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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春日盛典


鲜于连城和屈步蘅并排走进明堂,在大雍列祖雕像前三拜九叩、宣誓臣服,连同他们所代表的东临和楚郡。

        尽管这是一项所有臣子都要做的事情,二人或多或少还是不痛快,仿佛赵锦把他们当成上贡的牲品一样炫耀侮辱。

        “鲛善侯请留步,陛下有请。”

        鲜于连城回头,只见女帝的贴身婢女吉祥笑盈盈追上来。

        等他来到临政殿,赵锦正和李成蹊面对面坐在主座上,两颗脑袋亲昵地凑在一起不知说些什么,俱是笑着,李成蹊还穿着那件黑金礼服,没有来得及换下。

        “陛下,鲛善侯到了。”吉祥屈膝福了一礼,侧身让开。

        “嗯。”赵锦颔首,转头拍了拍李成蹊,“你先去吧,朕留了一只鹿角给你,在寝宫的床头挂着。”

        李成蹊不悦地瞥了一眼鲜于连城,抱着她蹭了蹭额头:“陛下可要快点来。”

        “知道了,你快走吧!”赵锦推了他一把,把他赶下椅子。

        鲜于连城冷眼看着李成蹊从他身边走过,吉祥退出去把门关上,不咸不淡揶揄道:“陛下和李贵君真是如胶似漆呀!”

        赵锦淡淡一笑,对此不置可否,摆手示意他落座。

        “不知陛下召本侯前来有何事?”鲜于连城漫不经心,大喇喇靠坐在下首椅子上。

        “哦,这个嘛……”赵锦翻了翻桌子上的文书,捡出一本墨蓝色的奏折冲他晃了晃,“想和鲛善侯谈论一下东临的谋逆之举?”

        “什么?”鲜于连城陡然坐直身体,惊讶地看着她。

        赵锦展开奏折,似笑非笑道:“五日前,东临王再度出兵攻打通海,这就是鲛善侯和谈臣服的诚意?”

        鲜于连城目光闪烁了一下,随即嗤笑:“本侯一直在大雍境内,并不知道此事。不过我东临儿男向来勇猛无畏自在惯了,骤然臣服总归难以接受,趁机怂恿我王出兵也是正常。陛下是大国之君有容人之量,就请多多担待着吧。”

        “东临勇士勇气可嘉,让人钦佩!”赵锦意外地点头附和,一点也看不出遭受背叛的愤怒。

        鲜于连城迷惑地打量她的神色,试图从中看出一点猫腻,只见她再次冲他笑了:

        “东临蛮荒之地于大雍而言着实无关紧要,不过我礼仪大邦向来奉行言必信,痛恶背信弃义之举。就算朕可以大度不计较,朕的臣子也不会允许侯爷活着走出大雍。”

        鲜于连城微微皱眉,思索她最后的话有几分真假。

        出兵通海他是知情的,出发前约定的是等他快出大雍边境时发兵。后来因为赵锦执意把他和屈步蘅留下参加春祭耽误了回程,雍城一路也和母国断了联系。只是想不到东临王这么耐不住性子,现在就发兵,让他的处境一下子变得艰难。

        赵锦不慌不忙端起一旁茶盏,细品慢饮,给了他充足时间来消化这个惊天消息以及内心挣扎。

        鲜于连城眼珠一转,狡辩道:“本侯一直在陛下眼皮子底下哪有时间做谋逆的事?但陛下要是想因他人的行为迁怒本侯,本侯也无话可说。毕竟您是天子,想杀个人还不容易?”

        赵锦轻笑:“鲛善侯把自己说的可太委屈了,朕都要心生怜爱了。朕一向以为东临王懦弱无能、优柔寡断,但是如鲛善侯所说他竟然能在没有你的谏言下独断发兵,也是个有血性有气魄的人,当之无愧的东临勇士,朕以前小看他了。”

        鲜于连城听出她话里的嘲讽,脸色变得难看。

        赵锦起身踱步到他面前,举起手中的奏折:“还有一种方法,只要朕在侯爷离开大雍境地之前暂时压下这封奏折,并派亲卫一路护送,侯爷的人身安全就可以保证。”

        “陛下为什么要这么做?”鲜于连城半是惊讶半是犹豫。

        赵锦失笑:“难道鲛善侯不希望朕这么做?”

        鲜于连城嘴角肌肉抽动,警戒道:“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本侯百思不得其解陛下这么做能得到的好处。”

        赵锦啧啧轻叹:“侯爷怎么会这么想,难道这世上就没有平白无故的善意?朕想当个好人救你一命还不行了?”

