你忘记了吗？我给你的生日礼物可是我亲手缝的。”我有点洋洋得意地看着他，掐着腰，像孩子一样等着他的表扬。
我把悟所有的家纹都拆了，现在悟穿的衣服上，悟枕的枕巾上，悟盖的被子上，全都缝上了白鸟衔花的图案，这样就算我们不在一起，悟也能想起我。
“你就那么高兴？”
“当然高兴！那可是我一针一针缝了好几天才缝出来的！以后，以后我也会学会怎么缝衣服的！反正现在没有那么多讨厌的限制了，我还要学更多更多的东西，学我想学的东西。”我有些兴奋，甚至是有些亢奋，眼睛里也迸发出光彩。
从前我刚醒过来，没有记忆，什么也不懂，也没有朋友和家人，就只知道有好多人想要杀我，所以总是担心会被悟扔掉，会被懂咒术的人杀掉，会给别人带来麻烦，而且稍微闹腾一点就会被束缚住，所以才总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
但是现在早就不一样了。
所以就算没有以前的记忆，我也想变成和大家一样完整的人。因此我每天都会花很长时间读书，做笔记，自己学习，空余的时间再去做自己喜欢的事。
我相信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可以不用再受大家的照顾，我可以独自生活，可以自己养活自己，而且说不定到时候我也可以反过来，成为一个可靠的人，成为一个大家可以依靠的人。
想到这里，我就高兴得不得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心花怒放，忍不住往悟的身上贴。
先一下子猫进悟的怀里，倚到悟的胸膛上，然后又顺势下滑，最后躺到悟的大腿上，再把拖鞋蹬掉，两只脚都藏进沙发那头的厚毯子里，然后我拿过一边的宣传册，开始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喂，你干嘛要躺到我身上？”悟揪我耳朵。
好——痛！
我不满地转一下身，由平躺变成侧卧，只留给悟一个后脑勺，继续看宣传册。
我刚安稳下来，后脑勺又传来痛感，我困惑地半转一下身，正好看到悟把我的发绳揪下来戴到自己的手上。
发绳是我自己编的，用的是几样很鲜的颜色，戴到悟白皙而修长的手腕上确实好看。
除了那是我扎头发的发绳。
“悟，还给我，我还得用它扎头发。”
“不给，躺到我身上可是要收费的。”悟嬉皮笑脸的。
虽然我有很多发绳，可是这根是我自己编的，所以我不愿意它就那么被悟拿走。
我伸手够了一下，悟比我更快一步地将手抬高，我不但没拿到发绳，还差点摔下去，被悟用手挡了一下才稳住。
“真笨。”悟笑的更开心了，并且颇有些洋洋得意的样子。
悟得意的时候很像我们去银座猫咖的时候看到的那只大白猫，扬着头，俯视着你，很矜贵地在我们面前的台子上走来走去，尾巴也跟着它的步伐轻轻摇晃，一眼就知道它的娇贵与得意。
但是悟毕竟不是猫。
我可是悟的猫呢。
猫是什么都有可能做的。
所以现在我行使了一只生气的小猫对主人的权利——我从他身上起来，坐到沙发上，把宣传册放到一边，然后一条腿跨到悟的那一边，跨坐在了他的腿上。
我又调整了一下姿势，坐的稳稳当当的，然后朝他贴了上去——嗯！虽然他不知道我要干什么，可是还是抱住我了。
然后，我就离他很近了，能看清他根根分明的白色头发，还有漂亮的脖颈。
我一口朝着他的脖子侧面咬上去了。
没有很用力，更不会像失控的那天晚上一样咬到出血，只是发泄自己的一点小情绪，更是小猫猫对主人的不满。
总是欺负猫猫的主人可不是好主人，就算是猫猫也是会生气的。
悟回家的时候洗过澡，一口咬上去也是好闻的味道，嘴唇轻轻地贴上去，然后牙齿触碰到有弹性的皮肤受到一些阻力，但是无法阻止牙齿继续前进，最后牙齿还是成功地咬住一块皮肤，我微微地用力，上下齿便咬地更紧了些。
从前我戴着束缚的时候，经常躲在卧室里咬自己，睡觉前洗干净澡，对着自己滑溜溜的皮肤咬上去，皮肤随着力道的加大而传来痛感，留下一圈红红的牙印，如果不严重，第二天就会消掉。
但是这还是我第一次认认真真地咬别人，唇齿之间是温暖而光滑的皮肤，任何细微的触感都被放大。
于是我忍不住用牙齿轻轻厮磨咬住的那块皮肤。
我以为我会听到悟夸张的“痛呼”，意料之外的，悟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毕竟我比他矮那么多，就算是跨坐在他的腿上也比他矮一截，扬着头去咬他的脖子实在是件很累的工作，悟没有阻止我，我就过足了瘾才松口，然后抬头去看他的反应。
然而我刚刚退后一点，还没有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就再一次和悟拉近了距离。
从没有这么近过，回过神来，我的眼前只模糊地剩下了悟的睫毛，长长的，微微上翘，洁白而茂密，他闭着眼睛亲吻我，睫毛微微地颤动了一下，然后又睁开了眼睛，十分地漂亮。
那时候我的大脑完全宕机了，没有办法处理任何的信息，只是茫然地睁大了眼睛看着他的动作。
悟的亲吻很单纯，就只是他的嘴唇贴上了我的嘴唇而已。
软软的，有温度。
就只是这样。
大概过了五秒钟，或许比那还要再长一些，悟有些笨拙地尝试着撬开我的嘴唇，我才突然清醒过来。
我挣扎着，手足无措地从他身上下来，很狼狈地磕到了桌沿，非常非常痛，但是那时候根本也顾不上痛了，我飞快地后退，然后从地上爬起来，手脚都不协调地逃跑，上楼，然后狠狠关上了卧室的门，利索地反锁。
我感到难受。
并不是想哭，但是很闷，闷得我喘不过气。
而且当我端水的时候，我发现我抖得很厉害，水差点撒出去。
冷静。
冷静。
想想硝子是怎么说的？
不能做过激的事，更不能伤害自己。
我躺在床上，努力地平复自己的心情。
我又想起以前的话。
悟那时候好像是说：“这么说吧，你想和我恋爱吗？”
然后想要亲我。
当时我不想亲悟，所以我对悟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但是悟今天亲我，所以悟对我是男女之间的喜欢。
按照那句话说，悟想要和我恋爱。
「恋爱」。
恋爱就要和悟牵手，要和悟亲亲，还要和悟“那个”。
我可以吗？
我有些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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