        鲜于连城呵呵笑:“陛下可不像是会平白无故释放善意的人。”

        “好吧,朕确实是有所图。”赵锦无奈摇头,“朕想要送立鲛善侯为王,不知侯爷意下如何?”

        鲜于连城猛然抬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赵锦道:“比起东临王朕更喜欢鲛善侯一些,朕喜欢和聪明的人打交道,相信以侯爷的能力也不甘心一直屈居人下。”

        鲜于连城狐疑的眼珠在她脸上巡回略过,哼道:“陛下未免也太胜券在握了,本侯毕竟是东临国人,怎么会轻易背叛我王?”

        赵锦轻蔑一笑:“侯爷倒是衷心,可是你的大王可没有考虑过你的生死,你尚在大雍境内他就迫不及待发兵,显然是不盼着你活命。不过也是,听说东临王心胸狭窄、嫉贤妒能,你这个侄儿比他一大把年纪的老头子还要得人心有威望,他自然整日担惊受怕防着你夺权了。”

        鲜于连城脸色微变,心里明白赵锦的话是挑拨离间,但是偏偏每一句都是事实说到他心坎上去了。

        他不是没有起过取东临王而代之的想法,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候。

        “鲜于连城,朕看到了你的雄心,也相信你有这个野心。你可以有考虑的时间,只在日落之前。”

        赵锦以神明俯瞰人间的姿态,高傲地看着他,三言两语间为他往后的人生轨迹定下基调。

        鲜于连城心事重重地离开大殿,吉祥再次推门入内。

        一道黑色的影子从窗户缝隙间飞速略过,赵锦微微抬了抬眼皮,又低头饮了一口茶,

        “请屈左使来。”

        ……

        李成蹊抱着鹿角左看右看,越发觉得比以往的都精美漂亮,重要的是他不在场她还能想着他。

        门外传来一阵说话声,他以为是赵锦回来了,喜不自禁地迎出去,却发现是来往京城送信的侍卫,不免有些失望。

        “每天送来这么多奏折要陛下处理,京城里的人都是吃闲饭的吗!”他一边抱怨一边把匣子搬到屋里。

        当他带着些许怨气把匣子重重抛下时,满满当当的木匣被外力一震露出一条缝隙,从里面掉出一封信。

        可巧不巧,落款正是何沅。

        ……

        “公子你冷静一下啊!”李安跪在地上死死抱住李成蹊的大腿,阻止他冲出去的步伐。

        他一直守在殿门外,刚才李成蹊抱着木匣进去不久就怒气冲冲出来,手里还握着一封信,稍微想一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皇夫留守京城理政,每日和陛下传递政务文件,怎么可能会不加一点个人嘘寒问暖的书信?只是以往都是赵锦亲自接收,李成蹊看不到罢了。

        “公子您先消消气,有什么事等陛下回来再说,你们都几天没见了,好不容易在一起千万别又不欢而散!”李安欲哭无泪,自家公子的脾气真是易燃易爆。

        “等她回来?等她回来做什么!”李成蹊红着眼地咆哮,“你看看这上面写的是什么!什么自别后一日未断相思,什么行也思卿坐也思卿,还有什么孤夜难眠望月自叹月映卿卿眸……”

        “公子!你别快说了!私自拆陛下的信可是死罪!”

        “想不到自持端庄的何皇夫私底下居然这么不要脸勾引陛下!陛下也是这么给他写信的吧!她都没有这么对我说过这些话!”李成蹊疯狂怒吼,话到最后已是委屈不已。

        “公子啊!你把这封信放回去吧!这样陛下还能当做不知道……”李安哀声恳求。他说这句话时一旁的其他宫人婢女都默契地转过脸去,显然不想掺和其中。

        不过,李成蹊要是听劝,那就不是李成蹊了……

        “放回去?我不!我绝对不会让陛下看到这封信!”他恶狠狠地盯着手中的信,觉得那漂亮的字迹也越发可恶,然后在李安惊恐的目光中将信纸撕得粉碎。

        “不让朕看到什么?”一道冰冷的声音突然插入。

        喧嚣的闹剧戛然而止,众人纷纷扑通跪地。

        赵锦缓步走来,李成蹊只觉心如死灰,从未见过她的眼神那么冷漠,看他像看一个陌生人。

        她在他面前站立,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碎屑,只是问:“你打开了御封的匣子?”

        不,是个意外,匣子自己开的。这样回答才是最合适的,可惜李成蹊也在生气中,傲气地顶嘴:“是又怎么了?”

        赵锦冷笑一声,又问:“你手里的是皇夫写的信?”

        李成蹊哼道:“是!”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落下,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捂着脸愣了片刻突然大嚎起来:“你居然打我?你为了一封破信打我?”

        “滚回清泉殿去!好好想想朕为了什么打你!”赵锦在他身上踹了一脚,头也不回进了门。

        众人面面相觑,跪在地上不敢动。陛下向来好脾气,这还是破天荒头一次。

        李成蹊看着她决然的背影,一步步离他更远,泪水控制不住决堤。李安万念俱灰,大着胆子把他拖走,唯恐哭声再惹陛下心烦。

        赵锦愤怒地甩上门,把木匣底儿朝上一翻,从夹板的暗层里抽出一张丝绢,同样是何沅的笔迹。

        这上面传递的是比所有奏折和书信都重要的信息。

        ……

        夕阳西下,火红的光辉从地面上消失,于此同时消失的还有鲜于连城和屈步蘅。

        赵锦踏着月光走到周珩的小院,一个清瘦的身影坐在院中石凳上,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似乎没有发现她靠近。

        “看什么呢?”

        崔梨猛然抬头,惊慌地从石凳上站起来,不忘把手中东西藏在身后。可惜还是被看见了,正是狩猎那天她赐给周珩的另一只鹿角。

        “陛下……”崔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失魂地站在原地。

        赵锦瞥了一眼他身后漆黑一片的房间:“阿珩已经睡下了?”

        “是,是……”崔梨声音中有一丝颤抖。

        赵锦微微点头,在他刚才坐的石凳上坐下,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都说月下看美人,美人无限娇,这话一点不错。

        崔梨皮肤白净、眉清目秀,虽不是那种第一眼看会被惊艳的人,但胜在百看不厌,越发觉得可爱。与其堂兄崔融清风朗月的气质不同,崔梨有专属于自己的特质,让人可以放下戒心生出亲近之感。

        “你也坐吧。”她示意一旁的凳子,对方应了声是,默默绕了半圈,在离她最远的凳子坐下,

        “这只鹿角是阿珩送给你的?”

        崔梨微微垂下头,视线落在鹿角上,说了一声是。

        他怎么敢说这是周珩在得知另一只给了李成蹊之后,厌恶地丢给他,让他拿去扔了而他又舍不得的?

        不过显然赵锦并不在意鹿角,只是嗯了一声,继续问他:“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

        “没做什么,只是睡不着。”崔梨答道,又忘了在前面加上“回陛下”三个字。

        赵锦停顿了一下,试探道:“你觉得,阿珩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崔梨惊讶地抬头,与她探寻的目光交接,有数不尽的词汇一瞬间冒上他的脑海,争先恐后想要脱口而出,他斟酌了一下道:“殿下是个很孤独的人。”

        “哦?”赵锦等着听他接下来的话。

        “殿下时常一个人呆呆坐着,眼睛像是放空了一样,不知道在想什么。偶尔嘴角挂着一抹浅浅的笑,有时眼角垂下一滴清泪,有时无法控制地嚎啕大哭,也有时疯狂地打砸触手可及的一起东西……”

        赵锦微微皱眉,不可置信地听着他的描述,似乎完全不是她认识的周珩。

        “殿下少有开心的时候,仿佛世间的一切都难以令他开怀。但是我想他笑着的时候,也许是忆起难得的温暖,沉醉在那场经年不醒的梦里。”崔梨声音越来越轻,像是哄孩童入睡时的喃喃低语,“如果可以让他快乐,我情愿他永远不会梦醒。”

        赵锦看着他说不出话,第一次这么详细地从他人口中听闻周珩的模样,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

        崔梨小心地偷瞄她一眼,没再继续往下说。

        “不早了,朕要回去了。”她坐了一会儿,逐渐冷静下来,随即起身。

        崔梨连忙站起,这次没再忘了礼仪,拱手行礼道:“恭送陛下!”

        赵锦走了几步,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停下,看了一眼身后没有光亮的卧房,淡淡道:“阿珩自幼怕黑,不掌灯怕是睡不着。”

        崔梨瞳孔猛然收紧,嘴唇嘴唇张了张却没有发出声音。

        其实……周珩不在房中,至于在哪里做什么,也许她在踏进这间小院之前已然知晓。

        赵锦心中一叹,到底是年纪小心思单纯,随便换一个人都不会把谎言被拆穿的慌乱展露得这么明显。

        “你也早些歇着吧。”她假作不知,转身离去。

        “陛下!他是你的弟弟,是你最亲的亲人,无论如何都不要……不要抛弃他。”

        将要踏出院门的瞬间,身后传来崔梨声嘶力竭的呐喊,和他一贯羞涩怯弱的性情完全不符。她甚至没有听他大声说过话,此刻却为了周珩化作无尽勇气。

        她脚下停顿了一下,没有回应,径直走出小院。

        崔梨跌坐在凳子上,鲜血从指缝里渗出,他后知后觉掰开紧握的右手,把已经深扎进手掌心里的鹿角拔出。

        ……

        “这是谁家的漂亮姑娘,如此愁眉不展?”

        赵锦恍惚走到山坡上,逐渐偏离行宫,忽然听见一声熟悉的调笑声,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千乘闻。

        她抬眼望去,千乘闻潇洒地坐在对面山坡上,手里拿着一壶酒,他仰头饮了一口,轻盈地朝她飞过来。

        几名领花卫霎时出现,将她紧紧环绕,目露凶光地盯着越靠越近的人,已经把他当做重点关注对象了。

        千乘闻哈哈一笑,将他们上下打量:“几位老兄就算仰慕本少主优雅的身姿,也不用这么大阵仗相迎吧!”

        “唰唰!”领花卫整齐抽刀,刀尖对准了他,只等一声令下。

        赵锦吩咐道:“你们退下吧,千乘少主要是想伤朕性命早就下手了,哪里能等到现在。”

        领花卫消无声息散去,千乘闻笑容愈发浓烈:“陛下总算认清事实,还我一个清白了。”

        赵锦沉下脸:“但是你也不能对朕无礼,总是动手动脚!”

        “不动手动脚可不能保证。”千乘闻笑弯了嘴角,疾风般至她面前,一把揽住她的腰身飞回山坡。

        “你这个人什么毛病!安安分分的会死是吗!”她愤怒地推开他,在他身上猛锤几下。

        千乘闻躺在山坡上大笑不止,任她打骂,顺手抓起酒壶饮了几口,断断续续道:“陛下实在是……哈哈哈太可爱了,我忍不住……不动手……”

        赵锦气得不轻,意识到对于没有脸皮的人再怎样鞭挞也是无济于事,只得罢手。对方笑眯眯递来酒壶,她不假思索接过,痛饮一口,也倾身躺下。

        夜空深邃,凉风轻荡,置身于静谧无声的山谷,赵锦瞬间放空了大脑,仿佛化身手边的一株小草,尽情沐浴着月光。

        两人不发一言,只是一来一往,交替着喝完了壶中酒。

        赵锦撑着手起身,扭头一看身旁的人正闭眼枕在手心,悠闲地翘着二郎腿。她忍不住笑了,在他身上就没有见到过烦忧为何物。

        “千乘闻,朕似乎有点开始喜欢你了。”

        千乘闻嘴角微微上扬:“陛下现在才发现本少主璀璨夺目的闪光点,也太迟钝了。不过还行,不算无可救药。”

        “刚才的话不作数,就当朕没说!”赵锦无语至极,后悔自己刚才说了一句不过脑子的傻话。

        “君无戏言!”他拉住她的胳膊轻轻一扯,把她按回草地上。忍不住轻轻抚摸她的脸颊发丝,又在她发怒之前撤了手,

        “陛下打猎是个优秀的好手,可知道什么是困兽之斗?”

        赵锦眼皮儿动了一下,没有作答。

        千乘闻道:“被驱赶到绝境的猎物虽然不能明确感知即将到来的命运,但是生命的本能已在预警危险。强烈的不安感会促使它们情绪失控,更容易心理崩溃,此时哪怕一丁点儿风吹草动都会令其心惊胆寒。为了寻找缺口漫无目的地彷徨、冲撞,最后把自己搞得遍体鳞伤。那濒死的叫声,如婴孩啼哭般挠人心肝,细听之下无人不为之心碎。”

        赵锦静静听着,一滴眼泪盈于眼眶,最终无声没入地下。

        千乘闻伸指拭了拭她的眼角,话语里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可是这个时候也是狩猎的最佳时机,现在要是心软之前所有的准备就白费了。陛下的鹿已经入围没有回转的余地,此时失鹿等于失去了大雍江山。陛下身后并非一人之荣辱,己身尚可舍,遑论他人?”

        “你又在擅自揣测圣意,是死罪。”赵锦扯出一丝勉强的笑,伸指点在他的胸口处。

        “我在陛下这里犯的死罪太多了,就这一条命可怎么办。”千乘闻温柔一笑,低头吻在她的眼尾,然后解开她领口的一颗扣子,把胸前紧箍的衣服松了松。这次却没有任何轻浮调戏的神情,唯有满眼怜惜,

        “陛下想哭就哭出来吧,反正现在只有我看得见。别一直压在心里,把身体憋坏了。”

        赵锦呜咽一声,搂住他的脖子疯狂亲吻,她迫切地需要一个情绪发泄的出口,带她逃离这窒息的困境。

        这个人可以让她抛下一切想法,不必计较情感,不必心怀愧疚,也不必担心情债难偿。

        这个人,只有千乘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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